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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言

    “爸爸,我们最后去看姐姐一面吧。”

    林依依走过来,和他说了医生方才的话。

    年到中年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极致的悲伤。

    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林母从医生说完回光返照的话后就一直在哭,见林父来了,哭得更凶,她挣扎着走过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说那些话,妙妙至于割腕吗?”

    “我都说了让你别说别说,你还一个劲说,现在好了吧,你开心了吧,女儿死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生骨肉了!”

    说到后一句的时候,林依依手心都要掐红了。

    她想起前一天林妙妙对她说的话。

    ——“毕竟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果然是这样吗,他们真的只把林妙妙当女儿吗?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另一个想法冲散——反正她都要死了,从今以后,林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

    真没想到,她这位好姐姐会自尽,倒省了她不少心思。

    面对妻子的责怪,林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颓然地低着头,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最终,五个人走进病房——林父林母亲,林依依,周经渡,以及院长。

    院长始终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非得亲眼看见才行,所以即便是亲友告别,他也厚着脸皮挤进去了。

    而林平津死活不进去,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林妙妙此刻躺在床上,呼吸极其微弱,心脏几乎停止不跳,她静静躺着,像座珍贵的雕塑。

    她让男人先把她救活一点点,理由是想看看她临死前其他人的反应。

    这个理由很合理,于是男人纵容她只活了一点点。

    她缓缓睁开眼皮,只能模糊地看见几个人影。

    “爸....”她声音微弱。

    林父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乖女儿,是爸爸不对,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说那些话,你回来吧,好不好。”

    他几近哀求着。

    可病床上的人却浅浅一笑,眼泪自眼角滑落,林妙妙气息微弱。

    “真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不把我当亲生女儿,所以我才去死的。”

    面对林妙妙如此直白的阐述,林父几乎要被愧疚的浪潮熄灭,“是爸爸错了,爸爸从来都把你当女儿,是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只要你活过来,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好不好?”

    他现在祈求着能再来一场奇迹,就像车祸那样。

    林妙妙会奇迹般地醒过来。

    但大家都知道,不可能了,奇迹哪里是这么容易发生的。

    抛弃奇迹的人,最终也会被奇迹抛弃。

    “妈....”她叫道,林母赶紧走上前。

    “妈妈在呢,妈妈在呢,乖女儿,你想说什么。”

    “妈妈,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以后...以后就让妹妹陪你吧,她比我更贴心,更懂事,是我以前不懂事。”

    “不是的,不是的,妈妈没有这样想,妈妈错了,只有你才是妈妈的女儿,妈妈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好的。”

    “妈妈什么都愿意给你,回来好不好?”

    这是林依依第二次听到林母说只有林妙妙是她的女儿,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不对劲。

    可那么大一个医院总不能骗他们,人都快死了,林依依也就不打算纠结这些了。

    “妹妹....”

    下一秒,她听见床上的人叫自己,走过去。

    “姐姐,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们。”

    林妙妙说到后面越来越气不顺,她的起色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

    “妹..妹,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总是和你争,是我错了,以后你要好好陪爸妈。”

    她说着临终遗言,真的不像假的。

    “不,是我不懂事,只有你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只要你回来,无论是房子,还是其他的,我都给你,好不好?”

    反正你快死了,大话随她说。

    总不能这次也和上次一样会有奇迹吧。

    林依依挤出几滴眼泪来,惹得周经渡安抚她。

    “弟...弟呢?”

    床上的人又说了一个名字,没有人上前,林父这才发现他不在,当即发火。

    “他人呢,这个孽障,亲姐姐的最后一面都不来件吗,还不快把他拉过来!!”

    想起之前他教唆他们不要理会林妙妙的事情,他就更生气了。

    “我去吧。“

    周经渡想在未来岳丈面前表现自己,主动请缨。

    他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十分困难。

    他来到外面,一眼看见林平津靠墙站着,小声念着什么,走近才听出他在念佛语。

    这小子什么时候信佛了?

    他按下心底疑问,“林妙妙说要见你,林伯父让我叫你进去。”

    十分平常的一句话。

    毕竟,就算再怎么厌恶,姐姐最后一面应该也是要见的吧!!

    但没想到眼前人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白了十个度。

    “我不去,我不去,”他颠狂性地摇摇头,“我不去!!”

    “我才不陪她一起死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别想骗我!!”

    周经渡完全没听懂他说的话,见人不进去,他伸出手打算把人拉进去,没想到林平津的反应异常激烈。

    “我不去——”

    “你放开我——”

    “我要是进去,我会死的,求求你,放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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