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那个看起来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皇兄,其实才是挑起这场战争的人?”
在听完莫离讲述的往事以后,玄越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嗯。”莫离的身体在玄越的真气滋养中得到了迅速恢复。
在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的时候,她抬手打断他的施法:“我没事了。”
看到她脸色变得红润,眼神里也有了光彩,玄越方才停手。
他慢慢攥住莫离温热起来的手,从她腕间的脉搏中,感受着她心脏一次次的跳动。
“剖心,很疼吧?”
他嗓子有些发涩,话说得很艰难,好似透过她的皮肤共情到了她当时所受的苦楚。
莫离则是云淡风轻地笑笑,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道:“不疼,一想着你可以回来,我就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骗人。”玄越喑哑着说道,眼睛里有了一层水雾。
他抬起双臂,将莫离紧紧抱在怀里,沉溺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
身处乱世,变故丛生。
唯有这样实打实的拥抱,才能让他确定,他们就是在一起的,他们不会分开。
“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不要舍命救我。如果我生的代价是你死,那我宁愿不再醒来。”玄越在莫离耳边低语道。
然而莫离听了却是摇头道:“不,你必须活着。你是九天神剑选中的天帝,只有你才能阻止这场灾难,阻止更多人的死去和分离。”
她说着,松开玄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去吧,我们都该承担起自己所要背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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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准备离开凡间时,已是后半夜了。
今夜不是个晴夜,天上黑云沉沉,没有一点月色。
繁华的夜市已经关闭,街上行人寥寥,风也格外冷凄。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莫离打量着四周,总觉得哪里透着股诡异的感觉。
玄越和她一同张望着,最终目光锁定了一处。
“你看那里。”他给她指了一处方向。
莫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隔街的庭院深处,冒着一股诡异的黑雾。
很快,别的地方也陆陆续续出现了这样的黑雾。
“这是什么东西啊?”莫离惊诧道。
玄越:“我们过去看看。”
然而不等他们动身,凄厉的尖叫声就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啊啊啊!鬼啊!”
“有鬼啊!救命啊!”
“啊!!!”
……
宁静的夜晚顿时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撕碎,各处歇息了的人家衣冠不整地跑出来,逃命般惶然又惊恐。
莫离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看去,见那些黑雾渐渐凝聚成了人形,逮着活人狂追。
而活人一旦被他们追上,就会立刻被他们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至于那些吃了人的黑雾,则是肉眼可见变得更强了。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莫离错愕道。
玄越眼睛紧盯着那些黑影,眸中已燃起了杀意:“只怕是冥界对我们敞开它的大门了。”
他说着便飞身而上,耀眼的红色火流在夜色中朝四面八方铺展开来,一遇黑影便将它们焚烧得连灰都不剩。
莫离见状也紧随其上,以冰流击破黑影。
双管齐下,附近的黑影很快就被消灭了个干净。
躁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对着莫离和玄越跪地朝拜。
“多谢天神相救!多谢天神相救!”
可是很快,黑雾又从四面八方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人群再度骚乱起来,玄越和莫离拼力相救,却难以阻挡越来越多的黑雾冒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离分身乏术地喊道。
“怕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而且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
玄越说话之际,再度爆开一道怒放的火焰,火焰如江流涌过天际,而后便尽数落下,方圆数里的黑雾全部被烧了个干净。
“这些黑雾,不会只限于在这里吧?”莫离胆战心惊地问道。
若是凡间各地都出现了这样吃人的黑雾,那简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我们去别处看看。”
见这里短时间内没有黑雾再涌出,玄越便准备和莫离离开。
可就当这时,雾蒙蒙的天际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你竟还当真把他复活了,真是伉俪情深啊。”
弘奕的身影浮于天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果然是你在搞鬼。”莫离冷冷盯着他,“早知道我当初就该顺手杀了你。”
“哈哈哈。”弘奕大笑起来,“那我还真该感谢你菩萨心肠呢。不过——”
他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你以后再也没那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弘奕举剑向下一挥,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顿时如海水般倾覆而下。
莫离下意识去挡,却还是轻易被雾气吞没,在一瞬间陷入了晕厥。
再醒来时,莫离发现自己周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雾气。
而在她面前,弘奕正端坐桌前,慢悠悠地喝着茶。
“醒了?”见她醒来,弘奕放下茶杯,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这是哪儿?”莫离警戒道。
“这是我的地盘。”弘奕含糊其词又不容置喙道。
莫离思索了一下,试探道:“这里该不会是冥界吧?”
弘奕:“你想去冥界?”
莫离机敏道:“那看来这里不是。”
弘奕哈哈一笑:“这里是我为你和玄越专门打造的一处幻境,既然你们那么难舍难分,那不如就永远都待在这里吧。”
莫离:“他在哪儿?”
弘奕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他就在这里,只可惜,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彼此。”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莫离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弘奕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离道:“我要做这天下的主人!”
他神情中再无往日伪装出来的淡泊与清隽,欲望和疯狂填满了他的眼睛,让他有种歇斯底里之感。
莫离冷冰冰地盯着他,掌间发力朝前一击,然而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法力已经全然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弘奕再度狂笑起来,似是在嘲笑她不明就里的愚蠢。
莫离盯着自己的掌心,怒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弘奕:“我不过是给了你们一个永远在一起的机会,你可不要这样瞪着我。”
莫离:“快放我们出去!”
弘奕悠然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像是胸有成竹的猎人在审判自己的猎物:“他我是不会放的,至于你,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要,反倒还差点杀了我。”
“好好在这里待着吧。”他整理好衣袖,就放下了手臂,“等哪日我一统天下,就放你出来看看我的盛世。”
说完,他神秘一笑,身形顿时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莫离眼前。
随着他的离开,那套桌椅和上面的物件也都全部消失,莫离的视线霎时间变得一片黑暗。
“弘奕!”莫离冲黑暗中大喊了一句,却只听到了空荡荡的回音。
她像是被丢弃在了茫茫天地无人处,深不可测的黑暗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想着他刚刚所说的话,莫离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呼唤玄越:“玄越!玄越你在哪儿?!”
许久,都没有回音。
莫离焦急寻找着,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
终于,在某一刻她听到了他微弱的回音。
“我在这儿。”
“你在哪儿?”莫离像抓住了一线希望似的,急忙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跑去。
可就当她觉得自己已经靠近他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又离她很远了。
“我在这儿。”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莫离逐渐焦躁起来,这吞噬一切的黑暗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瞎子,而使不出任何法力的身体又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废人。
“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莫离敏锐地从玄越的两次回答中察觉出了异常。
“他用黑霜剑伤了我。”玄越的声音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黑霜剑?!”莫离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黑霜剑正是最后一把未出世的上古神剑,弘奕究竟是怎么找到它的?!
“他狼子野心,此番肯定大有阴谋,我们一定要阻止他。”玄越虚弱地说道。
“你还好吗?你究竟在哪儿?”莫离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不要着急,我还能撑得下去。”玄越孱弱地呼吸着,思索道:“我们应该是入了他用黑霜剑设下的幻境,所有的法力都失效了。”
“那我该怎么找你啊?”莫离茫然又焦急道。
玄越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她根本确定不了他的位置。
“在这种幻境里,凡与法术有关的都没用了,不过幸好,我当初还留了一手。”玄越的声音里有了一些低低的笑意。
“什么?”莫离顿时感觉到了希望。
玄越笑着轻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初在我们下凡历劫之前,我去找晓山青给我们拉了红线。这红线平日里是隐形的,既然这里隔绝了法力,那么它就会显形,你顺着这根红线走,就能找到我了。”
“红线?”莫离没想到当初还有这么一出。
她当即俯下身去摸索:“在哪儿啊?”
玄越:“应该是在手腕或者脚踝吧,那老头就喜欢往这些地方牵。”
莫离依言在自己的手腕脚踝摸索起来,却什么都找不到。
她把自己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摸了个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怎么找不到啊?”她奇怪道。
玄越此时也诧异道:“奇怪,我怎么也找不到。”
莫离怀疑道:“他当初不会压根就没给咱们俩牵线吧?”
玄越顿了一下,回想起晓山青当初推三阻四的反应,心顿时一凉:“坏了!那老头不会真蒙我呢吧?”
“......”
空气里有了一霎尴尬的寂静。
不过很快,玄越爽朗的笑声却是又响了起来。
“你笑什么?”莫离不解道。
玄越笑着说:“阿离,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居然没靠红线牵着,就自己走到了一起!不是靠什么天命的指引,不是靠什么缘分的注定,完完全全是靠着我们自己!”
像是黑暗中倏地亮起了一盏灯,莫离的心顿时有了种敞亮的感觉。
她看向前方的黑暗,仿佛能从虚无中看到玄越此刻的笑颜。
玄越则是越说越兴奋了,他的声音一扫之前的孱弱,变得慷慨激昂。
“去他的天命!去他的注定!我选的就是对的!”
这份关于爱情的确定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着黑暗大喊道:“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