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柏被她推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着坐到地上,有些不解的望向汤荷。
幸而何斐在外面唤她,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汤荷站在室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看见正在教训儿子的何斐,走过去问:“找我什么事?”
何斐伸出手指比着数字,刚到一何忱马上止住了抽泣,将他搁置一旁。何斐才回过头搭理汤荷:“今天的做菜阿姨是新来的,想让我问下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突然顿住,眯起眼睛直直盯着她:“你脸怎么这么红?刚才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呢,还关窗关门的。”
这汤荷如何告诉她,只好选择装傻回答:“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忌口。”
“不吃熟葱熟蒜,茄类迷迭香肉桂也不吃,肉类不喜欢海鲜不吃鱼,水果对桃子过敏。”徐嘉柏从她们身后走过来,贯口一般说的一大堆:“算了,我直接和阿姨讲。”
何斐见他走路姿势奇怪,便开口问他:“你腿怎么了?”徐嘉柏冷冷丢下一句扭到脚了,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厨房。
何斐又将视线转向了汤荷,问:“你们两个刚才是在房间打架吗?哦———那我知道了。”
汤荷正要反驳说不是,何斐的手已经摸向她腰侧,替她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的拉链拉好,拍了拍呵呵笑着也转身进了厨房。
只留了汤荷和还在抹眼泪的何忱在院内,何忱见他妈离开后马上跳起来抱住汤荷的腿,说:“舅妈,舅舅又打你了吗,我的妈妈也打我,我们两个一起四奔吧。”
汤荷蹲在来与他视线平齐,伸手点了点他额头,说:“你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吗,从哪里学来的词就乱用。”
何忱捂住额头,气鼓鼓的说:“我知道!这是一个叔叔教我的,私奔就是一起去游乐园玩。”
生气的模样像只河豚一样,捏着何忱的脸颊肉一戳,他就泄了气。
汤荷又问:“之前舅舅经常打人吗?”何忱肯定的嗯了一声,开口:“住在外婆那个森林房子里,你们经常打架,舅妈你打不过还经常哭,不过妈妈打我我也经常哭的。”
汤荷试探的又问:“那你知道舅舅和舅妈打架的原因吗?”
何忱捧着小脑袋,像是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们每天说好多话,好多,我记不住。不过有个叔叔和我说他要带舅妈四奔,舅舅知道后很生气,还用他的玩具枪砰的把他打晕了。”
说着说着有些生气:“舅舅那把玩具枪我也有,蓝色的还会发光,比他的好看。不让我玩也不和我换,舅舅是小气鬼!”
还要问他,那边何斐叫她们两个去吃饭,何忱一见何斐就像小老鼠见了大猫,立马乖乖跑了过去。
汤荷也跟着 站起身,慢悠悠走进厨房发现有碟蟹肉蒸豆腐在架子上还没处理好,阿姨还在调酱料。汤荷边骗边哄把阿姨推出去之后,她望着料理台上琳琅满目各式的调味品,根据她对各种包装的颜色喜好依次都加了进去。
活像在盘子上发生了场大地震。
一路端着到就餐的房间正正好放在徐嘉柏面前,许是感受到汤荷殷切的眼神,他拿出调羹尝了一小勺。
这还是汤荷在一个人脸上见到这么奇怪的神色,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汤荷急忙问:“是太酸了吗?”
徐嘉柏牙痛似捂住脸,开口:“有石头,还有沙子。”扯过餐巾纸全吐到上面,又接过清水漱口。看向汤荷:“这是你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垃圾吗?给我吃?”
一旁的何忱兴冲冲地说要尝尝,浅尝一点后咬着牙咽下去,扭过头认真吃着碗里的西兰花。
真有这么奇怪?汤荷又不敢尝:“阿姨做好后我尝着有些淡,我就根据我的厨艺重新发挥了下。”
徐嘉柏撇着嘴,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还可以,至少让我一个没有味觉的人尝到了吃垃圾是什么感觉,明天厨房有必要贴一个你禁止入内的牌子。”
汤荷趁机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味觉呀?”
徐嘉柏迟迟没有回答,是旁边的何斐替他回答的:“小时候淋雨生了一场大病。”徐嘉柏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不否认也不确认,像是因着何斐的话陷入了那场大雨般。
吃完饭何斐说是要上小提琴课就带着何忱先离开,徐嘉柏娇气的躺在沙发上让汤荷为他冰敷,说是这是因为她导致的伤,必要她来负责。
汤荷一点点掀起他的裤脚,不过是轻微的红肿痕迹。心想应该是刚才推他的时候磕到了,但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还说痛,他是豌豆王子不成。
此刻汤荷真的觉得自己真像是封建社会给少爷捏脚的丫鬟,只好做了恶仆相使足了劲按他,徐嘉柏叫痛着缩回了小腿,识趣的从她手里拿着冰袋自己按着。
他揽过汤荷坐到他旁边,将脑袋枕到她腿上,回答起刚才那个没有回应的问题:“我从小是跟着我爸爸那边生活的,至少六岁之前是,我生日那天有些调皮惹了我爸生气,他就罚我在雨里跪了一天。然后我就发烧差点烧傻了,再醒来就尝不出味道了,再然后外公把我接到了他身边。”
徐嘉柏的眼睛睫毛长长像蝴蝶一样,汤荷用手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还能感受他眨眼间擦过她手掌的颤动,和轻微的水汽湿润我的手心。
汤荷抚着他肩头,好奇的问他:“你生日那天做了什么事呀,让他这么生气。”
颤动的睫毛在手心有一刻的暂停,复而闭上眼睛。像是思虑,开口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我爸当时的情人从三楼阶梯上推了下去,流产了,到医院他们好像说是个男胎。”
满不在乎的他又接着开口:“外公勒令我爸妈离婚,但是我妈像是着了魔,丢了魂。被我爸宣称有精神病送进了疗养院,我外公把她接出来也不愿意离婚。我,”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僵了下,说:“算了,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说完,枕着汤荷大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就浅睡过去。
呼吸还没平稳,一通电话打来,徐嘉柏接过电话说是他姐找他有些事情,就匆匆离开了家。
汤荷从卧室拿过被丢开的手机,打开后有一条消息弹出,是何斐。她说找了点事情把徐嘉柏叫到了公司,让她好在家肆无忌惮的帮她找u盘。
汤荷盯着手机,这何斐行动也太迅速了吧。
新来的那位护工阿姨好似是专门雇来监视她的,医院一起看狗血电视剧的短暂友谊荡然无存,汤荷走哪里她就跟到哪,拿着手机仿佛要随时汇报。
悄悄躲过她,潜到一楼的书房里,没有上锁一推就进。
满架的新书有股奇异的香气,有一个堆着杂物的小纸箱被放到柜子的最高层,汤荷摞了两把椅子才踩上去搬下来。
被刮了品名的小药瓶满满放了一箱,她想着里面可能会藏着东西,一个个扭开来查看,掰到三分之一发现都是同一种的药,连药封都没有戳开。
觉得无趣,又去翻其他箱子。夹在书柜里的一个牛皮纸袋被她抽出去,书本厚的一打都是一个隐去姓名患者的就诊病历。翻到最后一页,情感障碍的鉴定书。
上面性别以及年龄姓名都被隐去,是空白。她猜着这难道是徐嘉柏的吗?
将书房翻乱了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乱糟糟的。汤荷没好脾气的踢了书架一脚,从上面飘下来两份文件,一份是名为陈娇澄的调查报告,另一张她就稍微熟悉一些了,是她那个还未曾见过的前夫的,陈修垣。
上面把陈修垣小到每月水电费的缴纳数目,大到从出生医院到大学毕业出国就职的公司,罗列的详细。
陈娇澄只有不到半页的数据,写着父母在一场矿难余震中遇难,七岁的陈娇澄在安置转移中失踪,只有哥哥幸存。哥哥就是陈修垣。
纸上陈娇澄的亲属关系和血型处,被额外圈了起来。报告矿难的上面还有一条,写的是何氏长女何斐受余震波及受伤,陈娇澄为其献血。还贴了一张照片,照片过于久远模糊,两个小女孩挨着一时有些分不清谁是何斐谁是陈娇澄。
汤荷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一条线,想要将这些消息串联起来,组成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阿姨贴着门讲:“夫人,你在里面没事吧,需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前面否认了太太这个称呼,她又寻来了夫人这个更让人鸡皮疙瘩的词汇。想着在这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汤荷应付着回她:“我在这里找本书看看,马上出去了。”
汤荷打开手机,找到与何斐的聊天框,输入,告诉她战果找寻无果。
对面很快就回复,说徐嘉柏根本就没到公司,又猜想怀疑他是不是带到了其他地方。
想起早上记住的那串号码,滑掉与何斐的聊天框,添加上了好友。头像是一只猫,名字叫做招财。很快叮的一声,传过来一条消息,你是谁,你真的是阿荷姐吗?
汤荷连连回复她是,女孩却始终不信,让我好好做人不要盗号,把这个账号还给号主。又几经向她解释,对面女孩始终保持着警惕,她的问题一个都不回答,最后约她明天商场会面,要当场验明正身。
点开定位一看,是她前些日子和徐嘉柏一起去的那个商场。
若是约到其他地方,或许还有可能愿意去散心聊聊,这里。汤荷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回她,爱信不信。
何斐那边又发来了一个链接,让她安装到徐嘉柏手机里去。接二两三的命令莫名让她有些厌烦,挂在那里,懒得回复。
闲人总是觉多,汤荷一沾靠柔软被褥,垂下眼睛就要昏昏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