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而姜遥和玉汝这边,两人的眼神中互相有沉姬读不懂的深意,但是眼下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玉汝已经不准备继续和贺玄打了。也许是真的意识到打不过贺玄,也是是眼前为她受伤的人太过可怜了,总之玉汝手中的符纸也已经完全用完。

    玉汝面不改色的将视线从姜遥身上挪到了沉姬身上,沉默良久。沉姬被玉汝盯得浑身一颤,觉得异常的瘆人。

    但是玉汝却只是道:“小朋友,你相信我的话,就过来和我聊一下。”

    “啊??”沉姬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刚刚才一箭差点打穿了她的身体!

    惊恐之余,沉姬看向了贺玄。

    贺玄收起手中的黑剑,略过沉姬,走到了师青玄身旁坐着。沉姬有些尴尬的对着玉汝道:“哈哈……你等我一下,就一下。”然后转过身对着贺玄低声道:“贺公子,我该怎么办啊?去还是不去啊?”

    贺玄只道:“你自己选。问我做甚?”

    沉姬道:“啊??我要是去了,惹怒了她,被她杀了怎么办?偷袭一下还行,正面打我可打不过啊!”

    贺玄道:“想去,就去。我在,没事。”

    八个字,贺玄当做四句话来讲。沉姬听到的已经不是任何字眼了,而是安心。这一刻,沉姬挺直腰板,直朝着玉汝走去。

    玉汝见她居然还是直挺挺的吵自己来,不免觉得好笑,忍不住道:“你还真就相信我?”

    沉姬坦然一笑,道:“我相信的不是你,是他。”

    玉汝的脸色瞬间阴冷了几分,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诡异的笑脸。“去山洞吧,这里不适合说话。有些话,我也不是那么想让其他人听到。”

    沉姬点点头,回头注视了一眼贺玄。

    贺玄对她示意一个“放心吧”的脸色,沉姬十分安心的和玉汝一起走向了那不远处的山洞。

    一走近山洞,玉汝便去抚摸那些壁画。

    山洞很暗,看不清楚她脸上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沉姬也就安静的看着她对着壁画发呆。

    但是山洞里寂静了许久,玉汝也没有开口说话,沉姬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

    玉汝这才将手从壁画上移开,灰暗之中,沉姬只听到玉汝笑了一声,低喃道:“不是你想知道我和阿遥的过去吗?故事只听一半,不难受吗?”

    哎呀,被发现了。但是无所谓了,沉姬笑笑道:“你想讲吗?只要你想讲,我就在这,一定会认真听完的。”

    玉汝还是保持着笑脸,但是这脸上的笑和她和贺玄打斗之时发疯的笑脸不同,她笑得十分温柔。只见玉汝双手一并一张,手心之间一把漂浮着的剑落在了玉汝的手上。

    沉姬道:“难道这就是你杀了姜遥的那把剑?我想想,无恶?”

    玉汝也不惊讶,只是依旧用那温柔的眼神看着手中的那把剑道:“你知道的不少。”

    “不巧,我也刚知道而已。”

    “确实是这把剑,但是……”玉汝望向沉姬:“杀了他之后,我再也无法用这把剑了。”

    沉姬微微皱眉:“无法使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确实再也没办法用了。无恶是神器,而今却如同废铁一般,你说,是不是无法使用?”

    玉汝确实屠了一整座道观,但玉汝所屠之观,乃是一大恶之观!观中的道人,都是些修炼妖魔鬼道的恶人。

    持无恶之剑,修无恶之道。

    但玉汝却渐渐的爱上了杀人的滋味,一面只是想做善道,一面却贪恋着杀人之快。玉汝修建了拂云观,收留孤儿,以慰善心。可以说这么做确实有效,玉汝已经渐渐要忘记那种感觉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自己收留的最小的孩子突然来到她面前,绘声绘色的形容着她屠观那天的情形。玉汝听到了,其实心里那时候,充满着恐惧。但很快这抹恐惧很快就被那心底的恶意抹杀干净。

    “他心多脏啊……他居然在威胁你啊……他必须得死,必须得死……”

    内心的声音一直这么重复着,重复着……

    当她再一次意识清醒的见到那孩子之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骸……

    “心是脏的,他的心是脏的……剜出来看看……剜出来看看……”

    杀了姜遥,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却仿佛身体里有其他人的意识一般操纵着她的行为,让她动手杀了那个孩子。

    沉姬听了她的话,内心只是一瞬间觉得,故事被补全了。她始终不会觉得玉汝的行为是对的。

    玉汝释然一笑:“小朋友,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我让你来,不是让你评判我的过去,只是……”只是太久太久没好好和一个人去说起自己的故事了。

    沉姬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玉汝点头:“问吧。”

    沉姬低声道:“你还是个……肉体凡胎吗?”其实沉姬原来差点要脱口而出“你还是个人吗”,但是怕玉汝曲解了她的意思,还好及时止住了。

    玉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道:“这个嘛……”然后看着手里的那把无恶“要不试试我会不会变成鬼?”沉姬连忙摇头摆手:“别别别。”说着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那把毫无光泽的剑,“做鬼没什么好的,听我一句劝。”

    “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变成鬼,只是我依旧很好奇。”玉汝朝着沉姬走近一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鬼啊。”沉姬回答的非常坦然,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之前可是被她逼问的晕头转向的,现在应对她沉姬已经有了足够的技巧,这是因为那个人说过“此题无解,不必深究。”

    玉汝见她不准备回答,也觉着无妨,道:“好吧,那不准备说的话,就回去吧。”玉汝指了指山洞入口:“回到你朋友身边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吗?姜遥还在外面。”

    玉汝摇摇头:“你们不是为了抓他而来的吗?现在他没有还手能力了,你们应该高兴。”

    玉汝只是继续望着墙上的壁画。

    沉姬道:“好吧,那我走了。”

    玉汝不回应,于是沉姬没管她,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走到山洞出口之前,沉姬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是在静静的看着那副壁画。角落边那把无恶平静的躺在她的脚边。

    山洞里光线阴暗,而山洞之外的天空,明亮爽朗。

    一出来,沉姬有些不适的用手遮挡一些光落在自己的眼前。

    师青玄还在昏迷,贺玄依旧是还守在他身旁,不远处姜遥胸口还插着那支让他动弹不得的剑。

    见沉姬出来而玉汝却没跟着出来,姜遥皱着眉头喊道:“喂!小骗子!赶紧给本大爷把这支剑弄出去!”

    沉姬慢慢走近他,不免觉得好笑:“不好意思哈,我也是第一次用这把弓,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箭要怎么弄掉。”

    姜遥暴怒,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沉姬不管他,满满走到贺玄那边:“贺公子,风师大人还没醒吗?”沉姬看了看师青玄,突一惊,师青玄的额间怎么贴着一张符?而且这张符纸和先前玉汝贴在姜遥的那张一模一样。“贺公子,这是?”

    贺玄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一箭能让一个神官昏迷?”

    好家伙!原来当时沉姬一箭过去时,师青玄根本没什么事,贺玄纵身去接住他的时候早就偷偷准备好了这张“定身符”,这才让师青玄沉睡了这么久。

    沉姬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

    贺玄道:“妖女呢?”

    沉姬道:“哦哦,玉汝啊。她还在里面。”

    贺玄眉头微微一皱,指了指姜遥的方向道:“去把他的箭拔了。”

    沉姬道:“诶??刚刚玉汝都拔不下来,我怎么可能拔的下来。”

    “你可以。”

    见贺玄这么说,沉姬没法,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到姜遥身边。仔细的研究着这支箭。

    左看右看,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觉得,拔掉这箭师青玄会不会没办法和上天庭交差呢。

    姜遥怒喊道:“还看什么看!没听见那英明神武的神官说什么?给本大爷拔下来!”

    沉姬本想先揍他一顿出出气,但是碍于是贺玄让他取下箭的,只得忍着一口怒气试探的伸手去触碰那支箭。那箭似乎一点都不排斥沉姬,沉姬触碰到时,很轻而易举就将箭拔了下来。

    这么轻松?

    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只见姜遥以飞快的速度拖着他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冲向的山洞之中。

    沉姬手中的那支箭,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随口叹了句神奇,便也不再管眼前事了。快步跑回贺玄身边,也静静的坐在了贺玄身边。

    “贺公子,我们要不要将风师大人的符取下来啊?”沉姬问道。

    贺玄点点头,快速将师青玄额间的那张符取下,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师青玄如诈尸一般直直的坐了起来:“啊——”

    师青玄看看沉姬看看贺玄,道:“你们坐在这做什么?不是打架吗?”然后看了看远处,玉汝和姜遥都已经不见了,疑惑道:“打完了?”

    沉姬尬笑两声道:“啊对……打完了,风师大人你刚刚好像又被山里的威压压的昏过去了,少了你我们少了好多战力啊!”沉姬深知贺玄是不会帮自己脚边一句的,于是自己干脆谎话张口就来。

    师青玄疑惑着脑袋问:“是吗……我怎么记得……对了!我怎么记得沉姬你朝我射了一箭???”

    “哈哈……哈……真的很抱歉,平时不勤加练习,导致我射歪了……”

    “这样吗?那你那弓呢?弓叫什么名字?感觉挺神奇的。”

    “弓我收起来了……弓……弓叫……”沉姬看了一眼一旁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嘲笑的,不靠谱!真不靠谱!“戮……戮……”

    “戮戮?你这弓的名字这么可爱啊!”师青玄一脸好奇。

    啊?师青玄将她的心虚口吃所讲得话当成了……喜大普奔!有一次解决了一间让人十分棘手的事情!!

    师青玄似乎已经不在纠结眼下的事情了,问道了正经事:“对了,神女和半面道长呢??”

    沉姬指着山洞的方向道:“他们都在里……”

    话音未落,只听山洞之中传处了一声凄惨的怒吼:“不要——”是姜遥!

    沉姬和师青玄急忙一个健步起身准备去山洞之中查看发生了什么。

    沉姬迈出两步,回头看无动于衷的贺玄,问道:“你不去吗?”

    贺玄摇头,沉姬点头。

    于是只沉姬和师青玄二人走向了山洞之中。

    山洞里没有光线异常的昏暗,只隐隐约约看得见……玉汝浑身占满了鲜血,倒在姜遥的怀里。姜遥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疯狂的落下。

    玉汝的伤口是在脖子上,一旁地上的无恶也全是血。姜遥伸出手想捂住玉汝脖子上止不住的鲜血。

    “你别……你别……”姜遥抽泣间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看向了师青玄,他泪水决堤,哭的如此凄惨,竟像是在乞求师青玄一般道:“救救她……救救她!”

    玉汝的面色苍白,似乎已经失血过多了,师青玄看着也只能摇摇头道:“已经没救了。”

    但是玉汝的面色却还是带着笑意,伸着颤抖无力的手轻轻替姜遥擦去眼泪,嘴里喃喃道:“阿……阿遥,你的怨念……因为而起,我死了,你可要……好好的安息……”

    “……不,不是的……你别死,你别死啊!”姜遥努力的想阻止玉汝脖子上的鲜血流出,但是去怎么都止不住。“你活着,你活着好不好,你活着陪陪我啊……”

    “阿遥,你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不,不疼,我不疼。”

    玉汝的手已经没办法撑着力气轻抚姜遥的脸颊了,手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阿遥乖,我没力气替你……擦眼泪了……”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玉汝面带笑意的,永远闭上了眼睛。

    “师父!!!”姜遥发疯般怒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离我……究竟是为什么啊!!!”

    师青玄在一旁看着,面色凝重。走上前道:“姜遥,你应该很清楚,她牺牲自己可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堕落下去!你对她的执念,也该有个尽头了,不然,你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她本可以成神,却只是因为姜遥是鬼,迟迟不愿飞升。

    说到底,玉汝对姜遥半分情谊没有,是不可能的。

    沉姬道:“姜遥,带着她,一起和风师大人回上天庭吧。好歹她也是半步入过上天庭的,我相信上天庭在她的后事上不会有所亏待的,对吧风师大人。”

    师青玄点点头。

    姜遥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挣扎下去了,眼前抱着的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是,姜遥猜,她想看到的一定不是他去上天庭,而是……

    在沉姬和师青玄面前,姜遥抱着玉汝的尸身,淡然一笑,竟是在幽暗的山洞之中,和玉汝渐渐消散了……

    沉姬说不上来什么五味陈杂的感觉,但是只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风师大人?”

    师青玄点点头,对着沉姬道:“我们也回去吧,沉姬。任务完成了,去大吃特吃一顿吧。”

    沉姬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看着那空荡荡的山洞,转身跟上师青玄的步子道:

    “风师大人等等我!”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