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念辛翻了个白眼。
她拿起碗筷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明明和他做得差不多少,怎么就显他厨艺高了?
再看陈景安,嘴上说着祝念辛做的饭没他好吃,夹菜的手根本没停下。
眼看着他去夹青菜,祝念辛立刻伸筷子,将那片青菜夹到自己碗里。
陈景安愣了愣,只能重新夹菜。
他的筷子才碰到菜叶,又被祝念辛一筷子给夹走了。
“祝念辛?”陈景安放下筷子,一双映着烛火的眼望向对面的人。
被点名的人将碗里的菜夹到嘴里,细嚼慢咽后道:“陈总监,食不言,寝不语。”
陈景安失笑,“平日里吃饭,你的话也不少,再者说,你每次睡觉时说的梦话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葛从家贫,屋子较小,时至今日两人仍在一个卧室里面当室友。日常生活实在是不太方便,若不是心照不宣地避着,总会闹出些许尴尬。
祝念辛低头扒了几口饭,“陈总监放心,等积分达到了一定程度,我们肯定可以换个大房子。到时候你一间屋子,我一间屋子,互不打扰。”
筷子晃了几下,陈景安又将目光放在青菜上,“若是到时候可以换大房子,我们尽量去镇上安置 。”
“我刚刚查了查,如果想得到镇上的一座小宅子,积分起码要达到5000才行。”3000的积分才能获得一座新学堂,目前来看,3000分都只是奢望,想要达到5000分又要花多少的时间?
“如你所说,未来有很多变数,比如今天,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学堂被砸了,出现了重大的教学事故,被扣了50分。”她望着自己因捡石块而磨出血泡的手,低叹一声,“对不起,今天晚上做饭,是想为我被扣50分向你道歉。”
她实在是愧疚,面对学堂被砸她无能为力,也不知道没了眼前的这个学堂,日后她怎么才能完成系统的教学任务,又该如何挣积分。
重新办一个学堂势必要花费很多精力,一无所有的她今天浑身低气压,实在是没时间去思考未来的发展了。
“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感受到她情绪不对,陈景安连忙放下筷子,“首先积分是你挣的,我平时背的那些诗歌什么的,根本不能和你的教学相比。你是挣取积分的主力,我无权批评你做的是好是坏。”
祝念辛抬眼看他,旋即又低下头,“你真是这么想?”
“不然?”感受到她的情绪好了一点,陈景安拿起筷子继续夹青菜,“至于办新学堂,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前段时间你一直忙于教学,我知道你很辛苦,过两天我得空休息,带你去镇上逛一逛。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尽情添置。”
“这么大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祝念辛放下心来,拾起筷子夹菜。
一抬一放,陈景安注意到她的手。
往日白嫩的手满是伤痕,手心里也尽是水泡。
“你手怎么了?”
祝念辛瞄了一眼自己的手,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我那学堂是借的郑爷爷的屋子,学堂被砸,我自然是要帮郑爷爷收拾。不过好在村里的人帮忙,很快就……诶?你干嘛?”
她刚说几句,陈景安便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掂着一个小木箱,他将木箱在桌子上轻轻一放,细瘦的手指捏出一片白布和一块黑灰的东西。
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祝念辛皱着眉头看陈景安把这些东西拿到自己面前。
“伸手。”他拿着白布和药蹲下,抬头的一瞬,让祝念辛有些错愕。
他居然会关心自己,真是稀奇。
祝念辛哦了一声,乖乖地伸出手。
“疼就说。”
“就只是一些水泡而已,我今天还做饭了呢。”对祝念辛来说,这些血泡可算不了什么,又不是骨折了。
黑灰的药盖在血泡上,凉凉的,陈景安的动作很轻,似是怕把她弄疼了,时不时抬头问:“疼不疼,祝念辛?”
祝念辛咧着嘴笑:“陈总监你把我当什么了?这点小伤可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嘶——”
正说着,黑灰的药盖在大水泡上,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像被电击般,令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刚要抽回,却被陈景安给抓住了。
温热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怕她逃开似的。
他急切地问:“弄疼了?不好意思,我轻一点。”
说着,动作果然轻了一点。他捧着她的手背,另一手慢慢上药,因为害怕再弄疼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祝念辛低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陈景安,微蹙的眉和紧张的神色,这种模样,她从未见过。
以往的他要么是训斥自己,要么就是讲大道理,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他。
这或许是他对她的补偿?
要知道,祝念辛可是辛苦赚积分的苦力,困了累了都是她承受。
这样一想,祝念辛将自己的位置摆高了一点。
她轻咳一声,别开了脸,“没,没事,我不疼。”
包扎好后,祝念辛道谢,“谢谢,谢谢总监。”
那人低头收拾着药箱,将所有的东西归置原处后,沉重地坐在椅子上,“白日里我要去书屋,学堂里的事都是你在处理,若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我都没有办法帮你。你在村子里,我在镇上,如果我能离你近一点……”
祝念辛笑笑,“瞧你这说的,跟我是一个没有能力解决矛盾的人似的。前些日子你还在批评我这个实习生做事没有规划,说我头脑简单,把我批评得一无是处。现在竟关心起我的处境来了,居然还想离我近点。嘿嘿,陈总监你今天没有磕到头吧。”
一句话噎得陈景安说不出半个字。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又饮了一口,烛光明明灭灭,盖住了他闪躲的眼神,“我只是为了我们的积分着想罢了,你不要多虑。”
“我当然没有多虑,既然我包揽了教学任务,一切后果都应当由我承担。你想帮我的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我还是想要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把教学任务给做好。我不想假他人之手,也不想过多地寻求别人帮助。”祝念辛认真地说。
若是仅凭她一人借助教辅系统,完美地完成每一个教学任务,也算是她在这里的成长。
对祝念辛这种没有多少工作经验的实习生来说,能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工作,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陈景安愿意帮自己,她很开心,但日后再提起来的话,陈景安过多的帮助对她来说就是抹不掉的黑点。
本以为陈景安又会说些什么大道理,却只见他沉默地喝茶。
祝念辛好奇问:“陈总监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能说什么?”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我已经吃饱了,去外面走一走。你先吃着吧,碗我会刷。”
说着,他踏着步子走出去,瘦弱的身影匿于黑暗之中。
怎么觉得他浑身不对劲?
祝念辛提着筷子收回目光,夹菜却不顺畅了。
这包扎真是碍事,祝念辛费力地把菜戳到自己碗里。
陈景安只会越帮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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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郑爷爷的院子里,看着破败的学堂,更显整个庭院荒凉无比。祝念辛实在是觉得抱歉,寻了些泥瓦匠,要帮郑爷爷把房子修补好。
“小祝,这房子修缮好之后,你继续去教书。我把我的书房也让给你,你尽情用。”郑爷爷握住祝念辛的手说,“老朽实在对不住你,没能把这学堂保护好。”
房子修缮也不是一日能完成的,旧学堂的房顶和墙上都破着大洞,等修好都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新收的学生到学堂学习的计划只能先作罢,她必须快些找到下一个学堂的地址才行。
“不行的,郑爷爷。本身在这里建学堂就是麻烦你了,如今潜行学堂也注意到我了,我再在你这里办学堂,只会给你带来更多麻烦。”
闻言,郑爷爷低叹一声,“是爷爷我啊,太无能了。我这身子骨只能拖累你,他们人多势众,背后又有人保护,没人敢跟他们硬碰硬。如果我年轻个几十岁,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只可惜我现在,哎……”
曾经混迹官场的郑爷爷,又如何不知潜行学堂为何如此胆大妄为。只是他现在已半截入土,实在是耗不动。
他只是惋惜这个学堂,这个由一女子建立起来的学堂。
想当初,他在镇上办学堂也是十分不易,当初的仓河镇不如现在富裕,镇上也没有教书先生。他从官场退出后,主动在镇上办学堂,挨家挨户地对适龄的孩子进行劝学。
招收到学生之后,也不是一帆风顺,走过重重困境,才让他稍微有了一些声望,使得众人放心地拜他为师。读书的人多了些,仓河镇才慢慢富裕起来。只是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他知道。
每每看到祝念辛为教学思虑,他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更主要的是祝念辛为一女子,她所要面临的困难远比旁人想象得要多得多。而看祝念辛陷入困境,自己却不能帮她,郑爷爷只能埋怨自己的无能。
“郑爷爷,你不要为此觉得抱歉。这里办不了学堂,总会有地方可以让我去办。正好这段时间我也可以稍作休息,至于未来的事,那就等到了未来再说吧。”祝念辛虽然对新学堂该怎么处理也是充满了忧虑,但她并不希望郑爷爷看到她忧愁的模样。
她已经十分感谢郑爷爷了。
郑爷爷哀叹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抓着祝念辛的手道:“小祝,小祝,不用慌,你想要办个新学堂,爷爷有办法的。”
“爷爷请说。”
“多年以前我在镇上办了一个学堂,后来我身体大不如前,不再教学。加上镇上出现了潜行学堂,那个原来的学堂不用了,久久不用就破败了。”郑爷爷眯着眼回想起自己的那个学堂,当年他也是桃李满天下,看着一个个胸怀大志的学生从他的学堂里走出,奔赴他们的前程。
“如今定是荒草丛生,破败不堪,但小祝若是能够修缮一番的话,还是可以用用的。只是同在镇上,这潜行学堂……怕是又会找你麻烦。”郑爷爷叹道。
有个旧学堂可以使用?
祝念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爷爷,你的那个学堂在哪里?”
“就在这仓河镇上。”
在镇上?那以后跟潜行学堂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啊,距离这么近,他们想要来找她麻烦,那可真是轻松无比。
但若是能够想一个好计策去阻止,自己的学堂还算是有未来。
“爷爷,你学堂的详细地址在何处?能否跟我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