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潮热的房间令人压抑到无法呼吸,房外男男女女欢笑声不绝于耳。
楚格双臂抱着膝盖,背靠墙壁而坐。她听到交织在男欢女爱中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微微弯曲的腰背不由得挺直。
门锁打开的金属声响起,楚格渐渐贴着墙站好。门被猛然打开,一束强烈的阳光射了进来,随之涌入的是胭脂水粉的香气和弥散的酒气。
楚格眼睛适应了暗黑,强烈的光线射入,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怎么样,想通了吗?”来的人站在门口,团扇在身前扇了扇,“你若是再想不通,我可就没那么仁慈了。像你这样的硬骨头我见多了,受了一顿皮肉之苦后,便乖乖去接客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受这份苦呢?我若不是见你身段和脸蛋是一顶一的货色,想把你捧成我极享阁头牌,我才不会同你说这么多呢。”
“让我再想想。”楚格冷淡说。
“最迟今晚。”女人说完,门嘭地关上,随之响起落锁的金属声。
楚格穿来已经三天了,穿来刚睁开眼,人已经被卖到妓院,卖她的人正在数钱。
她不是凭空穿来了,她刚穿来时,系统声已经在脑中响起。
【叮——恭喜穿越到古代架空世界,绑定天灾预测系统,现在发布第一条天灾预测:
庆仁九年三月末,将会有倒春寒,此时楚昆郡庄家幼苗致死率达到80%,会有60%普通百姓颗粒无收,导致青黄不接,饥寒交迫。
此次天灾等级:十级。
顺利应对此次天灾后,系统会自动升级,随机掉落奖励。
应对失败,将直接死亡。
全部通关后,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说明:
天灾等级从十级到一级难度逐步提升。
随着天灾等级提升,可预测天灾时间跨度和空间跨度会跟随一起升级,同时情报系统也会升级。
情报系统弹出三条情报:
1、景朝庆仁八年间,全国平均粮价斗米15钱。
2、庆仁八年,楚昆郡县粮食大丰收,粮价斗米9钱。
3、庆仁八年,鲁南旱灾,粮价斗米25钱。
楚格记得自己睡觉前正在看《中国古代天灾摘录》,此书从各个史书中摘录历朝历代天灾记录,虽然短短几个字,看得楚格惊心动魄。书中经常出现段落便是“XX年,XX地,XX灾,伏尸千里,饿殍遍野,民不能支,□□而吃,易子而食。”
作为世界五百强保险公司的首席保险精算师,她看的时候犯起了职业病,她想如果可以在古代建立保险机制,只要保险范围足够大,能统筹全国,也许可以应对每一次天灾,减少天灾对百姓造成苦难。没想到居然真的穿越了,更没想到来了就被卖入妓院。现在自身难保,更别提应对天灾了。
刚才那个女人说得对,强硬只会让他们对楚格更加防备,处处上锁的门窗说明了一切。
楚格想为今之计,只能先顺从,另寻机会逃走。
等女人再来时,她开口说,“我想通了。”
女人欢喜,“这就对了嘛,在这里只要你听话,给妈妈挣钱,不比在外面吃苦受罪强!今夜妈妈就为你选个如意良君。来人啊,快带娟娘去梳洗打扮。”
楚格皱眉,“我叫楚格,不叫娟娘。”
“你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招男人喜欢,又冷又硬,还是叫娟娘。”老鸨推着她走出晦暗的房间,“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妈妈怎么会害女儿呢,都是为你好。”
楚格被带到一个氤氲着白气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白玉砌成的,冒着白气的池子,上面五颜六色花瓣浮动。
“这是……”楚格指着池子问身后跟进来的小丫头。
“这叫洗清池,每一个第一次接客的姑娘,都会到这个池子里洗一洗。”跟在后面的小丫头说。小丫头说着,欲帮楚格解衣。
“我自己洗吧,你出去等我。”楚格后退一步说。
小丫头细眉微蹙,“姑娘,你可千万别想着逃跑,若是被抓回来,那可比去接客痛苦百倍千倍。之前有个姑娘逃跑,被他们抓回来折磨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而且极享阁周围每隔三米便会有打手看着,从窗户逃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小丫头出去后,楚格把门从里面落了锁。她从没想过从窗户逃出去,但是她需要从窗户逃离这个房间。
她所在的是三楼,直接跳下去命估计去了大半,更别提逃跑,她想从窗户换另一个房间,然后找一些能换装的衣服,堂堂正正从大门出去。
黑夜隐匿了楚格悬在楼外的身影。
她踩着窗户细窄的棱子,抓着建筑物突出来的榫卯,屏气凝神,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缓慢挪动身体。
她从所在房间移到另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掌灯,但里面却发出□□。
一连路过三个房间,都是此种情况。
此时她的手脚已经酸麻,手心汗液太多,导致她扣住窗棱的手不停地打滑。
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进去的房间,估计真坚持不住了。楚格略略低头看了眼楼下,黑色短卦的打手腰间佩刀,提灯来回巡逻。她咬紧牙关,凝住气,继续移动身体,来到下一个窗户外。
屋里没有掌灯,楚格侧耳细听,亦没有任何动静,楚格等了片刻,里面依旧无声。她轻轻推开另一侧的窗户,头探到里面观察,视线范围内无人。
楚格松了口气,抓住窗框,翻了进去。进去后,摸索到一个衣柜,凭借打开窗户洒进来些许光线,从里面翻出一套长衫男装。
她总觉得身后异样,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抱住男装,缓缓转过身。
借着那扇窗户的光亮,她看到暗黑之中,一袭白衣的人正斜倚在榻上。
楚格登时吓得心口紧缩,双腿麻木立在原处微有颤抖。
“快追,她逃不了多远的!”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楚格听到这声音更是紧张害怕,指尖紧紧扣住手中的男装。
白衣人不说话,但楚格能感受到他充满敌意的目光。
两人沉默僵持片刻后,楚格首先开口,“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白衣人略略用手臂支撑着头,呈现出一幅慵懒的模样。屋里光线昏暗,楚格看不清他的神色。
楚格见他没说话,继续套着男装,掏出一个幞头戴在头上。她整理下衣冠,微微低着头,双手搭在门上,听外面没有动静,长吸一口气,打开门。
迎面而来的,不是逃出升天的自由,而是老鸨那张丑恶嘴脸和把整个房门堵死的打手。
楚格惊恐后退两步,欲往屋里跑,想要跳窗,做最后一丝挣扎。
老鸨带着人冲了进来,破口大骂,“贱人,居然骗我!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
随着他们冲进来,走廊里大片的光亮也涌了进来,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斜倚在榻上的宋翊礼看清楚格的容貌,眼眸掠过一丝惊异。
打手扑进来,抓住逃向窗户的楚格,抬手想要教训她,但举起的手,却怎么都无法落下。
宋翊礼从榻上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楚格。
强大的压迫感从宋翊礼身上散发而出,所有人纷纷看向宋翊礼。
一张冷厉俊美的脸庞映入楚格眼帘。宋翊礼全身肌肤泛着毫无血色的冷白,但他的唇却红的妖娆,令他看起来有一种破碎般的美感。他眼眸深邃沉静,目光凛冽得教人望而生畏。
宋翊礼在楚格面前站定,仔细端详她的脸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鸨连忙说,“公子,她叫娟娘,是我们新来的姑娘,不懂事冲撞了公子,还望——”
宋翊礼沉眸挥手,老鸨被无形的掌气掀飞,闷声摔在地上,发出啊呀一声惨叫。
“我叫楚格。”楚格抬头迎上宋翊礼的目光,不卑不亢说。
宋翊礼听到“楚格”两个字,眼眸泛起波澜,他拉过楚格的右臂,撩起她的衣袖。
白滑的手臂有一道竖着的红色疤痕,如一条红色蚯蚓扭动,触目惊心。
看到这条伤疤,宋翊礼惊愕抬头再次看向楚格。
兴奋、喜悦、愤怒、怨恨,各种复杂的感情裹挟着宋翊礼。
宋翊礼看向趴在地上的老鸨,“这个人我要了。”
楚格惊愕抬头看向宋翊礼,她不解问,“我们认识吗?”
宋翊礼初始想要置身事外,但看清楚格的容貌和右臂的疤痕,才插手。所以楚格推断宋翊礼和原主认识,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认识此人。
宋翊礼凝视楚格许久,才开口,“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不愿再想起我?”他言语之间,泛起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真失忆了,你会带我出去吧,看在认识的份上。”楚格说这话时,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老鸨。
老鸨迎笑过来,“这位公子好眼光,既然公子和楚格这么有缘,那么我做个顺水人情,一千两银子,人现在可以带走。”
宋翊礼从腰间掏出钱袋,扔向老鸨。老鸨看这份量,脸色立变说,“公子,千两银子,这一袋可不够。”
“打开看看。”宋翊礼压低声音冰冷说。
老鸨打开袋子,金灿灿的光晃着眼睛,她连忙收好黄金,“够了,够了,足够了。”
“走吧。”宋翊礼对楚格说这话时,声线变得温柔一丝。
“等等。”楚格跑过去,从老鸨手中抢过钱袋问,“黄金和白银是如何兑换的?”
老鸨面对楚格没有之前气势,讨好笑说,“二十两白银,一两黄金。”
“这个袋子里,有多少黄金你我心知肚明,你怎么全部拿走!”楚格抓着钱袋说。其实她不知道袋子里能折算出多少白银,但看老鸨的神色,肯定是超过很多。现在她一穷二白,没有启动资金,怎么会让欺负自己的人白拿一分钱。
老鸨为难看向宋翊礼,捋了下发丝说,“我以为多的部分是公子赏给我的。”
“这是卖我的钱,就算是他要赏,也应该是赏给我,而不是你!”楚格语气强硬,打开钱袋,拿出一枚沉甸甸金元宝,金元宝下面写着五十。
她把金元宝扔给老鸨,“这些正好一千两白银。”
宋翊礼见楚格如此,露出一丝笑意,走过来说,“我们走吧。”宋翊礼说着,带楚格从窗户飞出极享阁,落在一辆马车前。
坐在马车上等宋翊礼的慕生看清楚格面容后,震惊的双目圆睁,他见到楚格,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欲跪下,被宋翊礼拦住:“不必了,她失忆了。人今天不见了,先回府。”
楚格坐在马车上,把钱袋递给宋翊礼说,“你的钱。”
宋翊礼红唇抿起一丝暧昧的弧度,“这是赏你的钱。”
楚格没有客气,把钱收起来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宋翊礼,你叫我翊礼好了。”宋翊礼目光一直落在楚格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我们……以前什么关系?”感受到宋翊礼含情脉脉的目光,楚格担忧的想可别是情人关系。
宋翊礼红唇微动,“普通朋友。”
“真的?”
“真的。”
楚格松了口气,露出真挚笑意说,“我十分感激你花千两银子把我救出来。这笔钱,我肯定会还你的,我准备做些生意,但是我现在没有本钱,所以……你能先借我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