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懿

    回去的路上，傅南忘接到顾栀电话。两人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

    临近双十一，电商行业异常繁忙。傅南忘知道这点，只偶尔发微信问两句，很少电话联系。怕打扰她。

    瞿松落身上盖着薄毯，正在小憩。傅南忘侧过身，贴着车窗，拢了拢耳后的长发，轻声细语的，“怎么了？”

    话筒那头声音嘈杂，应该是在为晚上的直播做准备。顾栀大着嗓门：“南忘，你今晚有时间吗？”

    双休日，自然是有时间的。

    “嗯。”她应声道。

    顾栀又喊：“什么？你声音大点儿，听不清！”狭小安静的车厢里，仿佛装了扩音器似的，不用听筒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荣辛瞟了眼后视镜，傅南忘的视线刚好跟他对上。

    她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缩起肩膀，抬手捂在唇边，略微提声，“有时间。”

    “太好了！南忘，我有个忙找你帮呢！”顾栀走远了点，站在演播室门口，“你知道的，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但是——”

    她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愚蠢至极的脸，多想半秒都会被气死的那种，“何安桦那个混蛋，非要我陪他去生日晚宴，还威胁说我要是不去，我们之间假订婚的合约就作废，可我这边根本就走不开！”

    “订婚？？”傅南忘惊叫出声。

    她跟何安桦订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不是！”顾栀紧急纠正，“假的！假的！”

    他俩就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一个不想被相亲安排的满满当当，另一个不想动不动就面临账户冻结的威胁。所以一拍即合，决定先来个假订婚，瞒一阵子再说。

    “等我熬过这阵子，一定登门给你赔罪！”顾栀深知自己理亏，低声哀求，“所以，南忘，你就帮帮我嘛，今晚替我去当一回女伴？我保证，只此一次！”

    “昂？”

    傅南忘：“……”

    尽管离谱，傅南忘还是答应了。电话结束后，顾栀给她发来了晚宴邀请函。

    晚上七点到场。还有三个小时。

    傅南忘咬咬唇，心说她可真是会挑时间。礼服、妆发、配饰通通需要时间准备，总不能就穿这身赶过去吧。她是无所谓的，就怕顶着“顾栀”的名义，给“她”丢了面子。

    正琢磨着，身旁，瞿松落取掉薄毯，抬眼问：“有事？”声音沙沙的，像浪打磨过的石砾。

    “嗯，顾栀找我帮忙。”她点头。

    手里的屏幕息了又亮，犹豫了几秒，傅南忘看向车内的后视镜，试探说：“那个，时间可能来不及了，能不能再快一点？”

    荣辛眼神向上，从一边移到另一边。后视镜里，瞿松落的脸色比先前好些，薄唇也有了颜色。竹节般的食指搁在腿面上，一下一下轻点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荣辛得到授意，目视前方提高了车速。

    -

    快下高架的时候，瞿松落吩咐荣辛：“不用回望江郡了，直接去南山庄园。”后者是S市有名的别墅区，房价远远高于望江郡。

    傅南忘闻言一惊，忙说：“你是不是还有事儿啊？那，那要不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她可以打车过去。

    “不用。”瞿松落淡淡道，“那儿就是目的地。”

    傅南忘：“？？”

    什么意思？

    目的地？

    谁的目的地？

    荣辛是瞿松落的秘书，自然是听他指挥。眼看着自己坐的车在另一条道上越走越远，傅南忘坐不住了，脊背抻得老直。也不顾外套是不是从肩头滑落，轻拍面前的椅背，道：“欸，别闹了，我真有急事！”

    荣辛手把方向盘，双肩耸肩：“这事不是我作主，您还是跟瞿总商量吧。”

    说完，干脆升起隔板，屏蔽了车后的世界。

    “我——！”磨砂的隔板骤然缩小了车内空间。傅南忘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说就说，她又不怕他。

    理明明在她这边好不好！

    傅南忘气呼呼地转过头，准备问问这位瞿总究竟什么意思。

    没成想，反而被从天而降的薄毯罩住了脑袋。

    这下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干什么！”

    晚风迎面，瞿松落屈肘，一只胳膊搭在窗框上。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纤薄的衣料在风中肆意挥动。某个路灯下，他突然回头，眼底映出她狼狈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笑意似要流出唇角。

    好在他及时收了回来。

    视线览过她白皙的肩颈，又不动声色地移向窗外。瞿松落沉着嗓子，音色慵懒，“盖好，车里太闷了，我开会儿窗。”

    ……

    鉴于主仆二人的“恶劣行径”，直到车开到目的地，傅南忘也没再跟瞿松落说半个字。

    南山庄园建在市南郊的矮山上，占地面积极大。从山下的门禁处进来，足足又绕了七八圈，才见到别墅的影子。

    车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前停下。

    荣辛下车取出轮椅，拉开后座车门，将轮椅停放在门边，剩下的事，则交由车里的人独自完成。出院以后，凡是自己能做的事情，瞿松落很少假手与人。

    抬腿，起身，转移。傅南忘全程站在他身后。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等他坐稳，她又立马看向别处。

    瞿松落动动眼睫，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转着轮椅，道：“进来吧，东西都准备好了。”纵使傅南忘满头问号，还是听话地跟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进院门，就是四面通透的亭台花园。鹅暖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指引方向。只是这路对瞿松落来说并不算友好。好几次，轮椅都卡在了石缝中。仅凭他一人之力，很难从里面走出来。

    傅南忘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推动轮椅，好替他解围。

    推完就松，绝不多停留一秒。

    免得他又不乐意。

    几经辗转，两人还算顺利地走到别墅门前。按密码，开门，进屋，暖光一开，里面的景象着实吓了傅南忘一跳。

    七八个“盛装出席”的模特衣架摆在客厅中央，全都是难得一见的高定礼服。茶几上更是摆满了各个品牌的珠宝配饰。

    瞿松落微微扬了扬下巴，不咸不淡道：“试试吧，挑身合适的。”

    傅南忘彻底懵了，“我？你的意思是，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嗯。”瞿松落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更衣室在左手边。”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你准备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的晚宴，我缺一个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