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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秋懿

    望着轮椅上笔挺的背影,傅南忘轻轻抿住唇角。原来他今晚早就安排好了,要带她一起出席晚宴。从一个医生,到成为他身边的女伴,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近了。

    无理取闹的他,认真工作的他,一起去孤儿院的他,深夜找她道歉的他。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生活几乎要被这个人的身影填满了。

    她是如此,那他呢?会不会也是一样?

    风掠过脸颊,凉意更显项链上的余温,他戴项链的动作十分轻柔,与她最初遇见他时一点都不像。

    如果没有出事,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冷静?睿智?不苟言笑?还是恣意、孤傲、不可一世?

    傅南忘无法细想。

    视线里,赤橙的余晖一点点攀上瞿松落肩头,试图和她一样,融化掉他冰冷坚硬的外壳。明明周围人声鼎沸,可她却只瞧见一辆银灰色的轮椅,在夕阳下固执又孤独地前行。

    蓦地,一束光晃乱了视线,傅南忘下意识闭眼。

    再睁眼时,轮椅上的人已经调转身形,深邃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他什么也没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前倾了半度。

    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情感流露。

    他在等她。

    呼吸间,傅南忘做好了决定。她转过头,看向还在嘶哈忍痛的何安桦,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了。”傅南忘不是顾栀,也不能是顾栀。

    何安桦气得跳脚:“傅医生!你怎么也!我!”

    经此一遭,何安桦算是知道人气到极点原来是会失语的,更何况这事他要怪也只能怪顾栀,怪瞿松落,横竖怪不到傅南忘身上。

    别人笑话他就笑吧,谁让他摊上这么两个活祖宗。何安桦没好气地挥挥手,“算了,我不跟姓瞿的混蛋计较,你走吧,我再想办法。”

    傅南忘点头示意,旋即提着裙摆上前,几个年轻的男女从她身后匆匆经过,停在了瞿松落身边。

    “松落,几年不见,你怎么越玩越花了。”胸前系着丝绒领结的男子上下打量轮椅上的瞿松落,笑着说:“说吧,这次又是去哪个雪山上滑雪把腿摔断了?”

    肤色较深的黑衣男子跟着搭话,“就是,看样子摔得不轻吗,连轮椅都用上了。”

    他们身旁的女伴捂着嘴浅笑,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往瞿松落脸上瞟。其中一个娇嗔着说:“你们两个也太不地道了,身边有这么帅的朋友,也不知道介绍给我们认识。”

    “不是我藏着不说,我跟欧阳平时也见不到松落几面。”黑衣男子牵住女子手解释,“要不是安桦那小子过生日,谁能请得动这尊大佛啊,我这会儿还惊讶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玩笑,瞿松落不自觉握紧了扶手,双手骨节清晰可见。欧阳海率先觉察到气氛不对,收起笑容道:“松落,你是哪里受伤了?”

    “欧阳说得对啊,你小子怎么回事?”听他这么一说,虞思淼也反应过来。眼前的家伙既没打石膏,又没装钢板,怎么就用上轮椅了?

    沉默突然间降临。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瞿松落身上,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

    瞿松落不自觉地将手滑向双腿,遮掩着假肢也无法补全的、残破的身体。

    “说来话长。”

    所以不说也罢。

    “啊,对,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今天先不聊这些了。”虞思淼拍了拍欧阳海的后背,话题一转,扬声道:“后边那个美女可盯着你看半天了,怎么,是你带来的人?”

    瞿松落点头。这一下可惊掉了两人下巴,虞思淼咽下了口水,问:“不是,真是你的人?你女朋友??”

    他说话时,傅南忘恰巧走来,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双颊霎时间泛起一圈窘迫的红晕。

    好在有何安桦紧随其后,替她解围。他从后搂住欧阳海的肩,对着众人道:“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废话了,赶紧进去,老子才是今晚的主角,他奶奶的,今天不把这个混蛋喝醉,我就不信何!”

    虞思淼哈哈一笑,“行!你是寿星!听你的!”

    等到一行五个人拥簇着进了酒店大门,傅南忘这才走到瞿松落身后,和他一同向宴厅走去。

    整场生日宴何安桦都端着酒杯,誓要把心中的不快统统发泄出来,猛灌过后一个人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沉沉昏睡。

    瞿松落既要应付华药的股东,又要陪着何安桦发疯,一场宴会下来,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傅南忘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见他额头发汗,便推着人躲进了另一间休息室。

    浓烈的酒意让瞿松落身体发软,使不上劲,傅南忘抱着他坐上沙发,又问服务员要来毛巾替他擦汗。

    混着酒精味的鼻息如浪潮一般拍打在她脸上。

    傅南忘跪坐在地,望着瞿松落纤长的羽睫因为难受而不停扇动,他无意识地呢喃着:“疼...腿...我的腿....好疼....”傅南忘心有不忍,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微曲的膝盖,触感冰冷又坚硬。她想替他把这套束缚人的枷锁脱下来,可又怕伤及他脆弱的自尊。

    “我帮你把假肢脱了再睡,好不好?”傅南忘轻声道。

    “假肢...”瞿松落眉头紧皱,嘴里不断重复着,“假肢...我没有腿....我是个残废....”

    傅南忘心头一颤。

    她从没听他如此贬低过自己。

    但她也知道,失去双腿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伤痛。

    “你不是残废,瞿松落,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会替你难过的。”轻吻毫无征兆地落在唇上,瞬间驱散了大半醉意。瞿松落倏然睁眼,细细体味着那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如果这是梦,那他愿意就这样长睡不醒。

    “唔——”

    见他清醒,傅南忘着急着抽身,却不料下一秒,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一吻送向更深处。他在她的世界里攻城掠地,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愿意多给她。

    一吻过后,傅南忘红着脸推开瞿松落,起身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自己的唇控诉:“你、你、你干什么!”

    瞿松落错过了抓住她手腕的时机,只好坐在原地无奈地笑:“我好像记得,是你先……”亲的我。

    “那、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

    傅南忘又羞又气,“不能啃我嘴唇!”

    她只是头脑一热,偷偷亲他一下而已,怎么就被人抓了个正着!还、还反客为主了!要是让顾栀知道,指不定会怎么笑话她呢!

    瞿松落笑着说“好”,拉过身前的轮椅想要起身坐下,不成想力气不够,又跌回了沙发。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傅南忘,“你知道我走不过去的,不要欺负残疾人。”

    一句话,让傅南忘乖乖投降。她走到瞿松落身边坐下,神情严肃地对他说:“不要这么说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

    她听了会难过。

    瞿松落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傅南忘。

    良久,他才开口道:“从病房里醒来的那天,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了,我害怕别人用怪异的、厌恶的、甚至是怜悯的眼神看我,但我却没注意到,连我自己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我害怕照镜子,害怕看见自己空荡荡的裤腿,害怕自己是个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我怕这样的自己配不上你,可直到你刚才的话,你主动的那个吻,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

    “南忘,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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