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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

    宋月摇稍稍怔了一下,大脑中的混沌忽然停止蔓延,神思变得清明了些许。

    “温柯。”她轻轻开口,复述这个名字,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便浮现出一张美丽孤傲的脸。

    宋月摇抬起头,温声问道:“昨天,她也在那个商场吗?”

    “是,我看你们提着相同的衣服袋子,或许你们已经碰过面。”傅宴深平静道。

    宋月摇点点头,转过头,注视着他道:“那你们现在?”

    “感情上自然是再没有交集。”傅宴深回应着她的注视,“只是还有些其他事……”

    “既然在感情上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宋月摇重新靠在他的肩头,“其他的,宴深,你可以不用讲给我听。”

    她想法一向简单,已经结束的事情,便是与她无关。

    傅宴深沉默片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你不介意就好。”

    宋月摇嗯一声,但马上,她便想起白黎同她讲的那个故事,原来这故事中被算计被抛弃的未婚夫,便是傅宴深。

    想来那时,他一定也是很难过的。

    宋月摇回握了一下傅宴深的手,轻言道:“都是从前了。”

    “是,都是从前了。”

    车子驶进小区,宋月摇已困倦到极致,回到同一个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下,没什么言语,他们似乎已有默契。

    留一盏夜灯,他偏过头,亲亲她唇角:“晚安,阿摇。”

    她回吻他,亦在他唇边呢喃:“晚安,傅宴深。”

    气息交缠,本欲停止的吻,又再度接近,试探,加深。

    温度上升,本就发困的宋月摇被亲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今日这个吻,比从前更加缠绵,他们似乎也由着这个吻,又贴近了许多。

    如此亲密良久,宋月摇沉沉睡去。

    傅宴深最后轻吻她唇瓣:“晚安,阿摇。”

    ==

    回到山上,日子照旧,每周她去上课,他来回接送。

    两人的关系,也是温温浅浅,一步一步迈近。

    到了五月,山花尽开,宋月摇的舍友提出周末要一起出去旅行。

    她打电话给傅宴深,告诉他这周末不用来接。

    “嗯,刚好我这边临时也有事,要回一趟盛京,你们要去哪里,去几天?”

    “海城,三天。”

    “去看海?那边的紫外线很厉害,要做好防晒。”

    宋月摇轻轻应下:“好,你呢?要去几天?”

    “大概要十天左右,我尽量下周末赶回来。”

    宋月摇手指绕着衣服上的一条流苏线,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情绪,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像有朵乌云,淡淡从心头掠过。

    见她良久无言语,傅宴深唤了她一声:“阿摇?怎么不说话?”

    “嗯?”宋月摇回过神来,“没事。”顿了顿,她诚实道,“傅宴深,我刚刚好像有点失落。”

    傅宴深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一声,但他很快便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晚上我们可以打电话,开视频。”

    “嗯,好。”

    在一旁偷听的舍友们笑出声来,打趣道:“哦呦,热恋期的情侣就是不一样,黏黏糊糊分不开哦。”

    宋月摇抿了抿唇,发觉自己竟有些脸热,她低下眉眼,平静着继续讲电话:“那就先这样……”

    “嗯,在外面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阿摇,想你。”

    电话那端的嗓音温沉,一杯热咖啡般熨帖心田,宋月摇笑笑,低声回道:“我也是。”

    挂了电话,舍友们一哄笑起来。

    “没想到咱们摇摇谈恋爱,也是一样的俗气哦。”

    “可不,什么想你呀,爱你呀……”

    又是一阵笑。

    “唉,热恋期是很美好啦,可是过了这段,就会有些乏味了。”过了一会儿,有人叹口气道。

    宋月摇歪歪头,有些好奇地听着。

    “是呀,热恋期的时候,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心中的感情都是热烈澎湃的,可是过了热恋期呢,不管两个人去做什么新鲜事,感情怎么都热烈不起来了,一点一点,愈发平淡。”

    “哎我说,你们这些高中早恋的老手,不要在这里吓唬摇摇嘛,摇摇第一次谈恋爱,对这件事还新鲜着呢,让她好好体验一场嘛。”

    宋月摇笑笑。

    “摇摇,你自己说,现在对于恋爱什么感受?”

    宋月摇想了想,认真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跟他在一起,或者想起他,会比较开心,想到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有一点失落。”

    “唔,那看来摇摇还不在热恋期,她正处在萌芽期呢。”

    大家又笑一场:“可不,我在热恋期的时候,想到要跟男朋友分开,大半夜哭湿半个枕头呢。”

    宋月摇想了想,开口轻声询问:“大家的恋爱,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吗?”

    “我觉得是啊,暧昧,告白,热恋,平淡,吵架,再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然后分手……差不多吧。”

    “我觉得不是,比较浅薄的恋爱就是这个流程啦,但总有一些是不一样的吧,更真挚的,更深刻的……只是要凭运气。”

    “嗯,凭运气,凭真心。”

    “现在都说凭良心啦。”

    “其实我觉得现在大家的观点还是进步了的,谈的开心就谈,不开心就算,不像以前啊,谈恋爱就要谈一辈子,分手搞得死去活来……”

    “也不一定,还是有恋爱脑的。”

    “我反倒觉得现在是一种退步啊,从前人心更真挚,谁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大家都玩咖啦,恋爱流程化,就是玩嘛。”

    “是现在大家更看得开了好不,当然,其实大家争论的点还是恋爱里的真心嘛,如果碰到真心人,大家还是想谈久一点的。”

    “确实,真心可贵,真心也易变。”

    大家越讨论越激烈,宋月摇笑听着,思绪不自觉远了去。

    她跟傅宴深算是哪一种呢?细细想来,也无什么特别,应该还是比较浅薄的那一种恋爱吧。她摇摇头,笑自己无事生闲心,思索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当下过得开心就好。

    到周五,大家都准备好出行。

    宋月摇收到一个快递,她打开,里面是一条很适合海边的吊带裙,还有一件浅色的防晒衣。

    想也知道是谁寄过来的,她打电话给傅宴深,那端却没有接通,很少见的情况,或许是很忙,宋月摇收起手机,将那两件衣服取出来试了试。

    很合身,我很喜欢,谢谢。她发了条信息给他。

    他到很晚才回复:“喜欢就好,玩得开心。”

    “阿摇,晚安。”

    宋月摇已经睡下,没再回复。

    ==

    海城,五月的阳光已经十分丰足。

    宋月摇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椅上,静静看着外面的碧蓝海面。

    “摇摇,去玩水啦。”舍友在房间里招呼。

    “好。”宋月摇答应一声,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这两天傅宴深一直没什么动静,消息也没怎么发,她心中似乎有些牵挂,犹豫了两秒钟,她还是站起身,进房间换了泳装,披上浴巾准备出门。

    舍友们已经跟小鸟雀儿似地飞了出去,宋月摇走在最后一位,就在她要关上门时,忽然听到房间里的手机响起。

    “你们先去,我等下来。”

    “快点哦。”

    “好。”宋月摇走回桌旁,步伐稍快,果然是他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接起,嗓音轻柔,“宴深?”

    “嗯,阿摇,在做什么?”他嗓音沉缓,眉头微皱,似乎正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神情里有些疲惫。

    “刚刚准备跟舍友去海里玩。”

    “去海里?”傅宴深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披着一条浴巾,一手攥在胸前,只露出洁净的颈,纤细锁骨和一条雪白臂膊。

    目光不自觉地停顿了几秒钟,他抬起视线,注视着她问:“阿摇会游泳和潜水?”

    “会啊。”

    “那你……”他顿住话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又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下水注意安全。”

    “好。”她轻轻答,又问,“你那边很忙吗?”

    “嗯,事情不太好处理,抱歉阿摇,这两天都没时间跟你说会儿话。”

    “没关系。”她想了想,嘱咐道,“你注意身体,适当休息。”

    他没有即刻回复,只是静静看着她。

    宋月摇等了片刻,见他没说话,想他许是太疲惫,注意力没有集中,便说道:“我要去找我……”

    他却忽然开口:“阿摇,想立刻就见到你。”

    宋月摇没说完的话卡住,人也有些发愣,这半路岔出来的一句话,山泉里冲下来的激流一样,将她的思绪打乱了。

    半晌,她才笑着回应道:“现在不就已经见到我了吗?”

    “嗯,好像是。”他笑起来,笑得很轻,眉目舒展,声音也温和得像被春日里的阳光晾晒过一般,“阿摇,我现在看着你,却还是很想很想见到你,有点傻,是不是?我想我是真的想你了。”

    他温柔而坦白的话语,好似那夜里的杏花花瓣,猝不及防地,柔纷纷落了她满身。

    “我也是,我很想你。”宋月摇轻轻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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