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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天穹上方,悬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浮云起伏,眼看要将那斑斓的月晕撞碎,那云却不知被哪里的来风,轻吹便散了。

    姜令檀垂眸穿过廊庑,遥遥往周氏玉笙居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

    不过是片刻走神而已,她就听见身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催促道。

    “十一姑娘还快些。”

    “眼下这个时辰,就算姑娘不急,但也不能让大夫人就这般候着,姑娘不能仗着大夫人对你的……”

    姜令檀闻言,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婆子,她一双清澈澄净的乌瞳映着皎洁的月辉,明明瞧着乖顺无比,偏偏给人一种冷冽似刀的错觉。

    霎时,婆子心口莫名一跳,口中催促说教的话音戛然而止。

    “妈妈想说什么?”

    姜令檀纤长眼睫眨了眨,伸手慢慢比划,看着不远处的婆子问。

    那婆子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狠狠摇了一下头:“奴婢蠢笨,姑娘这手语奴婢却是看不懂的。”

    “是么?”姜令檀冷白的指尖在半空中点了点,似笑非笑看了那婆子一眼旋即转身朝玉笙居方向抬步走去。

    方才她不过是突然想到,三日前祠堂里发生的那事。

    虽然二婶娘已经把她丢失的白玉簪子给寻回来了,但她并不确定,被她刺伤的黄妈妈会不会把事情捅到周氏那边。

    想到这里,姜令檀掌心下意识蜷紧,紧抿的红唇透着几分冷意。

    此时夜已深,月光落在地上,把四周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两刻钟后。

    姜令檀站在玉笙居门,她暗暗吸了口气,才抬步跨了进去。

    才进去,老远就听到了刘妈妈有些尖锐夸张的声音朝她道:“十一姑娘可算是来了。”

    “大夫人心里念着姑娘,这般时辰了也不肯歇下,非得等姑娘回府不可。”

    刘妈妈笑着走上前,伸手要扶,却被姜令檀不动声色地避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房。

    姜令檀走向前,朝周氏屈膝行礼。

    周氏端坐在梨花木交椅上,伸手接过丫鬟递上前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那透着凌厉与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看向她。

    “你可知自己伺候的贵人,是玉京哪家府邸的大人?”周氏把茶盏随手往一旁方桌上一放,白瓷做的盏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令檀蜷紧的指尖一颤,脸色不由白了半分,她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她这举动,惹得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周氏生了火气。

    “不知道?”

    周氏冷笑了声:“你是假不知道,还是真不愿说?”

    “贵人寻你,是你的福气。”

    “日后你若真的入了贵人的眼,被收入房中,那也是我赏你的福分。”

    说到这里,周氏声音一顿,凌厉额眉眼的慢慢地温柔下来,她往前探身伸手握住姜令檀凉得没有半分温度的掌心,微微用力。

    “小十一。”

    “你要知道,我身为你的母亲自然是不会害你的,你若知晓那贵人身份,告诉母亲我又何妨。”

    有那么一瞬间,姜令檀那只被周氏握住的掌心,就如同被蛇爬过一样,她硬着头皮对上周氏略透着几丝贪婪的目光,没有半丝犹豫,再次摇头。

    她瞧着害怕,偏偏那双看着就不会骗人的漂亮兔眸,透着惊颤和惧色,不躲不闪迎向周氏的视线。

    正当周氏的斥责声要骂出口的时候,姜令檀余光看到一旁站着的刘妈妈赶忙走上前劝道:“大夫人。”

    “十一姑娘也累了。”

    “夫人不妨让姑娘先回瑶镜台休息好了,再喊了姑娘来问话也不迟。”

    周氏虽然不甘,但也知道姜令檀既然已经入了那神秘贵人的眼,日后她还得靠着庶女和贵人之间的秘密,来维持自己与成王府不可言说的关系,她不能把人逼急了。

    “算了。”

    “你退下。”

    “这些日,你先不必去荣庆堂请安。”

    姜令檀见周氏疲惫揉着眉心,冷冷朝她挥手,她刚要松口气,还未转身就看见满眼疲色的周氏,忽然抬眸,那视线又冷又毒死死盯着她一双眼睛,一字一句问:“三日前,在祠堂里。”

    “你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周氏声音不大,那话就像是不经意间想到问出来的一样。

    可这一刻,姜令檀背脊一僵,心如擂鼓。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慢慢抬起眼眸,冷得发颤的指尖蜷了蜷朝周氏不解比划问:“母亲问的是什么?”

    “祠堂旁寻食的那几只猫吗?”

    周氏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妈妈,见刘妈妈朝她摇头,她才冷哼一声:“没什么,你回去吧。”

    等姜令檀走远,当即周氏就摔了手旁的茶盏,气得胸口起伏:“不过是个庶女,简直是翻了天了。”

    “今夜我若不是因为等她,侯爷本都来我房里坐了片刻,结果又让偏院那些小妖精的琴声给勾走了。”

    刘妈妈也知道这事怨不得姜令檀,可偏偏姜令檀被贵人叫出府去,大夫人周氏又着急和成王府那边牢牢搭上关系,当然是一刻钟也等不得了。

    这样节骨眼的时候,好巧不巧遇到了侯爷姜恒道,两难抉择下周氏拖拖拉拉,姜恒道没了耐心直接被外头姨娘的乐曲给勾走了,所以周氏这才忍不住脾性气个半死。

    刘妈妈赶忙斟了一盏新茶递上前,又站在周氏身后替她捏肩:“夫人你也莫气。”

    “十一姑娘瞧着那性子,夫人也知道她必是翻不出风浪来,若真知晓她伺候的贵人身份,夫人问了她可能不说吗?”

    周氏听了刘妈妈的话,喝茶的动作一顿,不确定道:“难不成,她并没入贵人的眼?得不了宠爱?”

    刘妈妈拧眉思索一番,然后摇头道:“若说是没得贵人的宠爱,奴婢瞧着却是不像的。”

    “十一姑娘过来时,老奴细细打量过。”

    “她身上的衣物并不是白日出府穿的那套,更何况样式料子都是玉京顶顶好的东西,显然是贵人早早就替她准备了新的。”

    说到这里,刘妈妈声音一顿,悄悄瞥了周氏一眼才小心翼翼道:“方才在灯下,老奴还注意到十一姑娘的脖颈虽然做了遮掩,但能明显瞧出有被疼爱过的痕迹。”

    “那痕迹……看着……看着倒像是,男子欣喜之下咬出来的。”

    听到刘妈妈这样话,周氏脸色当即又沉了一分:“那你觉得她还不知那贵人身份?”

    刘妈妈摇头,不确定说:“夫人也知道,玉京皇城这等地界,贵人玩的花样总是多些的。”

    “上回十一姑娘不会被迷晕了才送过去的么。”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如上回那般,贵人喜好就是这样。”

    周氏强忍着心底的郁气,一双眼睛看向窗外,冷冷哼了声:“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想必那位贵人应该是满意的,成王府那边我也有个交代。”

    “贵人接了成王从我们这送出去的人,我们也算与成为那边搭上了门路。”

    “我前几日听说,赵贵人娘娘打算给二皇子选妃。”

    “原先是想着云舒姐儿若是入了昭容长公主的眼,长公主为我们在赵贵妃面前美言几句,寻常勋贵的正室夫人,哪里比得皇子妃来得尊贵。”

    “眼下……还不如寻了成王府这条出路,为我儿谋划。”

    刘妈妈闻言一惊,没想到周氏竟还抱着这样算计的心思,当即脸上表情没控制住,露出了一丝诧异。

    周氏冷冷瞟了刘妈妈一眼:“我知道你想什么,觉得我这般大费周章是为了我那嫡子姜怀彰铺路?”

    “呵。”

    “怀彰再优秀又如何,出生门第便是局限。”

    “还不如我给他的妹妹们搏了好前程,以后成为他的助力。”

    刘妈妈一深想,只觉周氏的心思沉得可怕,太子生来高不可攀,二皇子却是个食人间烟火的,而且按照赵贵妃娘娘受宠的程度,二皇子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十姑娘能嫁给二皇子,二皇子又能走到那个位置,那府中世子日后就根本不用愁前程和身份,这般想着刘妈妈冷冷打了个寒颤。

    然后就听见周氏冷声说道:“过些日子,我们府上用十姑娘的才名办个诗会。”

    “再把各府的夫人贵女和少年郎君都请来。”

    “有长辈一旁看着,不过是个诗会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到时候借着诗会的名头,让成王府把云舒的名气传到赵贵妃娘娘那里。”

    周氏十分满意如今的布局,她就不信自己这般教养出来的女儿,会让一心给二皇子挣名声的贵人娘娘不心动。

    更何况,云舒有名声,有才气,就连生得平凡些的容貌,可能都会成为那位娘娘眼里的优点。

    ……

    姜令檀回到瑶镜台已是子时三刻。

    常妈妈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声音微哽:“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冬夏连忙端了盏热茶递上前:“姑娘,是奴婢们无用。”

    “自从姑娘离府,大夫人就派了婆子堵了瑶镜台的院门,吃喝都由人送来,奴婢和常妈妈本想在二门处等姑娘回来的,可是大夫人不许。”

    姜令檀接过茶水,饮了小半杯,朝冬夏和常妈妈轻轻比划:“我无碍,只是有些累。”

    常妈妈和冬夏对视一眼,两人都闭口问府外发生的事。

    一个去准备洗漱沐浴的热水,一个去箱笼里寻了干净衣裳出来。

    姜令檀直到坐在热气氤氲浴桶中,还依旧有些愣神,因为她从未想过这才能这样顺利从嗜血贵人那儿离开,本已经做好了会像上回那般,夜里噩梦连连的准备。

    这时候,她听见常妈妈声音有些不确定问:“姑娘可还记得,之前伺候过七姑娘的黄妈妈?”

    黄妈妈?

    本是在走神的僵令檀眸光一颤,泡在热水里的指尖,冰得像风雪浸过。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常妈妈叹了声,继续道:“想必姑娘是记得的。”

    “当初七姑娘和五姑娘都是极好的人。”

    “据晚间来送饭的婆子说,黄妈妈之前一直住在侯府祠堂后面的破屋里,她在七姑娘走后受过伤,手脚不便做不得活,就得了大夫人恩惠每月领着府里的月例养老。”

    “可今儿午间,黄妈妈竟然因为吃醉酒打翻了烛台。”

    “然后那破院失火,黄妈妈活生生给烧死了。”

    姜令檀闻言,整个人都在发抖,被热水熏得泛红的脸颊霎时血色全无,指尖死死抠着浴桶边缘,一双泛着朦胧水雾的兔眼睁得圆圆的。

    她伸出指尖比划:“被烧死了?”

    常妈妈点头:“可不是么。”

    “当年七姑娘溺亡,她在府外住的屋子就失了一次活,那时候外头都传是二夫人做的,她恨极了黄妈妈,可那时候二夫人病得整日昏迷连床都下不来。”

    “所以这回黄妈妈葬身火海,仆妇们都传,黄妈妈恐怕是遭了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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