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焕吗?”盛明珠从交椅上站起来,往门口望去。
却见推门进来的是芍药,她笑着把午膳放在桌上,说:“不是云姑娘!话说云姑娘也是许久没来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殿下想她也是正常的。”
“我不是想她,”盛明珠坐下来,又嘀咕一句:“这人说不来就不来了,难道不奇怪吗?”
云焕又一次消失了,盛明珠回忆起她说她常常被上面人派去窃取情报、刺杀重要人物,这皇城人员复杂、情况诡谲,她莫不是……
第二天,盛明珠到镜前司办完差,就微服去转转,顺道打听点皇城里最近的大事小情,说不准就能知道云焕的行踪了。
路过一处胭脂铺,盈枝两个就走不动道了。有句话说得好,女以悦己者容,这穿着打扮对女人而言,可不是小事。如今裕京城时兴冰肌雪肤,因此无论男女,都流行扑粉。而且,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道,许多事物的存在都是取悦女人的。比方说,成衣铺里的衣裳,女子衣裳和花样总是比男子多。
盛明珠很无奈,但是,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已经许久没有放假了,见她们就像两只云雀,到处玩耍。盛明珠也不忍扫兴,干脆默许她们去逛逛,自己则是独自一人走向热闹非凡的大街。
偶然间,前面的铺面忽然闪过一角天青色的衣袂,飘然似仙。盛明珠不自觉地往上望过去,却见那衣袂的主人正掀开车帘子,他的侧脸相当精致,修眉如画,眼泛秋波,眼睑之下有一粒不明显的泪痣,鼻子笔直却秀气,皓齿外鲜,一头乌黑长发用奢贵的翡翠白玉冠压住,身上绫罗制成的五重衣彰显着他富贵的出身。
望着男子紧紧攀着马车车轼的白皙手指,红衣女子的眼神暗了暗。她并没有上前找少年搭话,只是看着少年跟前那眼熟的仆役走进铺面之后,她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
这店铺是一个医馆,沈家的商铺涉及甚广,唯独这医行,偏就钻不进去。一是因为苍流有着名震天下的四大名医,这四位名医联合起来,各自建立了商号,并垄断了所有的医药行业。二来,苍流有一位女帝视医药行业为民生之根,对医馆的开设颇为严苛,并且撂下一句夸张的旨意:从她开始,以后谁要开医馆,必须得到女皇首肯,方可开设医馆、传授医道。可见,要立商号,并不容易。
沈清秋的贴身奴才紫苏和药房掌柜拿了方子,转身回去找主子了。而他万万没想到,身后尾随着的红衣女子趁着他离开之际,立刻走到药房掌柜的面前,说了句:“掌柜的,刚刚我家少爷的药方子拿错了,命我折回来取多一次。”
“你家少爷是?”
“哦,我是沈家少爷的贴身侍卫,裕京,也没几个沈家,对吧?”
药房掌柜听了,倒也不疑有他。沈家阔绰,多几个气度不凡的奴才,并不稀奇。于是她大笔一挥,把单子开了,递给她。
却说,盈枝和芍药逛完胭脂铺,一回头,发现主子不见了,吓得她们大惊失色!赶紧四处寻找,庆幸的是,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盛明珠。
只不过,向来金口难开的主子,似乎在和人争论。
盛明珠脸色阴寒,横了一眼阻在跟前的紫苏,轻说了一个字:“滚。”
紫苏吓得脖子一缩!面前的女子目光冷冽,气势更是排山倒海般的迫人,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冷汗涔涔!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要不是骨子里的忠心在作怪,紫苏早就撒丫子逃命了。“这、这位姑娘,我、我家少爷说了,不想见你!若你有诚意,还请亲自上沈园下帖,等我家少爷哪天方便了,再与你见面也不迟!”想见沈清秋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套话术早已滚瓜烂熟,都不用动脑子的。
“不见我?你反了你了!”盛明珠抬高了声,丝毫不在意身边侧目而视的行人。
车厢里的男子窝在角落里,微微皱起了眉,目光中的情绪闪烁不定。
殿下,我现在……怎么有脸见你?
就在这纠结和难过之中,他将小脸深埋进膝盖之中,展臂抱紧双腿,黯然神伤。
能怪谁呢?怪只怪,他贪恋冷香丸的药效,还真让盛莫离那厮一语成谶。
盈枝和芍药赶紧上去拦住她,追问事情原委。一看不远处竟然站着紫苏,她两瞬间就明白了。
能让殿下失态的人,世间无二。
幸好她们两个也跟着易了容,紫苏他们没有认出来。
不过,盛明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沈清秋都能够凭借直觉认出她。这一直都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盈枝,割□□是什么?”盛明珠全程黑着脸,见到她两之后,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
盈枝懵懂地摇了摇头,清亮的眼睛眨了眨:“奴婢不知。”
盛明珠漂亮的脸满是戾气,她伸手一指,命令道:“去,找个男人问问!”她怎么就不看一些医书?不然也不会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盈枝依言,遂找了路人询问。这一问一答间,就是小半个时辰。盈枝回来时,那对扇风耳已经红透了,只见她别别扭扭地走近盛明珠,附耳说了些什么。
盛明珠一听,将眉挑得高高的。
难道说,小狐狸精从此以后要变成小太监了?
而车厢里的人骑虎难下,走吧,又不敢,不走吧,心里又像有蚂蚁爬似的,忐忑不安。
“出来!”车帘子外面忽然伸出一只手进来,唬得心事重重的沈清秋一大跳!
盛明珠虽然很想进去看看他,但是终究是克制住了,她想要在他面前,保持体面的一面。
“殿下……”
盛明珠蓦地听见一声轻不可闻的哭腔,心里揪了一下。忽然生出愧疚感来,正要缩回手去,一只略有些凉意的掌心却握住她的手。
佳人相邀,怎能拂了心意?于是她二话不说,长腿一迈,低头就钻进了车厢里边。
一进车厢,便被扑面而来的药味所惊。盛明珠望着案上的药膏,伸手便去拿。
“不!”沈清秋劈手要夺,却不小心倒在她怀中。
“本事见长了,小狐狸精!”女子捏着他的下巴,勾唇一笑,专注地端详他的脸蛋:“竟玩起欲擒故纵那一套了是吗?嗯?”
“没、没有!”沈清秋眼圈又是一红,说是没有,可是那双时时刻刻含露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盛明珠这次轻易戳破他的谎言:“是啊,没有,你现在玩的是苦肉计!”
男子没说话了,只是伏在她肩膀上,那修长清俊的身子贴着她胸前两片肉,起伏不定。分明只是无声地抽泣,他却能带着几分拨撩来。
天生的尤物。
盛明珠精明,却总是心甘情愿的跳进他的圈套里。
“我不提了,你松开,我帮你上药。”女子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