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密尔的圣诞节是与威士忌一起在自己位于‘天使地铁站’附近的伦敦小窝里度过的。在沙发上踩着靠枕跳恰恰舞，她不禁好奇倘若她答应了品尝埃米尔大厨的佳肴，此时的她会不会更开心。但这样也挺好的，她并不觉得孤单。尤其是她亲爱的老师并没有给她“放假”。

    —

    在平安夜那天，万众瞩目的拍卖会被取消了。理由是组织者恶意威胁英国超自然世界的和平。卡密尔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亚瑟带走的那个人被挖出了黑历史。至于那个“瑰宝”的下落，暂时没有人知道，但卡密尔不会坐以待毙。

    —

    圣诞节刚过完的第二天凌晨，卡密尔正摇头晃脑的听着M2M的don’t say you love me，一边喝酒一边用从未来偷渡来的电脑跑码，作弊完成回归分析，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继续跟着哼唱，拿起手机便看到了来自亚瑟的一条信息。

    —

    圣诞快乐，卡密尔。很抱歉这个点打扰你，但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

    显然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火烧眉头，不然他就会直接打电话了。只要是发消息，她就可以假装睡着了没看到。但她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亚瑟选择如此快速的进入工作状态，正好她也没什么事干。

    —

    圣诞快乐，亚瑟！好啊，没问题。我们在哪里见面比较方便？

    —

    于是卡密尔有幸看到了凌晨一点的圣诞限定大本钟。街上还有不少戴着圣诞帽的人们高歌说笑，在寒风中饮酒畅聊。站在狮子雕像旁的亚瑟冲走出的士的她招了招手。带着红色围巾的亚瑟身着米白色的毛呢大衣，他优雅的卷发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精致的光泽，卡密尔注视着他温暖的笑容，情不自禁的也露齿微笑，向他走去。二人在说笑欢呼的人群中穿梭，卡密尔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此时的他们或许也很像两个约着散步的老朋友。

    —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赶来见我。我知道你肯定本来有更放松的计划。”

    —

    “没事，我的计划也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写论文。”卡密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男人被她‘矛盾‘的计划逗笑，开门见山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我有个小忙想麻烦一下你。最近我邀请了一个’朋友’来伦敦。我希望你明天下午能抽空看看他，确认他安全无忧。但并非紧急情况，切勿和他交流。”

    —

    “哦？看来这位朋友很重要啊。恕我直言，这么重要的朋友你亲自拜访不会更安全？”

    —

    “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明天被上级传唤去谈话了。显然他们为我’我行我素’但是’事半功倍’的做事风格感到不满。”耸了耸肩，亚瑟的手甚至都懒得从口袋里拿出来，他做样子的瘪了瘪嘴。

    —

    “原来如此。不过这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吗？”

    —

    “他们要是在这紧要关头逼我离职，那他们这群榆木脑袋算是死到临头了。我是他们的最佳王牌。”做作的一撩精致的金色短发，亚瑟俏皮的邪魅一笑。卡密尔忍俊不禁的将厚外套裹的更紧了些，好奇的问道：“所以你这位神奇的朋友，以后需要我经常登门拜访嘛？”

    —

    “哦不，他过个几天就会被正式纳入我们的’保护名单’里了，我现在只是…”

    —

    “现在只是先斩后奏。你不怕上级又喊你去喝茶吗？”女孩机灵的替男人把话补全，亚瑟与卡密尔交换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她继续问道：“所以他是什么人？如果我要去拜访他的话，我至少得了解他一点才不会尴尬吧。”

    —

    “我想你会喜欢他的，他也是个研究人。他是最先研究出吸血鬼该如何躲避阳光的科学家，埃里克·班科。”敏锐的捕捉到亚瑟念出他名字时的德式发音，卡密尔扬了扬眉，“又是个德国人？最近我们很受德国人欢迎啊。他为什么要来英国？”

    —

    “他自有他的原因。明天就辛苦你了，这个信封里是他的地址，麻烦你看完就把它毁掉。”拍了拍女孩瘦削的肩膀，亚瑟将信封递给她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请一定告诉我。”

    —

    “哦，谢谢，我会的。”接过男人手中的信封，卡密尔意外的发现了亚瑟无名指上的钻戒。微微一怔，她将信封塞到小包里，不由自主的问道：“看来这个圣诞节你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

    “啊，是。我夫人来伦敦陪我了。”

    —

    “哇。我很少见到吸血鬼夫妇。好像获得永生之后，对大多数吸血鬼而言，婚姻都失去了它的吸引力。你们一定是真爱了。”

    —

    “的确如此。不过乔，或者你的’埃米尔’，还是单身，顺口提一句。”

    —

    “我明天去拜访你这位朋友。圣诞快乐。”

    —

    亚瑟给这位埃里克找的临时住所，是一个在伊斯灵顿的小白屋。离卡密尔的住所不远，17分钟的公交车程，但卡密尔喜欢走路，便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前往那栋房的附近。路边为严冬而秃头的小树簇拥在一起，卡密尔拍落枝头上的积雪，在从埃里克邻居们家里传出的肉汁味中伸了个懒腰。

    —

    她来到埃里克的那栋小屋前，垂眸聆听，意外的发现即使是她吸血鬼的听力，也没有听见屋内任何动静。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出去了？离开他宽敞别致的小屋，卡密尔决定四处晃晃。作为一个外国人，对伦敦的住宅区肯定并不熟悉。外加他身份的特殊，一定不敢到处乱跑。他应该就在附近。

    —

    果不其然，卡密尔在被房子包围的小公园里，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一个褐色短发的男人身着一件老旧的深棕色大衣，埋头扒拉着手中的魔方。听到卡密尔的长靴踩过积雪的沙沙声，男人警惕的回头，浅灰色的瞳中满是警惕与忧虑，他把下巴藏在竖起的衣领里，打量着冲他含笑问候的卡密尔。

    —

    “嗨，圣诞快乐。”

    —

    将被风吹乱的金色波浪卷假发抚弄，卡密尔歪头冲埃里克温柔一笑，用法语献上节日祝福。她知道埃里克的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德国人。用一个人的母语问候总是便于拉近距离。面对卡密尔热情的问候，埃里克并没有回应。用躲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卡密尔，他轻哼一声，便扭头继续扒拉手中的魔方。

    —

    “我是亚瑟的朋友，卡密尔。”并没有为男人的沉默感到恼火，卡密尔缓缓绕到长椅空着的那一头，继续用法语柔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

    “卡密尔？你是法国人吗？”以极为细微的声音用法语发问，埃里克默许了卡密尔的请求，头仍然背对着卡密尔，但眼睛却忍不住往她身上飘。

    —

    “哦不。我知道卡密尔是一个法语名字，但我是英国人。”如是解释道，卡密尔饱满的红唇勾勒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她将长椅这头的积雪拍掉，整理了一下棕红色的贴身毛衣长裙，坐了下来。她故意把妆容和穿搭都改的非常法式，更加方便拉近关系。“你很喜欢玩魔方吗？我都好久没玩过了。”

    —

    “扭魔方有助思考。”突然伸直手臂把魔方递到卡密尔面前，埃里克身体的其他部分仍然保持着背对卡密尔的姿态，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保持着这个姿势。见卡密尔半天没有反应，他猛的颦眉，拿着魔方的手有些颤抖，他开口道：“不是很久没玩了吗？给你。”

    —

    “哦！但这样不会打断你思考吗？”

    —

    “你已经打断我思考了。”

    —

    “…抱歉。那我去其他别的地方好了。”

    —

    “拿着吧就。”

    —

    “谢谢。”将人手中的魔方接下，卡密尔看着那只手立刻像是触电似的抽离，她用拇指按了按魔方的棱角，只觉得这人和埃米尔有些相似。二人都很安静，声音轻轻，社交礼仪欠缺，而且表达关心的方式都极为别扭。但他和埃米尔最大的差别，就是自信。到现在为止，卡密尔甚至还没看到他的正脸。

    —

    “我想现在我能在白天坐在这里与你交流，是要感谢你吧。你的研究是给吸血鬼社会的一种恩赐，谢谢你。”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卡密尔看着埃里克把玩着一根掉落的树枝，无奈的笑笑，继续努力的找话题：“可以给我分享一下你当时的心路历程嘛？”

    —

    男人把玩树枝的手顿了顿，他捏起树枝的一端，用另一端刮了刮面颊，嘟囔道：“都是伤心往事。”

    —

    “啊，也是。我想你这一路走来肯定经历了不少坎坷，辛苦了。”

    —

    “…”

    —

    “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想你一开始在钻研的问题吧。”起身要把魔方还给埃里克，那人却摆手推开了卡密尔的手。埃里克终于转过头来，短暂的直视进卡密尔的眸子，便慌乱的抓着眉毛侧过头去，“我还有好几个。你拿着吧。”

    —

    “哦…那谢谢了，我之后想问题都会把它用上的。再见。”通常情况下卡密尔都会拒绝，但考虑到埃里克一开始给她魔方时的决绝态度，她索性不去和他纠结，转身要走。

    —

    “以后也是你吗？我的保镖。”

    —

    “或许是吧，或许不是。”卡密尔回过头来，看到埃里克此时正埋头拨弄着那只普通的树枝。“就算不是，不等于我们不能见面玩魔方。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要是需要伦敦免费导游，可以给我发消息。”

    —

    于是二人就这么交换了号码。卡密尔遵守亚瑟的要求，继续在埃里克所在地附近晃悠。但这个寡言，甚至说表现的像个自闭症患者的男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胆怯无害了。他是怎么在那么残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的？卡密尔不由得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