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胧”
“性别?”
——“女。”
“年龄?”
——“24”
“身高,体重?”
——“一米八,58kg”
“为什么杀人?”
—— “想杀就杀了。”
冰冷的电子音在林胧脑海中响起——“如果考虑加入游戏,您可以拥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林胧眼皮也没抬一下。
林胧在半个小时前以为自己死了。
她能感觉自己正在变得轻盈,像被蒸发的水汽,逐渐向天空散开。
直到一阵冰凉的电子音出现,一个叫系统的东西把她从半空中截了下来,问她要不要加入一个恐怖逃生游戏。
——“你说什么游戏?”
系统冰凉的电子音在未知的空间中响起,“去了不就知道了。”
没等她回答,强大的吸引力以几乎将她的灵魂碾碎的力度将她压缩进一个窄小而密封的空间,一瞬之后,她又突然被释放出来。
她喘着粗气醒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胧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依然缠满了绷带的双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力量像是重新被注入进自己的身体,带给她无穷的生机与活力,身体中一切的腐朽终于又开始复苏。
是怎样的力量,能让一个人起死回生?
不得不说,她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种兴趣甚至强烈到可以让她暂时放弃自杀,去探索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她有些雀跃。
窗外一片阴沉,昏黄的云密密麻麻覆盖住天空,天色暗沉。大颗大颗的雨点霹雳啪嗒地打在因缺少维护而显得泛黄的车窗上,声音在她耳边隔着车窗轻轻炸开,鼻尖开始传来泥腥味。
一切的感官都开始复苏,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雨滴汇集成涓涓细流,在车窗上蜿蜒下带着沙子的水痕。
【您的任务会比其他玩家多一样———您不仅要活着通过游戏,还要负责收割他们的恐惧值。恐惧值收割得越多,您的积分就会越高。】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重新在林胧的脑海中响起。
这个游戏里还有其他人?
【主系统经过计算,知道您不想复活。所以答应在您完成指标之后,实现您一个愿望。】
——“那你们主系统又怎么会知道我有愿望?”
她是一个自杀的人,连命都不想要了,又怎么会有愿望?
【世人总会有愿望的】
系统不疾不徐道。
——“那我现在可以选择重新去死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两秒,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可以。在游戏中死亡,会被游戏放逐到垃圾回收站。】
【——相信我,您不会想去垃圾回收站的。】
电子音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想来还把人硬拉来,你们这算绑架吧?”
系统避开了林胧的问题。
【不过,玩家可以在完成给定指标后,向主神…不,主系统许愿以获得永远的死亡。】
主神?
【主系统可以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林胧沉默了一两秒,很快接受了现在自己的处境。她当然没有错过系统刚刚不小心说漏的‘主神’二字,当然她也没打算能从系统嘴里问出来。
她自杀了三次,三次都没成功。眼看着第四次终于成功了,结果还要被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捞在这里来给他们打工。
好歹不是打白工吧——她安慰自己。
“为什么我的任务要比他们的多一样?”
【您可以理解为,您是伪装成正常代码的病毒。收割的恐惧越多,您的病毒就能传播越广。】
林胧:......
——“那恐惧值要怎么收割?”
缠着绷带的左手突然发起了烫,像是被放进100°的沸水中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中,剧烈的痛感使她猝不及防地瑟缩了一下。
这样的痛感没有持续多久,顺着痛意自手心不断往上地蔓延,她甚至能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这痛感的走向与形状。
——像是把刀。
【这是您收割羊群恐惧的工具。】
林胧没有在意系统的用语。她解开绷带——如她所料,刻在手上的果然是一把长柄镰刀!
镰刀通体乌黑,鬼气森森。刀锋弯弯似一轮勾月,在手臂上被勾勒出优雅的弧度。即使它现在只是手上的一个图案,那仿佛能瞬间夺人性命的寒意也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锋冷的黑和她手臂的冷白形成鲜明对比,使蔓延了几近她整个左手小臂的镰刀极富视觉冲击力。
而刀柄尾部——恰恰落在林胧手掌的正中央,活灵活现地镶着一只眼睛,比正常人眼大了一倍不止,此刻正静静地闭着。
她有种这只眼睛迟早会睁开的感觉。
五指向内合拢,犹如紧贴着腕骨般地握住刀柄。
太显眼了。
林胧将绷带缠了回去,遮住了除实在无法掩盖的手掌心外所有的黑色纹痕。
——“什么意思,用手要怎么收?是让我徒手掐死他们吗?”
【当然不是。】
没等林胧再次发问,系统再次开口——
【本次新手关只有一人。主系统暂不确定您是否拥有收割恐惧值的资质,您需要在本次新手关中获得\'死神之月\'的认可。如果在这一局里您侥幸不死,并获得了‘它’的认可,那我们就可以展开后续的合作了。】
这把镰刀的刀锋确实弯弯如残月。
系统的电子音在林胧空寂的意识海中显得格外诡异。
【——祝您旅途愉快。】
在敷衍的祝福之后,无论林胧如何呼唤,系统都没有回应。
她坐在车座上,开始观察起周围环境。
阴雨天,她坐在正在行驶的大巴上,靠近驾驶座的大巴顶上悬挂着一块电子屏幕,上面循环滚动着一连串红色的字体——
“本次旅途终点站——桃源村。下一站——梅口坡。请车上乘客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列车之上请不要随意喧哗,惊扰其他乘客。当前时间:14:50。”
此刻正在行驶的是一辆能容纳30人的小型大巴。
检票员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数着车票。
靠近司机位置的第一排座位上坐着个头发半白,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木质框眼镜,身边放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温文儒雅,此刻正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林胧默默猜测着他的身份——医生?教师?还是什么公务人员?她认识他吗?
中年男人身后两排坐着两个女孩,短发戴银丝眼镜的靠窗,此刻正拿着一个ipad上下翻动着什么;另一个挨着过道坐的女孩儿编着马尾辫,结辫处别了一朵黄色小花,此刻正抱着书包玩手机上的五子棋游戏。
.......
车厢内林林总总一共13个人。
林胧坐在大巴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与她坐在同一排的除了最左边靠窗的姑娘,就是挨在她身旁的红发女孩。女孩儿相貌秾丽,如一朵即将散开的玫瑰。
她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倚向林胧,这是只有在一个人彻底放心身边人时才会做出的姿势。
感受到身边人的醒来,她拖着刚睡醒长长的尾音道:“月月,路还长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意识道“月月”是指自己,林胧一瞬间打磨好了脸上的温柔:“路上有点颠簸,一不小心就醒了。”
暂时不能让她看出皮子下面换了人。
女孩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是嘛,我怎么没感觉到......”
林胧没说话,她需要知道此行的终点是哪里,车上人的关系,以及最重要的——下车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一款恐怖逃生游戏里,不管发生什么事,肯定都不是好事。她可没忘记系统说的任务是“活下去”,所以她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好的是,作为一个常年跟各种精神心理医生周旋,最后还成功越狱的人,她十分擅长伪装——
以及,撒谎。
她佯装成有些困倦的样子,问向身边人:“我有点渴,你有水吗?”
——枯燥又无聊的长途旅程上的万能套话。
她当然没有。
林胧在心底替她回答。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她身上只挂了一只白色的小挎包。
绝对装不下一瓶水。
她要的是她向别人借,以获得车上人物之间的关系。
除了司机和检票员,车上所有人不说认识,但肯定都有关系。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即使没有戴在头上,也放在了身边。
离她最近的女性是谁?
林胧看向和她们坐在一排,靠着左车窗的蓝衣女孩。
“嗯,水吗?我没有耶,要不向别人借借?我看看......”
红发女孩环顾了一周,瞄准目标。
“赵依依,你有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