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第二天,李离生就圆润地滚回家和老刘头正式“分居两地”。
她悠哉悠哉地戴着蓝牙耳机躺在床上看言情杂质,正滚个没完没了时,接到顾姜的来电。
“怎么了,朋友。”
李离生气定神闲地翻着书页,随随便便地扯着调子,惹得电话那头的顾姜莞尔一笑。
“阿生,你不是说帮我做饭吗?”
“兄弟,我又不是你仆人。”
李离生直接撅回去。
顾姜波澜不惊,“一次三百。”
“少爷,请您吩咐。”
李离生立即狗腿子,见好就收。虽然她也不缺钱,但总感觉还能再挣一点。
“我在你家门口,而且把菜也买好了。”
顾姜的行动效率再次刷新了李离生的认识。
她蹬蹬地跑出卧室,连拖鞋都没来得及趿,就把门扯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蔬菜鱼肉的顾姜。
今日他穿得简洁利落。
上身格条纹黑白T恤显瘦又有型,下身是条黑色运动裤,脚上应该是某知名奢侈品牌的运动鞋,简单中又彰显出优越的个人线条。
说的就是若隐若现的胸肌。
李离生再往自己身上的睡裤看几眼,认命地给他让路,在心里则跟自己狡辩,自由,也是种风格,不必盲从精致。
顾姜笑而不语,先把新鲜的菜品拎到厨房,关心道,“阿生,你怎么不穿鞋,会着凉的。”
“这大夏天的往哪里着凉?不过哪天才去上学啊?到时候我好千里相送。”
她嘴上说着不着凉,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跑去卧室把鞋穿好,而顾姜就在她背后跟着,像个老父亲。
他不紧不慢地答,“九月中旬,应该是我可以送你去上学。”
李离生愣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顾姜反问,“你不喜欢吗?”
“我应该喜欢吗?”
“我喜欢。”
“什么?”
“你。”
这一问一句把李离生弄傻了,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这就是传说中的表白吗?不应该是手捧鲜花站在爱心蜡烛里面单膝下跪吗?
她强装镇定,他步步进攻。
“我说,我喜欢你。”
顾姜直视着李离生的眼睛,抛去所谓的克己复礼,胸腔里膨胀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把他的耳朵都烫得发红。
“不行。”李离生尚未思考就说出拒绝,更伸出双手比出安全距离,“我还没成年,不能早恋。”
“可是只剩二十一天。”
顾姜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按照道理来说,等高考结束不应该就不算早恋了吧?
李离生强行解释,但声音越说越小,“我不需要对你有考察期吗?再说,我还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和别人谈恋爱?”
还有,你就确定不是只因为我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所以才说喜欢?
但她没有反问,怕伤害顾姜。
“阿生,我理解你,更愿意接受你对我的考察。”
顾姜目光诚恳,自觉向后退步,撤掉刚刚的凌锐,复为温文尔雅。
李离生自然是顺坡下驴,“那我就先考验一下你做饭的手艺。”
她不知道,顾姜这些日子都在家里提升厨艺,请教黄阿姨如何烧锅下油和掌握火候,甚至跟着去挑菜。
他献上的是一盆酸菜鱼和凉拌秋葵。
酸菜鱼鲜而不腥,嫩而不生,酸而不咸,火候恰到好处,不知得吃了多少失败品才有如今的佳肴。
秋葵解腻,加点芥末更是辛辣感直冲脑门,吓得鼻涕眼泪混合滚下。
“阿生,请。”
顾姜满心期待李离生的点评,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抿紧双唇。
“哇塞!”
好吃不需要形容词,只需要语气词和空荡荡的碗。
一番细细品味,李离生啧啧称奇,“顾姜,你做的这个酸菜鱼比我阿婆做得还好,你简直太棒了。”
顾姜开心地弯了眉眼,羞赧地挠挠头。
他想如果能够一辈子听她说话会是多么开心喜悦,至少每日都有无尽的新奇。
所以,之后的每天,他想着法子每天都出现在李离生面前,不厌其烦地变花样做饭。
她在看医学书,他就在看哲学和经济学的专业书。
她需要提升英语口语,他就陪着她一点点纠正口音。
她出门晨跑,他就教她如何用正确的运动体态才不会受伤。
期间除了Alan打电话催促顾姜速回英国之外,甚至都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等李离生恍然发现开始习惯这家伙时,谢师宴都如约而至,连这都是顾姜告诉她的。
本次谢师宴由班长李武全面负责,从预订包间到邀请老师和组织同学活动,他一个不落,标准化地完成所有任务。
谢师宴上说说笑笑,但已经有几位同学未能赶来。即使如此,这场宴会也是高三(3)班从今往后聚会人最齐的时候。
“敬诸位顺利毕业,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老刘头在李武的盛情邀请之下不得不出席,否则这娃每天抱着个篮球出现在门口,然后每日微信问候,实在难折腾得很。
其他老师也站起身说着敬词。
众人共举杯,享受此刻的团聚。
“坐吧,尽情吃饭聊天,不要敬酒。”
老刘头一锤定音,也解了内向同学不愿社交的困境。
奇怪的是社交恐/怖分子李离生选择混在最末尾的角落,专挑老刘头瞧不着的角度躲着。
她和老刘头的关系现在就像关系闹僵的挚友,想着情分,可但凡见面就变得无比尴尬。
幸好,老师们很快离场,留给同学们不受拘束的空间。
“加个微呗,李离生同学。”张婉意推出自己的二维码,邀请道。
李离生爽快地扫码,随后添加好友,后头就开始互加好友模式,恢复咋咋呼呼的本色。
“我的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互加好友,以后好千里寻人哇。”
她四处展示二维码,最后只剩下顾姜那桌。
刘杨用手肘撞撞顾姜,哂笑,“顾哥,你都不跟我们打球,怎么还没拿下咱们这女霸王?”
“女霸王,好威风的称号。”
情根深种的顾姜才听不见其他问题,心里只有李离生、李离生、李离生······
“我的男同志们,要加微信就扫码哦。”
李离生装若无事地伸出手机二维码,实际心里直打鼓。
“啊哟,我们顾哥都不用站起来。”
刘杨照常发挥,主打一个送佛送到西。但李离生可就没有顾姜那么温和,直接上手臂给他一拳。
要问刘杨有没有怨气,自然是有,不过早被顾姜拉住。
“你们这对太凶残了。李哥,哭哭。”
李武凶他一眼,刚刚被女神拒绝,心里难受得很,恨不得喷火。
这不,他当即策划KTV环节,招呼同学们一唱解千愁。
李离生自认这个破锣嗓子实在难以见人,就预备找个边角溜走,结果直接被阿秋箍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去嘛,去嘛,就当替我捧场。”
“好吧,反正我死也不唱歌。”
这边,李离生从了阿秋;那边,顾姜也被李武绑/架。
二十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赶到禾水城最大的KTV,准备一展歌喉。
李武直接把顾姜扯上台,说要决个高低。
“就点首《青藏高原》。”
上来就是高难度,看来李武势必要把火气都砸在顾姜身上,不肯罢休。
“这就是——青藏——高——原——”
李武撕心裂肺地吼着破调的高音,结果顾姜毫不费力就把音走高,宛若雄鹰翱翔天际,气得他脸歪嘴斜,随手就把话筒扔到刘杨手里。
刘杨这不就可以开始整活了。
“来,我们给顾哥和李离生这对小情侣搞首情歌对唱,来来来。”
李离生疯狂摇头,拒绝,急忙给顾姜使眼色。
“不准为难阿生。”顾姜径直取走刘杨手里的话筒,“就由我为大家表演情歌对唱。”
“好!”
李离生逃出一劫,立即大声叫好,用力鼓掌。
可怜的顾姜,站在灯光中央,委屈巴巴地随着歌曲的节奏开始唱起《因为爱情》。
李离生坐在台下,静默地听着,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就仰头看着在顶光下他闪着玉润的鼻尖。
呼之欲出的是她的心悸。
也许,她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太害怕失去,失去这份视如珍宝的喜欢。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顾姜把声线交换得很好,有王菲的空灵,也有陈奕迅的醇厚,浅浅地吟唱,似乎不曾悲伤。
一曲毕,掌声起。
李离生托了上卫生间的说辞,迅速逃离是非之地,正要给顾姜发消息说她已经离开,就发现一片阴影落在眼前。
“阿生。”
她惊得抬头,撞进目深睫浓的少年眼里,恰似最初的相见。
顾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泰然自若地揽过她的肩膀。
“怎么了?就被吓到了。”他侧头看她,“你还逃得挺快。”
“那你怎么逃出来了?”
李离生立即反将他一军。
“再唱,我明天就是个哑巴了。”
他们走在禾水城的街头,这次,已没有压在心里的烦扰,也不用惶惑地担忧明日的失去,所以他们快乐地笑着。
绿荫深处,合时宜的微风,他终于还是想要再说一遍喜欢。
可在李离生正面看他时,他变得慌乱、不知所措,忘记所有预备好的说辞,紧张地揉捏自己的裤腿。
“你想说,‘你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对吗?”
这次,李离生先开口。
反倒是顾姜不知用什么语言回复,只能下意识地抢答,“对。”
“那等我成年那天,再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