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嘶。”
翠觅擦药的手一顿,就听到容溪道“我自己来吧。”
铜镜里的人只着一件纯白里衣,墨发披散,水汪眉眼似扑了桃花,只是那嘴唇红的过分,嘴角也有些鲜红的破损。
酒醒已经小半天了,容溪的脸还是有些烫,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戏水又招惹了风寒。
昨夜……
容溪脸上又腾上热气,昨夜的事他记得不多,但根据翠觅的话以及他零碎的回忆,他理清人家秦盟好心送他回来,他却手脚并用缠着人家,在浴阁里不仅欺负了秦将军的嘴,还胆大包天的去照顾秦小将军。
不仅摸,还,还要亲……
秦将军没一剑劈死他这个“色中恶鬼”,还真是他命大。
“少爷?您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翠觅道“这春季变天爱上火,等会奴婢去太医院给您拿一包菊茶泡水喝。”
“什么一命换一命,你知不知道秦盟的功夫有多高,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轻手轻脚的野猫凑近他,他都能瞬间致其于死地。孤只是气你做此等事毫无意义,凭白害了自己!”
霍如桢皱着眉“真的?”
容溪到达太极宫时,只见那正殿中央摆放着一株高大精致,纯粹透亮的珊瑚塔,而塔前负手欣赏的人不是崇德帝,而是身着月白长袍的霍如桢。
“那你乖么?”
容溪冷道“我不过是因病不想见客,你昨夜就在太后寿宴上做出那副姿态,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觊觎于我吗!”
“他救了我,我替他挡剑有何不可?”
眼见着霍如桢将人都支走,容溪知道他这是又要犯疯病。
霍如桢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容溪,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他又看向李福全“父皇呢?”
霍如桢动动唇,肖其父的凶眸却露出几分无辜“孤是嫉妒,你竟然为秦盟挡剑?你与他的交际怕是只有宫变那一刻,而你却为他挡剑!”
容溪错开眼睛,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当时情况危机,我也说不准是救他还是慌乱逃窜撞上了刀口。”
容溪道“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而已。”
“你怎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霍如桢又有发火的趋势,他道“你明明说过,孤只要乖……”
这么一看,当时到底是无意还是关心则乱似乎都不重要了。
霍如桢点点头,挥手“尔等退下。”
自打宫变之后崇德帝就一直并未单独见过容溪。
李福全笑着应道“回太子殿下,陛下还在与左相议事。”
他退后几步,淡淡道“皇上一会儿将到,我还是劝太子殿下不要动手动脚。”
容溪闻言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只得道“也好。”
容溪瞪他“信不信由你!”
午间,打算好好补觉的容溪就听内侍来报皇上得了一件百年珊瑚塔,请他过去一同观赏。
容溪微怔,他竟然忘了这一点,原著中不止一次提过秦盟师从大家,功夫高强。
霍如桢走上前来欲抱住容溪的腰身,容溪往回一躲,皱眉“你又要做什么?”
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信封,在容溪面前摇了摇“想不想看容侍郎给你写了什么?”
容溪一惊,“父亲?”
说着上前道“给我看看。”
霍如桢将信放进他手里,顺势就从背后抱住上钩的小兔子,见容溪又要躲,他用了点力气卡住那截纤细的腰身。
“给孤些甜头怎么了?”
“皇上若是进来……”容溪被落在耳后的呼吸弄的很不舒服,腰也被霍如桢揉的很痛,他柔声道“你不要这样……”
“不用担心。”霍如桢声音喑哑“看你的信,孤抱一会儿就好。”
容溪的心思早都飞在信上了,三两下打开信封,激动的一目十行,然后越看心越往下沉。
霍如桢见容溪不动不语,去看他的脸,就看到那双柔媚的眼睛红通一片,我见犹怜。
“怎么了?”
容溪难过道“父亲说,祖母这两天怕是就要……”
霍如桢刚想说话,就听到李福全的声音“皇上驾到!”
二人迅速分开,容溪将信放进袖口,又擦了擦眼角。
崇德帝进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他摇摇手上的玉串“你二人观赏这么久,觉得朕新得来的百年珊瑚塔如何?”
霍如桢一本正经“父皇,儿臣觉得这件宝物极好,远观犹如明火,质地艳如阳,近看似有生命呼之欲出,活灵活现,可见奢华贵重。”
崇德帝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容溪“容儿,你觉得这件珊瑚塔放在哪里合适?”
“珊瑚为枝,以碧玉为叶。1”容溪道“皇上龙气鼎盛,可润泽万物,不若将其放在太极宫大殿,让其更显生辉。”
“容儿说得有道理。”崇德帝道“那这件珊瑚塔朕就送给太子吧。”
霍如桢一愣,旋即笑道“此等宝物父皇为何割爱?”
“就当这件珊瑚塔是朕赠与你大婚的贺礼。”
霍如桢笑不出来了,但还是极力扮演着乖顺“大婚?”
崇德帝道“你还有两年行弱冠礼,朕如你这么大时虽然没有正妃,可也有了不少侧妃。幼时教你读书的温太傅有一女,此女年岁与你相仿,生的花容月貌又十分聪慧恭顺,朕瞧着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霍如桢僵硬笑笑,只得道“儿臣听父皇安排。”
“太子这些日子就好好收收心,等让京云观寻个良辰吉日,就可以准备大婚。”崇德帝又一懒懒挥手“下去吧,珊瑚塔也让内侍抬回去。”
霍如桢俯身作揖“谢父皇赏赐,儿臣告退。”
一直低头饮茶的容溪明显发现霍如桢离去的步伐是带着怒气的。
“容儿。”
崇德帝忽然道“上朕跟前来。”
容溪闻言,放下茶盏,低头走了过去。
“面纱摘了。”
容溪温顺的摘下,就听崇德帝悠悠道“朕怎么觉得你的脸好了一些。”
容溪摸摸脸上略微画浅的痕迹,低声道“是好一些了。”
“走进些。”
崇德帝看着面前一直温顺低头的人,道“是不是还在怨朕?”
容溪知道崇德帝在说什么,轻轻摇头“臣子不敢。”
“朕知道当时刺激马之寿是将你置于险地。”崇德帝放缓声音,像是屈尊在为猫儿捋毛儿“不过秦盟的人已经守在大殿多时,想必也不会让你受伤。”
好一个想必不会让你受伤。
容溪心想,他对崇德帝除了演技就是恐惧,就这他听到那句被放弃的话,心底还是一寒,若是他是后宫中的哪一位心仪崇德帝的郎君,那他岂不是要恨死崇德帝?
容溪抬起脸,虚伪浅笑“臣子知道皇上定会算无遗策,所以当时也没有多害怕。”
崇德帝点点头“此事是朕对不住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朕定会满足你。”后又补了一句“除了出宫。”
容溪垂垂眼,笑了下道“皇上已经待臣子很好了,臣子并无其他所求。”
崇德帝大笑两声,道“你这个性子倒是让朕想起一个人,他也是这么无欲无求。”他又想起什么,摩梭两下手中的玉串,鹰眼微眯“说起来当时朕被太子挡在身后,要不是太子喊了一嗓子,朕还不知道你竟被王志所伤。”
容溪微愣,霍如桢喊了他?
他又一联想崇德帝今天的反常行为以及为霍如桢纳妃,心里一动,莫不是生性多疑的崇德帝察觉到什么?
然而崇德帝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容溪回去好好休养身体,改日去裕庆宫看他。
容溪回到宫中就又将父亲给的信看了一遍,想起崇德帝那句“除了出宫。”,他的心中便是一片冰寒,祖母本就身体不好,自打他入宫病情更为严重,此番怕是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此事将容溪折磨的夜不能寐,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阿桥端来一个四方匣子送到他眼前,小声道“这是秦将军让人送来的。”
容溪闻言从榻上坐起,打开盒子一看,他抖开一看,就看到一身御林军的衣服,匣子底下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今晚子时,带你归家。”
容溪轻轻揉了纸团,复又赶紧展开,仔细的将纸条折叠起来。
阿桥忙问“少爷,怎么了?”
容溪激动不已的看着阿桥“我,我可以出宫看祖母了!”
阿桥眼睛一亮“真的!”又想起什么“是秦将军帮的忙吗?秦将军也太厉害了!”
容溪将纸条牢牢捏在掌心,轻声道“怕是又要给他添麻烦了。”
还没到子时容溪就穿戴装扮好了,翠觅还特意将容溪的脸涂黑了几个度,随着一声短促的哨声在门外响起,容溪也赶紧小跑出去。
秦盟上前扶他一把“别着急。”
容溪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祖母……”
“听你表弟说的。”
“方轶怎么会?”
“此事以后再提。”秦盟深眸冷静,向容溪伸出手,谨慎道“跟紧我。”
容溪听话的牵住,随着由秦盟带着疾步奔去。
也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候,容溪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一道不合时宜的印象。
在汩汩温泉水下,也是这样一只瘦削又冷硬的手游走过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