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在来的路上就在想岳贵妃会如何同她提这件事，设想的最多的也是她会直接提起。
    她犹豫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点为难。
    “娘娘，臣妇的酒楼若是能得您的照拂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
    她微微停顿在岳贵妃露出不满的瞬间，艰难的咬了咬牙。
    “前一日里，忠义侯府的黄三姑娘刚说要出一间铺子同臣妇一起开酒楼，臣妇……哎，臣妇已经答应了。”
    她故意说得吞吞吐吐，就是让岳贵妃明白她这位贵妃连同她背后的岳家她惹不起，但娴妃同她身后的忠义侯府她同样惹不起。
    人家是先提起来的，她不敢不同意，所以……她也不是不想将酒楼拱手让给贵妃，是已经没办法。
    岳贵妃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想到娴妃这段时日很得宠，又想到忠义侯府的势力不比岳家差，她的心情越发阴沉。
    顾瑶缩在软凳上，在她的注视中透着战战兢兢。
    “所以陆夫人就准备将酒楼开给忠义侯府？”
    她这般偷换了说法，让顾瑶如何来接话。
    这酒楼明明是她自己的，本来都准备自己开起来自己赚银子。
    现在贵妃一句开给忠义侯府，岂不是意味着这酒楼她该拱手让给她才是。
    可这酒楼又没有开起，都看不到未来会有怎样的收益，岳贵妃这番话……算是何意？
    她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想不通那就不去想免得乱了心。
    她起身撩着衣摆，正准备跪下喊上一句不敢，就听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让她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她身子向一旁挪了挪给皇后让开进殿的路。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顶着岳贵妃能吃人的目光，顾瑶一如刚见到岳贵妃时那般躬身给皇后行礼。
    皇后笑眯眯的在主位上坐下，这才摆手说了句免礼。
    “贵妃今日怎么想到将陆夫人传到宫里了？”
    皇后说话间视线一直在顾瑶身上打转，眼见她面庞娇艳眉眼含春，生产后的身子一如柔柳般纤细柔韧，她眼中便闪过一抹暗色。
    她生三皇子时伤了身子，将养了近半年才养好。
    只身子不若从前，面色和身形也再没了少女的柔媚。
    这宫里从不缺颜色正好的新人，皇帝与她虽是少年夫妻，但现在除了初一十五已经鲜少到她宫里。
    她原本就感怀容颜易逝，现在见到生产后越发明艳的顾瑶，心中那股子烦闷的戾气就瞬间钻了出来。
    岳贵妃同皇后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只看她面上些微的变化就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陆夫人极为擅长做生意，在安阳府那边将书坊、酒楼还有膏脂铺子都经营的极好，想问问陆夫人可有什么诀窍。”
    对着皇后，她自然不会直白的说出她要抢顾瑶的酒楼。
    而且在她看来，她这也不是算是抢，铺子她来出人也有她本家来出，这酒楼只要陆家出一些庄子中产的蔬果肉蛋便是。
    而且她也不是不给顾瑶半点好处，这酒楼她可以分两成干股给她。
    皇后笑着嗯了声，似是也突然对顾瑶名下的那些铺子生出兴趣。
    “贵妃这样说起，本宫倒是记起，陆夫人的冰玉阁做得极好，我娘家侄女进宫时还给我带过几盒膏脂，香气清丽，膏体软滑，确实非同一般。”
    顾瑶做出拘谨的模样，忙躬身又行了一礼。
    “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夸赞，就是寻常膏脂而已，是京中夫人们心善都愿意来捧场一二。”
    “寻常膏脂可做不得如此效果，陆夫人过谦了。”
    皇后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同岳贵妃一来一往说起了顾瑶手中的产业。
    顾瑶背脊发凉，这二人一来一往的话语她如何听不出。
    皇后和岳贵妃想要拉拢陆景之，又都觉他不过一个资历尚浅的翰林，就算在皇帝面前能说得上话，却也人微言轻。
    只为了帮她们各自的儿子夺太子之位，两人不愿多花心思来拉拢陆景之，又不愿他被对方拉走。
    于是，便有了此时这番话和寓意。
    这二人一人想抢她的膏脂铺子，一人盯上了她的酒楼。
    她落在袖笼中的手已经紧紧捏起，知道今日不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她很难能离开皇宫。
    可，凭什么！
    她辛辛苦苦耗费无数心力开起来的冰玉阁，皇后一句话就想夺走？
    就算她的冰玉阁每月的营收都极高，对于需要银钱来拉拢人手和官员的三皇子来说，能变成一棵摇钱树。
    可，凭什么她们张口她就要拱手送出来！
    就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
    她垂着头，让自己还维持着惶恐的模样，心中却是在不停提醒自己要冷静。
    今日这个局，她要破！
    若是今天被她们三言两语的拿捏，那日后她在这京中就别想做任何事。
    皇后和岳贵妃还在闲适的聊着，两人盯上的产业不同，难得没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所以此时两人间的气氛难得的和睦。
    “陆夫人，你那冰玉阁我听不少人提起过，据说铺子里摆设极有新意，可惜我们人在宫中，无福一见。”
    她不出声，皇后就笑呵呵的同她说话。
    顾瑶躬身没了之前故作的惶恐，“皇后娘娘过誉了，铺子中都只是些讨巧的玩意罢了，都是夫人们心善愿意捧场。”
    不论皇后如何反复提起冰玉阁，她都只用这般客套话来回着。
    她赌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还没无耻到直白的同她讨要铺子，只要她不明说，她就不提拱手送上这件事。
    那铺子她前后花了数万两银子来布置，膏脂方子和制作工艺也是她从后世带来的。
    皇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只要她张口，她就必须给？
    她一直这般不上道，皇后和贵妃全都不是好性儿之人，面上的笑意皆是在她的不识好歹间慢慢收起。
    “陆夫人，这冰玉阁本宫的侄女很是喜爱，一直念叨着也想开一间这样的铺子，不若趁着今日机会，本宫将她喊到宫中，你教一教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