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共枕
姜斐平时总是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板起脸,变得很有距离感。
周燮第一次这样恨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问:“上次问你用没用我的扇子,你说你怕弄脏不肯带出去,原来是转手送给自己的妹妹了?”
“……对不起。”
周燮没有办法表达出语气,但他的手势很慢,像是一字一顿的真诚。
“你今天说过很多对不起了。”
姜斐垂下眼帘,看上去有些许冷淡,“周燮,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周燮把头抓在窗户边沿,这样离她更近一些。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舍不得用你送给的我的东西,更不会转送。但是现在天气热,我会给妹妹扇扇风,以前都是拿报纸,妍妍看见没见过的东西就喜欢拿着。我告诉她了,要好好保护,她……很听我的话。”
姜斐想起妍妍方才哭红的脸颊,她抬起眼睛,“阿燮,你觉得我在没事找事吗?我小时候也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扔掉了我攒了很久的钱送给她的礼物,就在学校后门的那个垃圾桶里,我把她捡回来,在班里跟她打了一架,然后我们绝交了。”
“然后我爸爸回来了,他狠狠训斥了我,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儿的父亲是我爸的合作伙伴,他让我道歉,我说我没错。他把我关在家里,整整三天,不让我吃东西,后来我晕过去了,才送到了医院。”
“阿燮,你有过很多天不吃饭的滋味吗?”姜斐问她,“直到今天我也没有给那个女孩儿道过歉,我们再也没有做过朋友,我爸的那个生意合作也没有再深入,很多人都说我太任性了,不为父亲考虑,但从来没有人指责过我爸,指责是因为他生意做得不够大,不然犯不着我这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儿来替他招揽人情……你说,对吗?”
周燮抓着扇子把,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儿时,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但也从未感受过长时间难以忍受的饥饿。
这是姜斐第一次向他透露自己的家庭。
……他以为她是在娇养中长大的。
周燮心疼了,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在上面,让他记起刚刚失声的那段时光。
但他从来都没有哄过一个女孩儿。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手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周燮将窗台上的东西推过去。
姜斐低下头,“这是什么?”
“拆开看看。”
姜斐把封口处的胶带撕下来,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她便笑了。
她的双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清澈,“干嘛,我小时候吃不饱,所以你现在给我买吃的?”
周燮微微松口气,也笑了,他说:“工友给我说,这是那座城里最火热的甜品店,女孩儿都喜欢。”
不过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们还调侃,说甜品能让人高兴,最适合哄女朋友。
他道:“尝尝吧。”
姜斐心里是高兴的,却还记得要板着脸,“这么晚了,吃了长胖。”
“你不胖。”
姜斐露出四颗贝齿,头一歪,“你见过?”如愿看到周燮躲闪的目光,她又道:“哦,对,你还真的见过。”
她就这样被哄好了。
周燮以为姜斐会发很大的脾气。
她真的不是娇滴滴的,从不计较,很少计较,睡一觉,好像什么都忘了。
周燮别过头,咳嗽了一声,“我回去了,你快些睡觉吧,明天……你要做什么?”
“还没有想好,哎,谁让你走了?”
姜斐慢慢咬了一口长得像枣泥糕一样的东西,酸甜相得益彰,内陷绵软。
她问:“你晚上不回来的时候,你妹妹怎么办?”
“她会照顾自己。她能自己做饭,从五岁开始就会了,也敢一个人睡觉,偶尔会拜托赵姨去看她一下,妍妍真的很懂事。”
姜斐“切”了一声,“用不着强调,我也没说她什么呀。”
她瞪起眼睛,“既然她睡了,那你进来。”
“……”
周燮在她的注视下很快败下阵来,他准备绕过去,从院子门进来。
姜斐又开口,“从窗户上翻进来,院子门推开的时候有声音,把赵姨吵醒了。”
周燮点头。
双臂撑在窗台上,姜斐退后一步,看见了他因用力而凸起的肌肉。
姜斐把窗前的桌子挪开,周燮侧身跳进来。
他双脚踩在水泥地上,看着眼前的姜斐,竟然有一瞬间的无措。
姜斐拉着他的手腕,靠近他的身体,垫着脚尖,笑盈盈地说:“阿燮,你爬姑娘家的窗户挺熟练的啊?”
周燮神色有些局促,听完她说话愈发明显。
“怎么了?快一个周不来,你不熟悉了?”
“不是……有点不一样。”
周燮听姜斐讲了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她变得更加柔软。
“怎么不一样?”姜斐抬起下巴,“去洗手,然后把衣服脱了,你今晚就住在这里。”
*
这一次,姜斐没有给周燮裤子穿。
她轻轻贴上去,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姜斐浅浅地吐气,“阿燮,你在紧张哦。”
周燮不说话,但放在她手臂上的指尖却开始用力。
姜斐感觉到他开始出汗了,将左耳贴在他的心口上,把食指放在他的肩膀上,随着心跳的频率一起轻轻敲着他的皮肤。
静了一会儿,她说:“阿燮,我想要你。”
一开始,周燮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直到姜斐抓着他的手去解自己睡裙的丝带时,他慌张收回,摇头。
姜斐抬起头,看到了他眼中深沉的情感,“阿燮,你喜欢我,对不对?”
“……”
周燮没办法否认。
姜斐扬起嘴角,像是获得了比赛胜利的孩子,“我就知道,我也挺喜欢你的。”
周燮的手心一点点发热,发烫。
姜斐咬在了他的下巴上,很用劲儿,周燮吃痛,忍不住皱起眉头。
然后,他听见姜斐含糊地出声,“那你不想要我吗?”
她眯起眼睛,像一只小猫。
而且不安分,到处乱摸。
周燮笨拙,紧张得浑身僵直,唯有一处变化得厉害。
和他的嘴一样硬。
姜斐在他怀中笑成一团。
她二话不说,不给周燮多余的机会,把自己和他都剥得干干净净。
“不……”
周燮像是在拒绝,却握着她的手腕半点儿不放松。
怕她离开似的。
姜斐的双眸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他数秒后,搂住他的脖子,吻在他的唇上。
还是那样轻柔。
像是上好的蚕丝被,将疲惫的灵魂拥抱。
较之上次,周燮开始慢慢地学着回应。
而姜斐,则是耐心的老师父,教导着刚刚入门的徒弟探索每一处。
周燮的呼吸愈发急促,喉咙里发出粗闷的喘息。
眉头紧蹙,肌肉绷紧,脖子上的青筋吐气……直到他第一次体会在别人的手中释放。
他双臂收紧,抱住姜斐,心跳声有力地撞击着怀中的人。
姜斐笑着轻声问:“阿燮,很舒服吧?你在抖什么呀?”
她用小腿缠着他。
周燮不傻,他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他挣扎着最后一丝理智,把姜斐推开。
姜斐踢他,“周燮!你什么意思?”
周燮站起身,抬手把灯打开,“我……我把手给你擦干净。”
他下了床,拿起毛巾,用水将其浸湿,拧干。
姜斐配合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快要干涸的白灼缠绕在她的手指间。
周燮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模样。
姜斐还是笑,“哎,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呢?这可是你的东西。”
周燮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刻收回视线,仔仔细细地擦拭她的细长的手指。
然后,他说:“太晚了,休息吧。”
姜斐气笑了,她把枕头朝他砸过去,“哎,你自己高兴完了,不管我了是吧?你这人素质真差,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周燮站起身,没看她,走去水池边把毛巾洗干净,才说:“不行,今天不行,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姜斐沉默几秒,然后“哼”道:“谁告诉你只有那样才行了?你没有手?没有嘴?”
周燮显然在消化。
姜斐把头一扭,“没劲儿,睡觉吧。”
周燮重新坐上床,他把姜斐脚边的被子捞起来,给她盖上,然后躺在她身后。
姜斐嘟囔,“热!”
周燮想跟她说话,但她背对着自己,他只能扣住姜斐的肩膀,用了些力气,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干嘛?”
周燮打量着她的神色,“你生气了?”
姜斐眉毛一扬,“我犯得着吗?”
周燮抓着她的手,知道自己有些扫兴,但他太过青涩,不懂别的,只知道不能让她冒险。
“那你教教我用手,或者用嘴。”
“不要,我现在没感觉了,被你气没了。”
周燮叹口气。
姜斐瞪他,“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讨厌!关灯!我要睡觉。”
周燮哑声急忙“哎”了一下。
姜斐睁开眼皮。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几秒后,试探着问:“要不……你再吃点儿蛋糕?我给你拿。”
“为什么?”
“我工友说……吃了甜品能让人高兴。”
姜斐愣怔稍许,然后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那得是太上老君炼出来的仙丹吧?”她把自己眼前的随发别在耳后,“阿燮,你真傻。”
周燮没有反驳。
但他关了灯,抱住了她。
姜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头隔在的臂弯中,闭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慢吞吞地说:“今晚你的胳膊得给我当枕头,你后半夜不许偷偷跑回去了。”
周燮点头。
“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就想要看见你。”
他还是没有回答,收紧了手臂。
姜斐的鼻尖充斥着肥皂的香气。
她把周燮有规律的心跳声当成一种白噪音,很快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