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若是如此,只怕你原计划想要再拖些时候是不行了。”蒋桓道。

    云笙想了想,问一旁的映月,“邱良什么时候能到?”映月回说:“算日子,怎么也得有个十来日。”云笙明白慕容业这是强行想让她低头的意思。

    “倒也不全是坏处。”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攻防,见她的人正想架着云梯攀上城墙,只是上京城内御林军防守严密,且抵抗激烈。密箭一波接着一波地下,几乎将下面的‘敌军’射成了筛子。

    幸好她的人还算有眼力劲,一旦对方防御过烈之后,她的人便快速撤了下来。

    “这些日子都是这么交战的?”云笙问一旁的指挥使。

    指挥使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不,兄弟们也是有心无力,您去了北面这么久,迟迟不肯露面,这上面能做主的只有烛天雄一人,兄弟们心里慌啊!休门兵又发了几回病,大家伙想着保命要紧,便都没怎么用心。”可忙又保证,“大人您如今平安归来,亲自来指挥,兄弟们自然会尽全力。”

    云笙笑了笑,她来了这攻城现场后,这才明白为何上京这么多日子迟迟攻不下来。这些所谓的联军说好听点是人心不齐,难听点便是各怀鬼胎,不过也多亏了这指挥机敏,她的人竟也没损失多少。

    “这禁宫自然得拿下来,只是得看什么时候。”既然这慕容业已经打算称帝,也给她下了诏书,那么她自然要遵令,只是她的人还没到全,眼下还是明哲保身,能拖则拖为宜。

    蒋桓看出了她的想法:“你是想利用作战,免掉叩拜新皇这一关。”

    云笙说是,“他在这个时候强行称帝,本就是为了早定名分,若我今日拜了他,日后再寻理由反他,那名声才是彻底臭了。”她‘反’邺朝是借助了慕容业的一场布局,待天下落定总能分说清楚。

    即便分说不清也没关系,她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总能助她将这造反贴上一层合理化的标签。毕竟在世人看来,是萧家夺取了他们赵家的江山,她夺回来也算顺理成章。

    可若今日拜了慕容业,日后再反,他们系出同族,那可就真真切切成了乱臣贼子,任何分辩的理由都圆不过去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将上京攻下来,一来能手握军功与对方宋辰安谈判,二来也能躲过这场登位大典。

    此时此刻,休门军一处大帐中,宋辰安正与彭鹤叙话,下面亲卫得了允许上得前来。

    “今晚?”宋辰安眉峰笼了笼,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正是。殿下已通报了全军,典礼就定在今夜酉时前后,届时还望岛主能在一旁保驾护航。”

    “知道了。”宋辰安挥了挥手,让亲卫下去,端起茶盏静了片刻又突然重重放了下去,“胡闹!”

    彭鹤就在一旁自然听清了那军士说的,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他可真是一刻也不肯等,这是要趁早将这名分定下来。”

    宋辰安没有说话,他心里自然知道此时根本不是最佳称帝的时候,除了能将全国各地的火力吸引到上京,没有任何别的实质性好处。

    “我原以为你留着陈牧、霍一舟那俩小子,便是知道她有朝一日会回来,不肯叫她太过伤心。我也知道在你心中实则早为她设想好了来日。但我今日还是要多嘴问上一句,你为她努力争来的来日究竟是否问过她,当真是她想要的?”

    “一个女子,来日丹书铁券在手,纵横世间,有几人能达到?”

    “可她原本能做的更好。”彭鹤脸上渐渐不豫起来,“男人如何,女子又如何?只要有能力、有头脑,拼了命地向上攀就总能到达你我不敢想象的高度。你这般执拗,无非是觉得自己早些年立过誓,想成全自己这一腔拳拳报国之心,不肯负自己,便想负了她。可你不想想既是报国,只要这血统纯正,你效忠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真不明白,这宋辰安年纪轻轻这一股子执拗劲究竟是哪里来的。

    言罢站起身,下了决心一般道:“你可想好了,咱们已经负过她一次,若这次再推波助澜将人逼到风口浪尖上,日后她还肯不肯再回到你身边,就真成了未知之数。”

    都是聪明人,彭鹤自然清楚,慕容业没有强行下诏,而是派人过来这么说一声,说白了就是心里发虚,不确信六娘是否会乖乖称臣,所以特意来给宋辰安施压,让他出手。

    宋辰安没有说话,即便他再想否认,可今日见到那人时心头的狂喜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剖开誓言不说,他也是真的想让六娘再回到他身边,就像以前一样,拈花下棋,煮茶焚香。

    玉奴跑了进来,黄褐色的毛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似乎感受到他的低落情绪,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直蹭他的腿。他抱起猫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突然想起那日他将她带离上京,他们在船上那番谈话。

    那时他便清楚知道,她是个和猫一样,狡黠而乖觉的姑娘,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不会愿意沿着别人铺排好的路走的。

    终是唤了叶哲华进来,走到案前,铺开宣纸悬臂写了封信,“你速去,将这封信送到上京城外,务必盯着六娘那丫头亲自打开。”

    叶哲华很是不解,登基大典的事他也听说了,照理说主子应该把心思全放在这个上面,可这话他不敢说,只回了声是,接过信快速往上京方向去了。

    云笙拿到信时,慕容业的人也到了。

    “传吾皇口谕,命陆大人即刻回营,参加新皇登基大典。”

    云笙将信看完了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叶哲华,转过头朝那名军士笑了笑道:“劳烦信使一路奔波,只是我这里有桩要紧事,怕是没办法回营亲眼看表哥登基了。”

    军士面露不悦,双拳左上一抬,“今吾皇临危受命......”

    “信使。”蒋桓方才就在旁边,早看清了信上所言,替云笙朝那名军士拜了拜道:“吾等接到密保,酉时前后会有城中之人助我等打开城门,是以今夜这一战至关重要,想来新皇也是能够理解的。”

    军士脸色发青,哼了一声,甩袖而出。

    等他走了之后,云笙又看向叶哲华,叶哲华挑了挑眉,“信既送到,我便不多留了。”云笙点点头,目送他出门,低下头盯着手里的信说,“你说今夜当真角门会有人助咱们开启城门?”

    她与宋辰安认识不久就知道他在朝中安排了不少暗桩,后来她手上的名单也通过香篆给了他,想来找出这么一个内应应该不难。她只是奇怪为何宋辰安会将这消息给她,现而今辅佐慕容业早日攻克城门荣登大宝才是他目下最该做的事。

    “东西南三面联军牵制住了羽林军主力,北门若能撕开一道口子,自是可长驱直入,若不能,于咱们也没什么太大损失,无非是按照原计划耗时多些。”

    那就等吧!等过了酉时实在还是没人相助的话再来死攻。

    蒋桓接过她手中的信慢慢叠好,“宋辰安此人你我都了解,他既这样说,想来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他既有内应,却一直未动用这颗棋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转过头与云笙对视,“你说会不会?”“什么?”蒋桓突然抬起了头,转过身去为她倒水,面上颇为别扭,道:“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

    他只是突然觉得,或许这宋辰安从一开始便没想为了慕容业撼动这天下,他心里属意的人一直都是其他人,只是这丫头一直没发现罢了。

    而另一边慕容业听了信使复命果然勃然大怒,“她是当真以为朕真的杀不了她。”

    陆楷瑞就在一旁,宽慰道:“圣上无需动怒,这登基大典要照常举行,才更显出您的气度,至于那孽女,也容咱们等上她一夜,若明日晨起她的人马攻不进这皇城,届时您正好有了理由处置她。”

    慕容业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

    这登基大典是临时决定举行的,所以自然算不得隆重,除却新皇早先就准备好的龙袍外,可以说其他的一切都从简了。

    宋辰安和休门几位山主以及西凉诸位重臣都有参与,只是宋辰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眺望一下皇城的方向。而赵雪更是直接没有参加,听闻身体不适,早早睡下了。

    京郊一处农户之中。

    赵嫣落下一子缓声道:“有许多年未曾见过表姐了,不知一切是否安好?”

    赵雪抿唇,情绪说不上得意或失落,只道:“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只是这许多年背负着长辈临终之托,无一日敢懈怠,而今终归要有个结果,不免有些心绪难平。”

    赵嫣点点头,“谁说不是。”赵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陆云笙当真是你的女儿?”

    赵嫣笑了笑,“这还能有假?”赵雪:“瞧着眉眼间确实有几分你年轻时的风采。”

    赵嫣道:“我年轻时?表姐我记得你很早便被送往了西凉,咱们年轻时想来应未曾蒙面过。”

    “我若想知道谁的近况和长相,自然有我的办法。”赵雪道。赵嫣愣了下,点点头:“表姐说的是,当年夏师精锐,长辈几乎都留给了表姐,想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是瞒不过表姐的。”

    她将棋子丢回到棋匣中,“表姐这次来寻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赵雪也不想再多绕弯子,将手边的茶盏推过去道:“老三今夜会在营中御极,自今而后,还望你们母女谨守本分,都是同族,想来长辈们在底下也不欲见到晚辈们同族厮杀。”

    赵嫣不料她竟这般直白,一时有些懵怔,可很快就镇定下来,动了动身子道:“表姐说这话当真是霸道至极!说到血胤,你我同系,我虽算不得嫡系,但也未曾被人疑心过血统。说到实力,青州军不足两年,壮大至今,我儿没依靠过任何人。令子三郎确是搅动西凉朝局的一把好手,我即便身在北渊也有所耳闻,可他带过兵吗?”

    “为君之道,不用带兵!”“大夏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这天下还没打下来呢!便把老祖宗的绝活给弃了。”

    “表妹!”“表姐!”

    两人针锋相对,空气静得可怕,片刻后突然双双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与人争论,分毫不肯相让。”赵雪嗔怪她。

    赵嫣也道:“表姐不也是这样。”

    “一晃,咱们都老了。”“是啊!都老了。”赵雪看了她一眼,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赵嫣何曾不想念这位唯二在世的亲人,眼睛也跟着通红起来,“咱们足足有近三十年未曾见过了,没想到刚一见面,便为了孩子们的事争吵。”

    赵嫣:“谁说不是。”两人都为了推翻邺朝,光复夏室殚精竭虑了一生,一个一身伤痛,另一个孑然一身,此刻再说起这个都有些疲累。

    “不管了,孩子们大了,想要的自己去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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