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

    酉时三刻,日头西斜。

    张志德府上,一个小厮匆忙跑进内院,口中喊着:“大人,大人,不好了!”

    张志德一上午奔波,这会儿还没缓回劲来,就看到他派去盯着齐璟的小厮慌张过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声问道:“怎么了,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厮的眉毛鼻子着急忙慌的几乎都要扭曲到一块了,他手嘴并用道:“王爷,不,那位公子他……往永乐赌坊去了……”

    张志德噔一下站起来,“他往哪去了?!”

    小厮吞了口唾沫要再说一遍,可他才张了个口,就见张志德拿起外袍往门外走,边走边对大声喊来管家道:“备车,快备车!”

    在张志德赶往永乐赌坊的时候,齐璟已经在赌坊里赢回了上午的定金。

    他手里上下抛着银锭,游走于各个赌桌之间,他长得好,运气也好,已经有三五个赌民发现他的手气奇佳,默默跟着他下注。

    赌坊里衣着富贵的子弟很多,但手气奇佳的富贵公子独齐璟一个,赌坊的人很早就发现齐璟的不对劲,他们相互之间打手势换眼色,把齐璟列入重点关注的对象。

    赌坊里随处可听庄家的“买定离手!”、“开二三四,小!”、“五五六大!”……

    有赌红了眼的散家大喊,“大!大!大!”、“全压!全都压上!”。

    齐璟嘴角噙着笑,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禹州是大周朝发展较好的几个州城之一,因地势优势,常年少见天灾,百姓丰衣足食,街道两旁的各色店铺种类齐全,生意红火。

    玉石、金银、绸缎等铺子比起京城来毫不逊色,就连赌坊、百花楼竟也有如此壮观的规格。

    就这样一个繁华富足的禹州城,每年上缴的税收竟只比周边小城多一成。

    齐璟想着事情,随手将银两丢在了赌桌标小的圈内。

    骰盅掀开,三个骰子的点数密密麻麻朝上,庄家大声道:“四六六!大!”

    除却大的那个圈,桌上其他银钱都被推钩拢到庄家手边。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红光满面,齐璟见到那标着四六六的骰子,目光一动,掀起眼皮看向庄家。

    他自幼玩这些东西,对投壶,马球,听骰子等“玩物丧志”的东西早就练就了一番本领,没可能刚才会听错,只能是眼前这个庄家做了什么。

    庄家对齐璟的目光避而不见,重新盖上骰盅继续摇骰子。

    叮叮当当的摇晃声响起,随后啪一下落在桌面。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齐璟这回直接拿出一张银票继续放在小那个圈里,上一把输了的人,见那富家公子竟一口气下了足有百两的银票赌注,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想再跟一次。

    标小的圈里的银两明显多于其他赌注下的银两,庄家一见,探出袖袋里的磁石,又想故伎重施。

    没等他碰到骰盅,只觉得手腕一痛,被折扇打中,他恼怒地抬头看向折扇方向:“谁人敢在此造次?”

    一张桌子上的赌徒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齐璟的方向。

    “抱歉,手滑了一下。”齐璟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脸上却完全没有任何歉意,慢悠悠拿回自己的折扇。

    庄家恼怒地看了齐璟一眼,正欲再开盅,却又被齐璟打断:“等等。”

    大家再次看向齐璟,齐璟指了指庄家身边的一个人道:“我想让他来开行不行?或者随便是谁,只要不是你们赌场的人就行。”

    齐璟这话可谓是明晃晃地在表示赌场有诈了,庄家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

    齐璟对庄家的恼怒视若不见:“字面上的意思,还需要我再解释吗?”

    桌上散客见状也窃窃私语,“这位蓝衣公子的运气之前都很好的,就刚才那把输了!”

    “对啊,换一个人开也不是不行啊!就开个盅而已。”

    庄家看一眼桌上的赌筹,约莫五百两银,若是庄家输了可是要赔上千两,他是摇骰子的老手,听声就知道这盅开出来一定是小,所以绝不能开,于是故意歪曲齐璟的意思,隐带威胁道:“你是来闹事的?胆敢在永乐赌坊闹事,你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了吗?”

    在禹州城的人,没人不知道永乐赌坊和州府大人的关系,虽然说张州府不曾明面上维护过永乐赌坊,但是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在永乐赌坊闹事

    齐璟丝毫不慌,他摇着刚刚拿回来的折扇,慢条斯理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想让其他人开盅,何必给我扣个闹事的帽子?还是说……你心虚了?”

    ……

    张志德到赌坊的时候正听闻齐璟在赌坊与庄家起冲突了,他下了马车,并不敢直接进赌坊,而是从侧门一路跑到石武屋子里。石武正听闻手下汇报这件事,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见张志德过来急声对他道:“快!赶紧叫你手底下的蠢东西停手!”

    石武一愣,但见张志德的脸色,忽想起一个时辰前他妹妹才托人来嘱咐过的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难不成……”

    “是是是!你赶紧!”张志德急得要上火,但大周律严禁官员进出赌坊,若要让三皇子看见他不光出入赌坊还和石武关系甚好定要起疑。

    石武赶紧派人去前头的赌坊。

    赌坊内,齐璟和庄家已经引起了赌客的围观。

    庄家被齐璟挤兑地下不了台,但死咬着牙不让其他人开盅,这盅要是开了,他定要吃老大的罚。

    两人僵持不下,不少输了钱的赌客在一旁看热闹:“我说钱六,这盅里是什么还不一定哪!你干嘛不让别人开盅?不然我来开,我常年来这,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公子,这总可以吧?”

    “就是啊,或者我来也行啊!”

    众位赌客起哄,叫钱六的庄家死死咬着牙,瞪着齐璟道:“这位公子,你可要想清楚,这盅当真要让别人来开?”

    对于钱六隐含的威胁,齐璟不以为意,他果断点头道:“当然。”

    “你——”

    “钱六!钱六!”石武的手下石三挤进来,他伸手一揽钱六的肩膀道:“钱六你干嘛呢?大家都是来玩的,这位公子想让别人开,那就让别人开啊!”

    石三一边说这,揽着钱六的肩膀微微用力,钱六一顿,看向石三:“让别人开?”

    石三理所当然道:“对啊,刚刚说谁想来开的,开吧,咱们永乐赌坊光明正大!”

    石三朝齐璟笑笑道:“公子,您瞧着想让谁开?”

    齐璟见到来人的态度,心中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无所谓的随便指了个人:“就他了,开吧。”

    被指到的赌客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有点紧张地走上前,扫视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手指扶着骰盅盖子,唰一下揭开了。

    僵持了半刻钟的骰盅总算打开了。

    三个骰子,一一二,小!

    “是小!”

    “一一二是小!!!”

    犹如滴水进入油锅,刚才跟着齐璟下注的赌客分外激动。

    石三见着开了小,笑得比赌客还开心:“恭喜这位公子!猜中了!”

    “是得恭喜,差点就猜不中了。”齐璟意有所指道。

    石三只当听不懂,他推推钱六:“愣着干嘛?快发赢注啊!”

    这一把的赢注足足发了一千四百两,光齐璟一个人就拿了三百两。

    拿到钱的赌客见到齐璟拿到那么多钱,眼睛都直了,也有些聪明的后知后觉地揣测起刚才钱六的态度了,莫非他早就知道是小,所以一直不让开?

    齐璟拿了钱,却没有想继续赌的意思了,他晃了晃钱袋:“我拿着钱,能走吗?”

    石三点头哈腰道:“当然,当然可以!公子您请,有时间欢迎随时来玩!”

    齐璟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两扔给刚才开盅的那个人:“酬劳。”

    说完,晃着钱袋就走出了赌坊。

    几瞬之后,永乐赌坊再次恢复了往日喧嚣。

    钱六下了台,他不解地问道:“三哥,你怎么让他拿那么钱走了?”

    石三刚才的笑意荡然无存,他一巴掌挥在钱六身上:“蠢东西,那人不是我们能开罪的起的,让弟兄们注意点,以后看见他来,该什么就是什么,别耍小心思!”

    钱六见石三的态度,也不再细问,唯唯诺诺地点头:“三哥说的我记下了。”

    “这次的赌注算你身上了。”

    石三留下这句话,离开了,只留下钱六在原地傻眼。

    齐璟晃着钱袋在街上走,云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主子,查清楚了,张志德的夫人名为石文蕙,是永乐赌坊老板石武的妹妹。石武的永乐赌坊也是六年前开起来的,那时候,张志德刚到禹州任职。”

    “就说怎么能关系这么好,晚上去查查张志德的赋税年册。”

    “是。”

    齐璟看了眼天色,把钱袋扔给云五,手指一展折扇,笑得斯文风流:“先去福满楼,晚上咱们再去百花楼看看歌舞,禹州的歌舞比京城都好看不少!”

    “是。”

    两人去往福满楼吃饭的路上,就听到路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齐璟只捕捉到了瑞玉轩三个字,“瑞玉轩又出什么事了?”短短两天,这瑞玉轩却反复出现在他的耳边。

    “瑞玉轩明日下午要开拍卖会,拍卖玉雕。”云五在查找张志德和石武的关系时,也顺带收集了一些旁的消息。

    “玉雕拍卖会?这瑞玉轩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