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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莫兰迪灰

    夏日渐深草木也日渐茂盛,这段时间郕归一把工作都搬到了苏印这里,有什么事情尽量线上解决,时不时回上海解决一些事情,但工作量肉眼可见减少了很多。

    晚上,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苏印听有声书,郕归一则拿着漫画在翻,都是苏印以前看过的,时不时问她两句,苏印顺带回忆一下剧情偶尔替他剧透一下,有不记得的郕归一就讲给她听。

    骨头蹲在地上看两人,跟苏印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因为这个人今天趴在地上勾引它,抓住就一顿猛搓,骨头一脸生无可恋的喵喵叫,还是没能逃过在她手下变成各种形状的命运。

    郕归一现在进苏印的房子已经熟门熟路,苏印不用看就知道家里多了很多东西,以前洗澡直接拿自己的沐浴露,现在还要区分男士女士。

    洗完澡,房间里没人,但手机铃声再响。

    她接通。

    “你好。”

    对面一阵沉默,她又问了一声。

    “阿陌在吗?”

    陌生的女声,苏印愣了一下:“你是?”

    “何唯黎。”女声清冷的开口。

    苏印想起去年八月份见过的那个姑娘,突然有些心虚,当时她还一副局外人与我无关的态度:“他在外面,我帮你去叫他。”

    苏印摸着门就往出走。

    “不用,你跟他说一声,昀哥家老二的满月酒记得去。”女人打断她,直接说,“其他没什么了,我挂了。”

    苏印还没来得及问去哪里几点,电话就已经没声。

    门被推开,郕归一将牛奶递给她:“怎么了?”

    苏印把手机递给他:“何唯黎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

    “说什么?”郕归一取出吹风机插上电,“怎么还不吹头发,湿头发睡觉会脑子进水你知道不?”

    苏印侧过身一只腿盘在床边仰头:“说卫老板孩子明天满月酒让你记得去。”

    “哦。”

    他一脸的不在意,苏印回头:“但是她没说几点在哪,你自己去问。”

    “好,”郕归一将吹风机打开,对着手试了试温度距离然后热风袭上脑袋,苏印满耳呼呼的风声,也没说话。

    很快头发吹了快干,郕归一给她头发抹上精油,一套动作下来顺手的像理发店的理发师。

    自从十二月剪了到现在快半年,她头发又长长了很多她自己本身就很喜欢长发,可是天又要热起来热不说,护理起来也麻烦,郕归一说他来打理,苏印则保留了长发,感觉他很喜欢她的头发。

    吹完头,她喝了牛奶后就上床躺着,听着浴室的声音,她已经逐渐习惯睡觉睡一半留给他一半,等他上床后再睡觉。睡觉前这段时间她无所事事,手机也不能玩,除了听歌听书没有别的方式缓解情绪。

    失明这段时间她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逐渐养成了默契,但是因为守着她他每次工作都是匆匆赶去又匆匆赶回来。

    苏印提议过说跟他一起去上海,郕归一则以她适应了自己的房间,换了陌生的环境不方便为借口堵了回去。

    有时候能够在家里完成的事情,他就在她家完成,去公司的次数也不多,他说:“公司那么大,又不是没了我不能转了。”

    经他解释才知道,那几个兄弟手里都有他的股份,只是做了配音才和单丛阳一起经营GR,大小也是个老板不去上班自然有人顶上。

    两人习惯睡前聊天,郕归一熟练摸上床,她连忙按住:“注意身体,大叔!”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郕归一腻了上来,距离不远反近,微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响起:“再叫一声。”

    苏印红着脸死活不肯再开。

    “叫不叫?”

    被他附在敏感的位置,她咬住下唇,最后扛不住折磨,叫了许多声才让他放过自己。

    智能音箱播放着歌,听起来挺耳熟,苏印想起来,当时在成都的酒馆曾听到这个歌手的歌,最近民谣好像很火,经常能够随机播放到。

    想起成都,然后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一场放肆的旅行,至少她趁着能看见的时候去看了祖国的大好山河,见过了不同的风俗人情,还有自然景观。

    好想再亲眼看这个世界。

    人长着这么些器官,有人多有人少,能够长成一个正常健全的人是很小的几率,她抬了抬手,还是黑的。

    吃了三个月的药,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怎么了?”郕归一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好了?”苏印轻声说。

    “不会的,医生不是说了只要坚持吃药就会好,你心情放松,你的心情也会影响。”郕归一捏捏她的脸,轻声哄着。

    “嗯。”苏印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郕归一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顺势抽出苏印枕着的手臂。

    听着他敲键盘的声响,苏印从他怀里退出来,挨着自己的那边睡下,还特意把背对着他。

    郕归一发现她的动作,立刻贴了上来,亲吻着她的耳廓:“满月酒跟我一起去?”

    苏印将脸塞进被子里躲过他的亲密:“不去,你自己去。”

    “为什么?”男人声线缱绻,带了十足的诱惑再次贴了上来,“陪我去。”

    “我不去,喜气洋洋的,我这个样子,什么也看不见,完全没有必要。”苏印想作势闭上眼准备睡,“我还是喜欢呆在家里。”

    郕归一翻过身看她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粘在一起,清亮的水迹自眼角落下,被角还残留着一小片水渍,她一向冷静清醒很少有这样直接的情绪,被他盯着,苏印睁开眼,明亮乌黑的眼眸红红的,表情委屈极了。

    郕归一没忍住直接亲了下去。

    苏印没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怎么回事,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这一通奇怪的表达太孩子气,但是还是心里难过,在他的亲问下哭的更厉害,一边哭着还觉得自己丢人。

    生病后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敏感,怕他担心平日里都是活泼开朗的模样,两人呆在一起这么久,他多少能感受到她的压抑,只是她不说,时间越久这样越不利于她的恢复,他便抽出更多时间陪着她,生怕她在哪一瞬变得脆弱无助。

    “你刚才吃醋了。”他突然开口。

    苏印被他搅的现在意乱情迷哪里还记得刚刚的脾气,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光滑的肌肤,她意识回笼,喘息道:“没、没有。”

    炙热的吻落在颈侧:“真的没有?”

    “我怎么感觉我亲你都一股醋味。”

    苏印弓起腰,不肯承认:“你胡说。”

    她看不见他此刻眼睛里盛着的浓烈笑意。

    “陪我一起去?”

    “不要……”吻落在唇角,拒绝的话变得残破不全。

    “你记得我请你吃冰激凌那次吗?”

    伴随着温和言语,细密的吻落在她脸颊上。

    “往年我都要出去一个月,随便去哪儿拍拍照片,就当替阿维看看这个世界。”

    苏印用残缺的意识想到,那按照时间来算,现在正好差不多一年,他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陪着她,也没有说有要出门的计划。

    “陪我去?”

    可恶,竟然拿这个谈条件。

    “好。”

    苏印回身抱着他,用手描摹着他的轮廓,她的面容早在她一遍遍勾画时刻在心里,就是想象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长久的怀念那一个人,背负着对故人思念的他,是什么表情。

    可他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指尖触及他滚烫的肌肤,微微蜷缩指尖,她感觉到他的长腿分开她的,她已经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身体也热了起来,迎合上去。

    -

    去满月酒之前,两人先去了一次吴爷爷的古董店,选了一对样式简单的小银镯。

    吴爷爷把柜子里的小银锁,玉葫芦,玉如意,生肖吊坠什么都给她拿了出来。

    苏印一一摸过去,最后选了一对小银镯子,样式简单也没棱角:“就这个吧。”

    “好,”老人冲着屋里喊道,“笑笑!”

    不一会儿一阵踢踏声出来:“爷爷。”

    “你去给你姐包一下,用红布。”

    小姑娘接过木盒:“好。”

    两个人在等待的时候,在旁边的吴爷爷抽着烟一瞬不瞬的盯着郕归一看,郕归一回望老人,老人又垂着头抽烟,发现没又烟,在桌角磕了磕,又往里填了新的烟丝。

    两个人拿着首饰盒准备走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几年前在我这里买了一面玉屏风?当时我还给你了一个玉坠。”

    郕归一意外老人的记忆,点头:“是的。”

    “我就说刚刚怎么看怎么眼熟。”老人得知没认错人后看了一眼苏印,喃喃一句,“也算是有缘了。”

    苏印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折,碍于时间紧迫也没多问。

    两人驱车前往卫加昀的住处时,苏印猛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她拿茶壶的时候问过老爷子,当时老人家一问三不知,她只好作罢。

    “那年你家出事不久,当时心想帮你积点福,见人就送点小礼物,希望能帮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顺带将你的心事带到各处化解了。”

    老人家当初说的这番话如今想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这世上种因果的事情,有时候还挺巧妙。

    老爷子心善把她的运加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因此得以生还,算得上一段神奇的缘。

    到的时候,郕归一的那些朋友都在,看到苏印拿着手杖进来,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说话,没人说她。

    满月酒就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大人们看了小朋友送了礼物之后就坐在客厅聊天,卫加昀忙着跟大家聊天,等会儿他们一起去酒店。

    苏印虽然看不见但是不喜欢人多的习惯还在,加上行动不便就跟着卫加昀的老婆孩子呆在屋里,外面热闹非凡,屋里怕打扰小朋友睡觉,这边安安静静。

    她送小镯子的时候,郕归一拉着她的手轻轻摸过小朋友。

    因为看不见,她怕戳到孩子,只是随便摸摸就缩了回去,但指尖柔软的触感还在,国家去年开放二胎,卫加昀直接响应国家号召。

    小小的生命被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然后一点点长大,这是一个神奇的生命过程,她小时候对她的出生好奇,妈妈拉着她给她看育儿书讲自己是怎么将她生出来,那时候她摸了摸妈妈的肚子上的疤痕抱着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妈妈后来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那个午后,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透过老式窗柩洒在屋里,落下一地斑驳,昏黄的光线下她温和的笑,那是一个叫做幸福的东西。

    那个场景突然在脑海里格外清晰,她突然迫切的想画画,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心底涌起一股沮丧。

    做不了喜欢的事情,做再多别的事情都不能填补她的渴望。

    “你和阿阳是怎么认识的?”女人说起话来很温柔。

    苏印寻着声音,讲身子转向她,小宝宝在睡觉,她也压低了声音:“我俩在影院撞到摔坏了我的手机,然后他非要赔给我。”

    想起两人认识的场景,把当时的情况大概给她重现了一遍。

    “噗——”

    女人笑出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听起来很舒服,听郕归一说她是北京人,因为卫加昀放弃了北京的条件跟着来了苏州,她不是那种冲动勇敢的人,所以她对这种勇敢追爱的姑娘一直保持崇高的敬意。

    “阿陌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苏印知道她笑什么,当时她都已经说了不用还了,他却一顿自我介绍然后又是给名片给手机的,要不是摔得是她的手机,她还以为被碰瓷硬赖上了。

    “他跟大卫他们一起玩,我见过几次,每个人都很好说话,他一直不苟言笑,还以为他是那种很严肃的人。”

    苏印想想起他们在日本那次见面,一身板正的西装,提着小皮箱,认真跟她纠结车的归属问题,她那时候也觉得这个人刻板老套,严肃,危险,她还有些怵他的气场。

    现在觉得只有最后一个标签是对的。

    经她说,苏印才知道以前他们是一个摄影团队,后来卫加昀结了婚,单丛阳在上海创业,他们的摄影班子就散了差不多,后来都是覃川兄弟和郕归一三个人全世界到处飞。

    “我还挺喜欢你的。”女人突然开口。

    苏印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猝不及防:“什么?”

    “小何喜欢他很多年你知道吗?”

    苏印知道喜欢,但是多少年就不知道了。

    “听覃川说他以前很行事乖张果断,我倒没见过,”女人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头发,“小何他哥哥是最早认识阿陌的人,听说他们俩穿梭于大大小小的战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他的名字?”话题陡转,“不好意思,怀孕后记性差了好多。”

    苏印听着女人轻笑声,轻轻摇头:“没事。”

    “他们兄妹俩的名字很好玩,所以我记得清楚,妹妹何唯黎,哥哥黎维和,兄妹俩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

    “在战场,活着本身就是幸运,虽然不会遭到攻击,但是免不了流弹,还有那些地方武装组织什么抓住他们就是一顿暴打。”

    他们分开后那一个月,她赶路的时候网络忽好忽不好,她还是断断续续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知道一些,结合他手臂的伤痕,实际情况应该比她了解到的更要残酷危险。

    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小何的哥哥死在了战场。”

    虽然她隐隐猜测到这个结果,但是听她说出来,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她讲的一个故事。

    她想不出当郕归一和兄弟们相处说笑的时候,会不会偶尔想起他的朋友,那个中午他们聚在一起看比赛的时候,中国队夺冠的时候,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缺席。

    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但一转念,她好像又理解了。

    死亡是一件听起来就沉重的词语,大部分人只听到了它的沉重,却很少直接体验。

    父母离世后,所有人都告诉她人都要往前走,生活还要继续,家里属于父母的痕迹逐渐消散,家人也开始慢慢忘记他们,她看着他们与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不能理解,仿佛他们从不存在过一般。

    只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人们带了一丝怜悯心疼,说一番客套的话,然后下次见面继续谈论他们的商业计划。

    随着年纪增长,她对父母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除了姓氏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苏家人。

    她就像一只春天孩子们经常放的连排风筝,几串连在一起,而她的这一支。失去了中间连接的风筝后凭借着细细的线连着,但是当风吹来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是谁,她也会摇摇欲坠。

    “阿陌受他所托答应要照顾小何,但那之后他沉寂了几年,小何就跟着阿陌的父母一起住,”女人小声的给她讲着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所有人都担心他撑不过来。”

    苏印抬起头看她,看不见她的模样,自然也无法想象她的表情,依据讲述想象得到,他失去了一位足以让他得知噩耗后颓靡不振的挚友,她从小生活安宁平除了父母,她没受过太大的创伤。

    “他这么多年身边只有小何一直围着他转,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我还以为凭借小何坚持不懈的心能打动他呢,没想到他心硬起来比谁都狠。”

    苏印想起那通电话,他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如果她没有那一通电话,是不是他们就会从那以后分道扬镳,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他和喜欢他的女孩结婚。

    他们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女人口中的郕归一是她完全不了解不熟悉的样子,是她一直都没有窥见过的模样,在她面前,他永远温柔谦和。

    “说起来,好像又要到祭祀的日子了。”女人笑着道,“每年七月他们都会出去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回来阿陌会低落很久,今年他没出去,看来是慢慢放下了。”

    她从宋聿家离开的那天夜里,她情绪糟糕,他全盘接纳。

    女人跟她讲了很多事情,最后笑着总结:“遇到喜欢的人,冰川也能融化成一汪春水。”

    苏印沉默,她说的那个程陌与她认识的郕归一似乎不是一个人,她不在乎他到底是一座冰山还是一汪春水,在她眼里,他就是他。

    其他不重要。

    -

    一阵哼唧声,吭哧了两句,嘹亮的啼哭传来,苏印转向声源处,不知道怎么办。

    女人将孩子抱起来,手拍在被子上,从鼻腔经由嘴里发出一种低沉嗡鸣一样柔和的声音,小孩哭声减小。

    “你能帮我把旁边柜子上的奶瓶递过来吗?”说完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于是提醒,“就在你左手边,你能摸到,麻烦你了。”

    也许母亲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吧,不论对外是什么态度,孩子的啼哭声传来时,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尽自己所能一切去满足孩子。

    苏印伸手去够,果然摸到了温热的奶瓶,孩子还在扯着嗓子哭泣,她连忙站起身,往女人身边走。

    “小心!”短促的提示声。

    苏印不知道地面上放了什么,但脚滑倒的时候她下意识将奶瓶转了方向,将自己的手背向下。

    没有剧烈的痛意,她被人紧紧的搂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她被他好好的护在了怀里。

    “你怎么样?没扭到那里吧?”郕归一的声音传来,声音带着慌张,手在她手臂小腿脚腕捏了捏。

    她将他扯了起来:“没事,你来的刚好。”

    “奶瓶。”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她摸的出来是玻璃材质,所以在刚刚摔到的时候下意识弯曲手肘,没让奶瓶磕到,就是不知道洒出来没有。

    小家伙还哭的很大声,在她看不到的场景里,郕归一将奶瓶递给了女人,眼含怒气。

    女人脸色讪讪,接过奶瓶送到孩子里的嘴里。

    听到小家伙喝到奶的哼唧声,苏印嘴角上扬。

    -

    一起吃了满月宴,几个大男人喝了点酒,聊起了往事,苏印就站在阳台吹风,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旁边站了一个人。

    夏夜温度依旧很高,苏印不清楚是谁。

    女人浅笑,眸中布满落寞:“苏小姐,我想问你以你这么优秀的条件,怎么会看上他?”

    苏印想了想,神色认真的看向她:“他也很优秀,我被吸引了。”

    “什么意思?”何唯黎语气里满是惊讶。

    苏印撑着阳台的栏杆,迎发丝被风拂乱,她微笑着开口:“我曾经所认为的优秀,是像宋聿那样的,从小各科满分一路跳级,谁也看不上,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有些优秀是内敛不张扬的,像郕归一。”

    苏印看向女孩的方向,嘴角柔和:“你身边也有一个很好的人,至于他,是我的。”

    叶零有一件事情说错了,苏印是恋爱脑,但从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恋爱脑,在她的世界里,她的东西也好人也好,只要被她认定,就一定是她的。

    何唯黎看着她嘴角浅淡的笑,又望向来人,终是开了口:“麻烦你好好对我哥。”

    苏印笑着回应:“那是自然。”

    她望着虚空一处,笑的甜蜜:“你怎么过来了?吃好了?”

    郕归一手握着她的手,将手杖递给她:“嗯,你的休息时间到了。”

    自从生病后,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饮食规律,健康作息,郕归一每天都会注重她的精神世界是否被填满,及时补充听书的内容,按时做饭或者叮嘱她吃饭,至于作息,他搬到了她家之后,亲身监督,一夜未落。

    “好。”她笑意盈盈。

    当晚,郕归一将她压榨的不剩一丝力气,他附在她耳边诱哄的问道:“听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死缠烂打?我怎么记得有人不识礼数抢了我的车?”

    那个被全网誉为男神音的嗓子,抵在她耳边轻缓沙哑:“是我记错了吗?”

    苏印紧咬着唇,克制着身体的感受。

    “唔……”

    话未出口,就再也没有出口的机会了。

    后来郕归一跟她解释,他们不喜欢她的原因很简单,她家境富庶,什么都没经历过,一帆风顺的成长,简单干净,在他们眼里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苏印躺在他怀里,将事情始末告诉他,“我确实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够了,”郕归一将她的头发拨开漏出光洁的额头,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吻,“我想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然后男人低下头趴在她耳边声音缱绻:“比如现在,我在想——”

    月色下,目无定焦的黑眸衬着月色,柔波余痕满腔爱意。

    -

    苏印依旧没有减肥成功,到了贴秋膘的季节她还在减肥,屈肘趴在瑜伽垫上做平板支撑,骨头顺着她的腿坐在背上,差点把她压趴下去。

    第二组的时候,她衣服宽松,骨头从衣服下摆钻进衣服里,然后从衣领探出头,她被毛蹭的痒,直接趴在地上,骨头被压得嗷呜一声,挣扎着跑了出去,蹭了她一脸毛。

    她站起身,做运动,举起手臂垂落手臂,骨头抱着她的腿往上跳,试图抓她的手。

    一来二去,她被打扰,运动被影响。

    “你在影响我拥有匀称的体型,你在耽误我变美!”苏印冲着骨头的方向愤愤的说道。

    骨头舔□□丫子,完全不在意。

    苏印遂放弃运动,吃饱了就躺下,骨头依偎在她身边,老老实实的睡觉,所以当郕归一打电话过来,告状已经成为最近的常态:“你看看你的猫!我要是长胖了,都怪它。”

    她将手机往旁边倾斜,给他看呼呼大睡的猫。

    郕归一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笑道:“小猫犯的错我不能负责,但大猫的减肥计划我可以负责。”

    苏印红着脸直接将手机扣下去:“你穿条裤子吧。”

    郕归一出差回来后,先是给骨头奖励了一盒罐头,然后又去给苏印做了美食。

    她喜欢松鼠桂鱼,他学了很久才会做,桂鱼刺多他挑好了才放进她的碗里,然后苏印果不其然再也没瘦下来。

    两人吃完饭,靠在沙发上发呆,郕归一看着此刻躺在他怀里的女人,乌黑透亮的眼眸,里面如同住了一汪湖泊,水润盈泽,心里某一处空空的地方被填满了。

    这是他朝思暮想半个月的人。

    “我有件事没跟你说。”苏印仰着头看他。

    “什么?”摸着她的脸,胖了之后手感也更好。

    “我这几天眼睛稍微有点能看清一些光线了。”

    郕归一依旧举着漫画,但纸页已经被他捏出鼓痕:“那你现在能看到我?”

    苏印竖起一根手指,脸上带着一点点恶作剧得逞的笑:“一点点模糊的轮廓。”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

    男人语带威胁,在他放下书的时候,苏印就已经跳了起来,依旧没能躲过他的魔爪,郕归一将她搂在怀里,刚刚她没有用手杖,就从客厅跑到了画室,看来不止一点点。

    苏印学他的说法:“这不给你一个惊喜。”

    炙热的吻落在发间,郕归一没说话只是搂紧了她。

    -

    两人去做了最后一次复查,苏印已经开始恢复了。

    春去秋来,然后入冬,这一年就这么不知不觉来到了尾声。

    苏印挽着郕归一踩着盲道,心思百转千回,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丽江的酒吧里,正在贯彻她的放逐之旅,然后就遇到了他。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他,这一年又会怎么度过呢?

    “在想丽江的事情?”

    没想到他也在想这个。

    苏印笑着仰头:“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会跟你走?”

    “因为你的眼睛,”郕归一捏了捏她的指尖,“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意外和欣喜。”

    “有句话怎么说,喜欢一个人,即便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苏印看向他:“那你看我现在眼睛里有什么?”

    郕归一松开手,两人相对而站,她站在盲道上,他站在平地,两人前方的路很平坦,一路往前就到了她的小区。

    梧桐树叶在前段时间的雨水里已经落了个干净,地上橙黄的铺了一地。

    他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澄明的眼睛,里面映了这个世界,还装了一个小小的他。

    “看到什么了?”她问。

    “我。”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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