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银漫步在宴会的遗迹,看着滚落满地黑乎乎一片的人头,掂着小步绕开一片片血泊,血液混合着泥土,在火烛的照耀下,变得和人头一样黑乎乎的。
或许是因为不少人是喝醉了才被杀掉,死前没有受什么肉体上的苦楚,这里没有什么污秽的味道,反而蔓延着一种醇厚的酒香,有些像戴银曾经品尝过的龙血酒。
在这片黑色的埋骨地,一身蓝色的戴银看上去格格不入,就像是穿着黑袍奔赴婚宴的恶客。
不过戴银对此并不在乎,也不会有其他的人跳出来反对他这个赴宴之人。
那群黑袍人的效率很高,把人杀光后,那些粗制滥造的桌椅还保存的相当完好,桌上的残羹冷炙,也保留着宴会时的热闹。
戴银取出一个装满黑紫色粉末的药瓶,轻轻地撒了一些在尸堆上,本来微笑的尸首迅速地被抽离出水分,变得干瘪,颜色也变得晦暗,最后化成了一堆像是泥土样的残渣。
“这批蚀骨花的花粉质量挺高的啊……”
将整堆尸体化为粉尘的下一刻,茂盛的蓝银草便在干松适宜的尸土上生长起来,交错的草叶唏嘘作响,像是在慢慢回味。
……
挥手打翻火烛,看着桌椅被猩红的烛泪慢慢点着,开始变得不可收拾,戴银烘干了身上沾染的湿气,起身向远处烟尘纷飞的战场走去。那尸土上繁茂的蓝银草随着他的起身,也尽数枯萎消散。
戴银喜欢宴会,特别喜欢宴会的宾客,他们的尸体很有特色,不过这场宴会发生了意外,他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东西,比如非餐点时间的甜品和熬夜时的夜宵,这会让他感到一种不舒服的失控感。不过看在那个人的份上,他还是决定介入这场无聊的纷争,哪怕他并不喜欢。
烟尘还未散尽,那些身穿黑袍的杀手便集中到了一起。
看着眼前正站在仓库外隔岸观火的余炼,黑袍人的首领有些不满地责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解决掉他。”
余炼无视了这些家伙口中的不满,耸了耸肩说道:“柳汝生可是王家推出来的家生子,他可不会相信我们这些人,不过我给了他一下狠的,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不然,玉家也不会……”
“够了。”领头的人打断了余炼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和一个卑贱的恶匪计较对自己主人的敬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允许这个家伙继续胡言乱语。
余炼冷哼一声后退下,他不是这几个家伙的对手,他们可是出自北方最大的家族之一,蓝电霸王龙玉家圈养的家生子,修炼花费的资源比他要强得多。
“列阵!”
领头的黑衣人冷呵一声,几个黑衣人一同亮出武魂,他们的武魂相似度极高,几乎都是短刀和匕首,下一刻,几个人默契地同时使用魂技。
“(第一/第三/第四)魂技,雷网!”
深浅不一的紫色雷电从他们身上迸发出来。就像是蛛网一样形成网格铺设在了地上,缓慢却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向着仓库的残骸蔓延过去。
“不亏是大家族,竟然能让自己的仆从修炼联合魂技……”电网能量作用下爆燃的木头和稻草发出的闪光照亮了余炼低垂的双眸,心中没有半分涟漪。
所谓联合魂技是指中等级魂师战斗时的技巧,有着相似武魂的魂师在同时使用同样的魂技,可以让魂技的威力相互叠加,产生超越等级的效果。
但想要一群魂师获取相同的魂技是非常困难的,魂师本来就是万里挑一的存在,而在魂师中寻找相同的武魂,获取相同类型的魂环,觉醒相同类型魂技的个体……这种方法光是想想就是噩梦,只有那些拥有着国家级力量的势力才有可能获取这样一只小队为自己效力。
这个小山寨根本没有资格吸引这中级别的小队前来,他们前来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向某个存在示威,不过这就不是余炼应该考虑的事情了,那些大家族出什么诡异的事都不算奇怪。
作为山寨的大当家,他自然知道山寨真正来钱的路子是什么?每个查税的匪徒,都是为了有人可以走私,他们这些恶匪,不过是那些大家族用走私买卖为自己敛财的帮凶,一群看门狗。<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当官的地方出了一群恶匪,那这群恶匪九成九和那些大慈大悲的官绅脱不了干系!
就在电网即将触碰到废墟的深处时,一道黑影突然倒退着爆射而出,眼看就要落到那密密麻麻的电网上。
“收手!”
随着领头的黑衣人一声爆呵,长久训练带来的默契和服从的本能,所有黑衣人同时收手,那个到飞出来的身影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力后立刻跑到领头者的面前,低头请罪。
“属下无能…”
“回去在跟你算账,退下,先处理伤口。”看着手下身上两处深刻见骨的刀伤,领头人的声音重了不少,眼中多了几分忌惮。
那个埋伏在仓库中却偷袭失败的黑衣人应声向黑暗的山寨中退去,将战场让给自己的同伴。
此时,仓库激起的烟尘开始渐渐散去,一个有些佝偻的身体慢慢显现出来。
紫色的电弧从几人的身上涌现,弥散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如同一根根交错的紫色丝线编织成了纱布状的蛛网。他们斗篷的兜帽连同披风一起膨胀起来,将身体遮蔽在了斗篷下的阴影中,就像一群散布威慑的眼镜蛇。
掌握雷电能力的魂师一般都会佩戴金属护甲和武器,方便在近身距离对雷电的使用。作为最顶级的突击小队,这群黑衣人的斗篷自不例外,他们佩戴的斗篷在编织的过程中混入了一定比例的金线和银线,要害处还点缀着少量钢铁硬片,在保证日常使用过程中柔软的同时,也能在战斗中指如臂使,化为利刃或者盾牌。
柳汝生的状态很糟糕,余炼的那一下背刺造成的伤害比他预想的要恐怖的多,那把匕首太过邪门,仅仅刺破皮肉就废掉了他整条手臂——他的整条左臂就像是脱水的肉干一样,彻底地干枯萎缩,完全失去了感觉。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拔出了那把匕首,但眼前的绝境还是让他找不到任何的生机。
实力差距太大了,这群玉家的黑衣人是最可怕的精锐,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相互融合,彼此包容成了一个集体,而且他们每个人都不弱,刚刚和那一个黑衣人缠斗时他就发现这些人的打法比他更加凶残,更加喜欢以伤换伤,他们彼此信任,会不择手段地为同伴争取胜机。
他的右手死死的握紧了自己的武魂柳叶刀,竭尽全力地调整着呼吸,准备着一场困兽的缠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余炼,随后便是一分释然,他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恶匪间下克上的叛乱,顶多是一场内外勾连的兄弟阋墙,但没想到是自己的后台倒了,自己变成了弃子,成为了新来者的立威对象。
他不恨余炼了,或者说他没有再恨余炼的动力了,他要在这死局中留下一两个人的性命,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变成家族间交易的筹码,他要反抗,他的恨意,失落在溶解消散在了脑海,他的心脏开始亢奋地跳动起来,因失血变得苍白的脸颊浮现了一抹病态的酒红色,干枯的左臂上膨胀起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血管,如同蛆虫在啃食干肉。
黑衣人的斗篷再次扬起,电弧的颜色从浅紫色渐渐加深到了黑蓝色。
从那个男人从废墟中出现到双方摆开架势准备决战,两方都是一言未发,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们要他的命,他又不想给。
虽然他背后的王家已经认输,他们手中也握有柳汝生的把柄,但玉家不会采用这种用妻儿或者其他无所谓的人进行威胁的手段,魂师是冷酷的,仁慈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持有,玉家想用这个家伙的头颅让其他人明白这个产业已经易主……
而整个山寨的叛徒余炼没有上前,只是淡淡地退到一旁,将视线偏转到一旁,不出意外的话,柳汝生的结局也会是他的结局……
“啪嗒、嗒……嗒……嗒……。”
突然间,一股诡异的声响传递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中,这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