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晏芥被木门撞得后退了几步,不过他立马定了身形,腰间宝剑出鞘,提起剑拦住想要冲上前的死士,却被闪躲开。

    死士亦提剑朝他袭来,冰冷的剑意凛然而至,晏芥侧首躲开,将剑迅速刺向面前人的腹部。

    院内刀剑声不绝入耳,还未昏迷的病患们早落荒而逃到不知院内何处,许不期没有佩剑,笑嘻嘻躲了几招,随手捡了根木条便同死士打起来。

    眼见焦灼的气氛,朱太守又是一挥手,身后剩余的死士再次上前,他踏着步伐缓缓进入院内。

    这边晏芥将其中一名死士一剑封喉,玄铁面具上印上丝丝血迹,胳膊却被另一名死士划伤,他发尾一旋,转过身提剑一挥,那名死士倒地抽搐着。

    许不期的木条根本起不到致命作用,如今这场面看下来,只有晏芥在杀人。

    雨水混着血水掺杂在一起,院内血腥味盖住了先前苦涩的药味,死士们似有商讨般提刀一齐朝着晏芥攻过去。

    许不期见状暗道不好,抬步上前以木条为剑,加入进去。

    死士们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让晏芥受了不少伤,他本就淋了一身的雨水,一身玄衣紧贴着身体,血色浸入衣内,但他仍未停歇。

    剑起,剑落。

    血融于水。

    又不知从哪里涌入一批死士,许不期顾不上晏芥的状况,二人被迫分开,晏芥挥剑的动作比方才慢了许多,身上斑驳的剑伤刺目。

    血在面具上作画,溅出了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度。

    晏芥一把握住袭来的剑,手上立刻溢出血迹,面前的死士同样被耗尽了力气,却仍旧想要刺的更深些。

    晏芥生生掰断了那柄剑,一脚将他踢到墙上。

    眼看着死士一个又一个倒下,朱太守眼底翻涌着恨意,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要阻拦我!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他们血债血偿!”

    许不期一把年纪了,此时正喘着粗气:“他们会被批判惩罚,但不是由你。”

    “他们必须死在我的手里,必须!谁要阻拦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快点杀了他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朱太守叫着,神情有些癫狂。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刺骨的寒风吹来,晏芥不知疲惫地挥着剑,一旁的死士们围着他,似乎在考虑如何给他致命一击。

    嗖——

    围着的一名死士脖子上插了一把短刀,命中之人之精确度令人惊叹。

    朱太守晃着身子看向后面,来人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男人,一身冰蓝色长袍似踏雪而来,像是行走于人间的使者。

    “你是谁!你也是来阻拦我的吗!”朱太守用手怒指着周坎。

    周坎将且茶放下,缓缓收了伞,他纤细的手指放在鼻尖皱了皱眉,又将披风提到且茶的鼻处。

    “先盖上,难闻。”

    朱太守见他不搭话,胸腔微微起伏着:“不要拦我!”

    周坎没有看他,他将腰间别着的一把剑拿起,死士们见状分了一批朝他攻过去,周坎啧了一声,俯仰之间他剑意快而狠,提剑斩下几人的头颅,鲜血淋漓。

    死士同样没有反应过来,人首分离后的一瞬间,眼珠子还转了转,继而才咽了气。

    晏芥终于撑不住,用剑支撑着身体半跪着,他目光紧随着安静站在一旁的且茶,心底石头落地。

    死士们见状没有半分犹豫,地网天罗般朝着周坎围过去,周坎神情自若,他将死士的头颅踢在一旁,还未闭眼的尸首就这样滚到许不期面前,他哎呦叫了一声,跳到另一边去了。

    且茶眉头紧蹙,有些担忧,但当瞧见周坎淡定的神色后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他,她紧紧裹着披风,寒意透过缝隙涌进来,且茶低低地咳嗽着。

    电光火石间,招招致命,周坎动作干落流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间朱太守带来的死士们便四散在地上,与血水融为一体。

    而观周坎,他缓步走到且茶面前,柔声道:“吓到了吗?”

    他这声温柔模样,好似让这些人血溅当场的并不是他,只是个过客一样。

    当着众人的面,且茶摇了摇头,将披风又往上裹了裹。

    “那就好。”

    朱太守见自己精心培养的死士们全都死的死伤的伤,蛰伏十几年前的复仇之局被轻而易举破解,他五官好似扭曲在一起,癫狂的状态驱使他拿起脚边的一把剑便朝周坎刺过去。

    他没有练过武,步伐紊乱,一举一动都是漏洞。

    周坎揽过且茶侧了侧身子,躲开了他愚笨的袭击。

    他微微皱眉,想要提刀将他杀了,却被且茶拦住,见且茶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周坎才放下剑。

    朱太守双手挥舞着剑,他大声笑着,却又哭了,口中呢喃着:“我替你们报仇了…”

    许不期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可怜,有些不忍直视,终是转过身去。

    冬日的雷不常见,此刻却又在天空炸起,朱太守挥舞着的剑直指天空,雨水滴在他整个脸上,他头发乱成一团,雨水紧贴着他的脸随发丝滑落,他呢喃道:“你怎么还没有死。”

    天空这次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有雨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伤,雨势又大了起来。

    朱庭有些疲惫,剑掉落在地,他踉跄着倒了,双腿跪在地面上,他突然将手侧抬起,似乎是在抚摸着什么珍贵之物,他忽得笑了。

    “好,我不任性了,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你别生气。”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复拿起剑,直直朝脖颈刎去。

    血溅落一地,周边万物归于寂静。

    他终于倒下了。

    朱庭眼睫紧紧颤抖着,嘴角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许不期听见动静急忙上前捂住他的脖子,复杂的心情交融着,“你这又是何必……”

    朱太守没有理他,嘴角努力扯着一丝笑容后咽了气。

    许不期拿开沾满鲜血的手,且茶上前为他撑伞:“夫子,他……”

    许不期笑不出来,但仍旧为他们解释了方才的事,听完后,且茶出神地望着院内被血水泡着的尸体,眼睫垂下,心似乎被什么揪着。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孰是孰非,并无定论。

    倏尔且茶察觉到一道视线,侧首正对上周坎的目光,一如同那日大殿内重逢一般,明眸如玉。

    且茶朝周坎笑了笑,视线落在一旁站着的晏芥身上,她瞳孔缩了缩,急忙上前查探他的伤势。

    刀剑伤幸而没有伤即要害,只不过伤口太多又淋了太多雨水,已经有些发炎。

    “对不起。”且茶内疚道。

    晏芥连忙摇摇头。

    且茶依旧担忧他的伤势,回头对许不期道:“孔前辈应当从另一个地方进来了,届时还请夫子留下察看吧,我的侍卫伤势有些重,我先带他回去处理伤口。”

    许不期了然点点头,方才晏芥替他也挨了不少伤:“去吧去吧,你身子不好,还淋了雨,回去莫要忘记喝药。”

    且茶应声,准备离开。

    雨已经停了,天色黯淡,一路上周坎与晏芥都行于且茶身后,只不过晏芥低着头更落后些。

    且茶扭过头朝晏芥疑惑道:“你脚也受伤了吗?”

    晏芥摇了摇头后复又低下头。

    三人回到了且茶居住的小院内,阿宝一直焦急地等着,一瞧见且茶便急切跑到她身前,她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

    “长景哥哥!你醒了!”

    且茶眸底迸发出色彩,神色显而易见地放松了许多。

    经历过方才般血腥的场面,说不紧绷是夸大其词,直至方才还留有余悸,只不过不想让其他人担忧,且茶面色未显。

    如今见李长景余毒已消,安然地站在这,才堪堪觉得黎下之事已尘埃落定了。

    李长景面色歉疚:“阿宓,让你同师父担忧了。”

    且茶摇头:“非你之过,谁也没有料到一城太守会如此。夫子和前辈们还在城北替病人们解毒,如今百姓安然,殿下安然,亦是福泽。”

    “居然真的是太守吗?”

    且茶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一旁的周坎没有同李长景寒暄,依旧站在且茶身边,李长景笑意温柔,将目光投向他:“这位便是那日殿前周将军所宣之义子吧,幸会。”

    周坎微微点头:“正是。”

    且茶未察觉他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偏头朝身后的晏芥道:“你先同我过来,包扎伤口。”

    晏芥点点头,跟着且茶进了屋。

    屋外二人并未踏进屋内,许是考虑到屋内拥挤,索性便在外吹风。

    且茶也并未在意,她找来纱布和药,让阿宝打了些水。

    晏芥一进屋身躯便紧绷着,似是有些不自在。

    且茶搬来椅子让他坐下,他听话地坐下后,一只手便从他胸口袭来。

    晏芥条件反射地站起,将椅子带倒在地,且茶立马道:“抱歉,碰到伤口了吗?很疼?”

    晏芥急忙摇了摇头,将椅子重新扶起坐下,他胸前有刀伤,胳膊也有好几处,血痂同衣服结合,且茶只能先清理瘀血。

    面具下看不见男人神情,他不会说话,亦不知晓他是否强忍疼痛,且茶动作缓而轻,生怕再让他承受痛楚。

    且茶替他清洗了伤口,将金疮药涂在他的伤口上,他一如常,连身体对疼痛的反应也没有表现出来。

    “对不起。”

    晏芥抬头,虽然瞧不见他的表情,可且茶觉得他应该是愣了愣,仅一瞬,晏芥又立刻站起摆了摆手。

    这一摆不要紧,牵扯到伤口后血又溢了出来,且茶拧紧了眉:“你别动,先安心坐着。”

    且茶寻来纱布替他包扎伤口,“我本以为我可以在太守来之前赶过去,至少先替病人们解了毒…”

    她动作轻柔地将纱布打了个结,“我虽猜到了幕后黑手是朱太守,但我将他想得太简单了,凭我一人之力根本阻拦不了他,让你受此无妄之灾,受了这么多的伤…抱歉。”

    且茶又想起一进城北院内,数人围着晏芥的场景,他被凶猛的雨势吞噬着,不知疲惫地浴血在死亡边缘,手中剑未歇,守护着身后的一众百姓。

    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时,且茶眼圈有些红,晏芥没有动,倏尔,他将面具取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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