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家门后,疲惫不堪的陆琼俯身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她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沉重的眼皮早已不堪重负,须臾间世间万物的声响被其隔绝在耳后。
时间像是过了良久,许隽已经做好了饭菜,上楼来提醒她吃饭。
“陆琼,起来吃饭了。”
睡梦中的陆琼感觉有人在背后温柔地拍打着她,她嗅到正是许隽的身上的味道,随后意识薄弱地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在努力恢复清醒后,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此时夕阳已落幕,黑夜降临已然占据了高地。
她看向许隽,只见她正眼神柔和地瞧着她,嘴里温柔地呢喃道:“来,起来了,吃完晚饭再睡。”
陆琼对着许隽轻应了声。
随后慢悠悠从床上坐起,咋起有些晃神,但之前的倦怠逐渐消散,神清气爽。
她对眼前的作息还不适应,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她才刚下班。
想到这里,陆琼感到莫名的烦躁,随后摇了摇头,想要努力驱散那些令自己不愉快的画面和对话。
许隽见陆琼已经苏醒,便下了楼。临走前还叮嘱着稍快点。
陆琼换了一件稍显幼稚但十分舒适的睡衣后,便晃晃悠悠下了楼。
刚走出房门,鼻腔中便钻进了梅菜扣肉的香气,她一个人在孤独的城市里想念着母亲的手艺,如今倒好了,天天能吃的到,这么想来情况倒也不算坏了。
陆琼脚步轻松地走到了饭桌前,使劲闻着满屋飘香的始作俑者,随后又贪吃似的用手抓了一口白嫩的糟鸡肉。
“妈,这鸡肉可真好吃。”说着陆琼又抓了一口,往嘴里塞去。
陆琼见许隽没有回应,于是转头就往厨房探去。
刚一回头就看见周然正双手抱胸表情玩味地靠在墙上看着她。
陆琼在看到周然的那一刻,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滞,手停留在半空中,尴尬的转着眼珠子,似乎想要掩盖自己偷吃的行为,于是欲盖弥彰地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都不出声的。”
周然知道她是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她油光满嘴,轻轻挑了挑眉,未立即出声。
而是慵懒地走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坐定后眼睛上下扫视着陆琼,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许姨邀请我来的,你忘了。”
周然特别重读了“你忘了”这三个字,好像是特意要勾起她的记忆。
“噢,对了,她去张阿姨家了,等会就回。”
陆琼哦了一声后,顺着他扫视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瞬间脸上唰得红了起来,随后便疾步跑上了楼。
留在原地的周然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陆琼关上房门后,经过橱柜里的镜子时,看到胸前突起的小点后,直接宣布社死。
她已然将周然会在今晚来家里吃饭的事情抛向了九霄云外。
此时,楼下许隽的声音响起,催促她赶紧下楼吃饭。
陆琼大声回应知道后,便套上了工作时穿的衣服,磨磨唧唧下着楼。
许隽看到陆琼下楼的动作后,吐槽道:“平常下楼堪称女超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没睡饱吗?”
随后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笑道:“放床头的睡衣不是挺好的,在家里怎么穿成这样?”
陆琼耷拉着脑袋,红红的脸像极了红苹果。
她本想不咸不淡忘记刚刚的事情,结果不知情的许隽提起睡衣来,又让她想到之前尴尬的场面。
陆琼有些伤脑筋,表情尴尬地穿过周然的视线。
周然对于她此刻的窘迫了然于心,于是解围道:“阿姨,既然陆琼下来了,就开饭吧,我盯这糟鸡肉已经很久了。”
陆琼以为周然是故意调侃她,于是趁他和许隽说话之际,狠狠在他身后瞪了眼。又在他转身之时,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神情。
许隽笑意盈盈道:“行,我去拿碗。”,便去了厨房。
坐在饭桌前的陆琼不知道该和周然聊什么,虽然他表现得随和,可她在面对他时,总有些不自在。
索性,沉默不语。
席间,陆琼默默干着饭,许隽只以为她是饿极了,十分心疼地说着慢慢吃。但却不停歇的给她碗里夹着菜,还招呼周然不要客气自己夹肉吃。
周然回应着许隽,眼睛时不时落在低头扒饭的陆琼身上,而他也只是认为她仍然在意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为了防止她尴尬,便干脆也默不作声。
饭桌上一片安静,却各怀心事。
吃饭完,周然小坐了片刻后,便起身回了家。
而陆琼洗完碗后,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海岛上的人,睡得都早,醒的自然也早,如今寂静的黑夜中,只能听见犬吠。
躺在床上的她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忘却。
现在,她烦恼的是在没有考虑好是否回城发展这个问题前,自己应该要怎么打发在岛上的悠长假期。
也许是思虑过重,抑或是睡饱了的缘故,此刻,陆琼睡意全无,她清醒地睁着大眼睛,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忽地一激灵,陆琼开灯从床上坐起,她拾起电脑包,打开后,从中掏出电脑。一打开电脑盖便开了机。
她想要找点事情做,于是她点击了许久没有触碰的PS软件。
好几张蹩脚的原创插画瞬间映入眼帘。
陆琼无奈地瘫软在床上,嘴上嘲笑着自己一无是处。
大学毕业,找了份工作,在同一个地方一待就是6年,除了懂些金融上的知识,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好不容易对插画感兴趣,又因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只有在周末抽空画上几笔。
怪不得以前听老人说,出门要有手艺活傍身,否则饿死街头也未可知。
如今看来,深感此话是至理名言。
目前来看,她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于是她想系统性好好学习关于插画的知识,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丰富自己,一举两得。
之前考虑报班学习,如今没有收入,也不再考虑,一切节俭至上。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眼存款,幸而这些年有身为打工人的觉悟,知道钱的重要性,并不大手大脚乱花钱。
陆琼计算着眼前这15万的存款再加上公司答应给她的6万赔偿,共计21万,她确实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夜已深,陆琼被一阵手机信息所吸引,她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原先公司的HR吴齐,最后还是他找她谈的辞退,明明前两天还红着脸向她表白来着。
现实真是狗血。
又是毫无意义的嘘寒问暖,陆琼冷眼看着对话框内的内容,她想到在辞退面谈中他对她所说的话:“公司因为缩岗,考虑再三后,决定与你结束劳动合同。”
陆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就在上一年她还因为表现优异,获得优秀员工称号,转眼,公司就要辞退她。
果然啊,冷血的资本家。
陆琼暗暗吸了口气,恢复冷静神情后,干脆回答道:“公司如果要解聘我,N+1的话,我可以考虑。”公司已经想要裁掉她,她又何必死皮赖脸的非要坚持留在这里。
她被公司放弃了,同样她也放弃了公司,而这个地方对她已经毫无意义可言。
也是啊,这只是一种谋生方式而已,工作本身毫无意义,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公司同意你的要求。本周内麻烦做好交接工作。下周......你就不用......再来了。”吴齐有些生硬的挤出这些话来。
陆琼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会议室门口,当手握在门把上时,她的身后传来吴齐无奈的声音:“对不起,陆琼,据我所知,公司想要裁掉你,并不是你能力的问题,主要因为你是同部门工龄最低的,这样,公司可以少赔一部分。”
陆琼转过头只是对着面带歉意的吴齐淡淡扯出一个笑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用感到抱歉,这是你的工作。”
值得庆幸得是,她当初没有因为上头而欣然答应他的表白。
又是一条信息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陆琼编辑着回复吴齐的消息,她客气表达着感谢,礼貌且疏离。
对方也看出陆琼的兴致不高,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简单道了声晚安。
陆琼盯着手机屏幕,淡淡看着那句晚安,不再准备回复。
睡不着的陆琼,披了件外套来到了窗台。
她伫立在阳台,微风吹动她的长发,飞扬在满天星河下。
海岛沉睡在梦乡中,远方的灯塔化身机警的守护神,忽闪忽闪。
沉寂的黑夜,静谧得可怕。
忽然,陆琼看到不远处像是星光忽闪忽闪,位置定格在周然家。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害怕,步伐凌乱的小跑着回了房间。
此前周然也是睡不着,来到阳台透透气,他懒得开灯,烟瘾又犯了,于是便在此处抽起了烟。
不久,便看到同样未入睡的陆琼从房间走出来,只见她伸着懒腰。
这会儿有黑夜做掩护,他倒是可以明目张胆地望着她了。
不久,她往他所在的位置眺望后,便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
周然不知道这丫头在高兴什么。
不会是看到他了吧。
周然想到此处,扫去了心里的阴霾。
他猛地吸了口烟,回想起在高三结束时,他手捧着教科书来到她家里,可她却不在家,于是他便将书本放在了桌上。
只要她一打开课本,就能看到他想要对她说的话。
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在等她的回复,可一直没等到,现在两人更是连话题都已经没有。
陌生得可怕。
要不是他父母的突然离世,他也不会离开海岛那么些年。
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令他产生避世心理的桩桩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