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言祁难得的亲自来了寺里,连水都来不及喝急匆匆说道“如今真的定了,指了你去和亲,这圣旨过几日便会送来寺中,如今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叶青玄心里一惊,她原以为陛下还存一丝良知,,或许可以放过她,终究是她想多了,他可以让言玦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良知真真是她奢望。
“已经决定了么。”叶青玄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指尖发白。
“是的。”
叶青玄的心猛地下坠。
“我要离开,言祁,帮我。”
算着日子,再过两个月,言玦便会得承大统,史籍中记载他是受命于危难。救文帝于水火,但更多的人认为他是弑父杀君,篡位谋反,此时,燕北大军,礼部、吏部等重要机构中,已经被他尽数掌控。
很快,这天就要变了
同言祁定好十日后出发,秋雨延绵,山中阴雨绵绵下了几日,今日傍晚前又飘了些细雨,叶青玄瞧着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让红俏关好窗户,不要让雨水飘进来了。
红俏关窗户时瞧着窗外,大喊着“哎呀,好大的火,宫里着火了。”
几人连忙跑到窗前,宫里起了好大的火,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时而像是一只凤凰冲破云霄,时而像是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时而如同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久久的凝结在空中。
伴着火光的事外面清晰而声势巨大的打杀声,这距离言玦继位还有月余,怎么会这么突然,叶青玄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吩咐红丝关好门窗,先不要管外面的动静,这宫里的火还烧不到这间破庙里,然后铺好了被褥嘱咐他们早些睡。
很快几人就睡着了,叶青玄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声翻了个身。
“你在担心对么?”平姐姐听到细碎的动静,轻声地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平姐姐。”叶青玄声音闷闷的回答。
外面的火光窜了一夜,一整晚窗户映出跳动着的光亮,在快要黎明的时候动静渐渐小了下来。
叶青玄打开窗,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昨夜那么大的火已经被扑灭了,空气里飘着烧焦的味道,今日气候冷得厉害,本就不结实的窗柩蒙上了厚厚一层冰霜,今日连天都黑蒙蒙的。
叶青玄远远地眺向宫里,知道平姐姐唤她将窗户关好她才不舍的离开窗前。
火不过熄灭了一会儿,吃完早饭后很快就又烧起来,甚至烧到了宫外,叶青玄瞧着火势越来越大,让平姐姐带着红丝和红俏将院子中的水翁全都装满,再备些水和吃食,以防这火势蔓延至寺中。
叶青玄安顿好她们后便跑去寻找住持,住持正在殿前指挥着众人往寺中备用的缸里蓄水,叶青玄对住持解释,现在火势倒不是最要紧的,寺中都是女子,等真的乱起来的时候,很难保证没有贼人惦记这里,要做好打算。
住持思考片刻嘱咐他们跟在身后,领着叶青玄和六公主往藏经阁走,在藏经阁一层的暗格间摸索,听闻“嘎噔”一声,藏经阁雕着佛像的那面墙随即翻转,门应声而开,出现一间房间。
住持领着两人踏入房间,点亮了沿途墙上的烛火,叶青玄仔细一瞧,里面居然是整整一屋子的兵刃,叶青玄震惊,竟然会在这里藏着这么些许兵刃,这可是灭门的大罪。住持解释道“寿慈寺实是在前朝白马寺的遗址之上翻新,我也是偶然间发现了此处,当时与皇后娘娘说过,皇后娘娘只说留着,不必上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青玄不愿意去质疑这些话的真实性,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寺中有储粮食用的地窖,寺中姑子不多,可以躲在此处,我们先将这段日子度过,旁的来日再说。”
住持喊来所有人,给所有人人手一把兵刃,还有一颗药,住持说道“此药为断肠草与雷公藤所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性命。”
众姑子听了皆唏嘘,有序的进入地窖,叶青玄执意留在地面上,便与通信值守的人一同。
寺里总共五个门都派了人轮番的值守,厮打爆破声越来越近,大火就这么没日没夜的烧了五天,第六天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敲门,门口的姑子抱着剑,小心的凑到门前问是什么人,门外说是太子妃的人,怕贼人惦记被派来保护众人,那姑子连忙让旁边的人去报告给住持。
住持蹙着眉,不知可不可信,叶青玄提议她去交涉,谈谈虚实。
那姑子领着叶青玄一路小跑过去,走到门前,叶青玄趴在那姑子耳边说了什么,那姑子清了清嗓子,向着门外大喊道“是太子妃身边的张老三么?”
门外那人急忙答应。
“莫宁,记着,此人再说什么都不可信,千万莫要开门。”叶青玄冷笑一声嘱咐身边的姑子“所是外面的人要硬闯,只要进了门,便将屯下的蜡油点了,宁烧了这寺,也不给贼人机会。”
“这是为何?那张老三寻常来寺中送东西,为何不放他进来。”
“他一个屠户,如何调的动东宫禁军,能带兵前往这里的只有言祁身边的军士,宫中禁制都不懂的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蠢材。”
姑子抱着手中的长剑,拼命的点着头,她人只比这长剑长了一尺,眼神却视死如归。
门外之人又接着喊了好久,见寺中不再有人搭理,明白已露馅。
歹徒怒喝道“你们最好赶紧把门打开,一群狗娘养的贱人,等爷进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叶青玄提着剑站在门后不再搭理外面的骂声,那姑子吓得瑟瑟发抖,这时候言柳来瞧情况,正好听到这些话,冷笑一声,把那姑子打发回前殿去,自己守在后门,叶青玄劝她“他们冲着我来的,你在这里不安全。”
言柳将袖子一撸说道“我师从左御都军,还怕生死?”
“好,那我们一起。”
只听门外一声令下,随即而来剧烈的撞门声,叶青玄举着火把,只能歹人冲入寺中便同归于尽,住持在前院知道了这头的情况,又拨了一些人来帮忙,所有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门。
门“嘭”的一声还是被撞破了。
一群禁卫站在门口,约莫十余人,为首之人身着鷩冕。冕有八旒。青衣纁裳,绣有七章纹,别银装剑。
“左神武大将军?”叶青玄拦下意欲点火的言柳。
“郡主好眼力,在下左神武聂惑翀。”聂惑翀将配着的长枪收起。
“还真是言祁的人。”叶青玄冷笑一声,她原以为是何人冒充东宫之人,没想到竟真的是言祁派来的“来寻我一名女子,定不是要取我性命,让我想想?”
“莫不是要拿我威胁谁?”
叶青玄向前走了两步,立于马下仰望着聂惑翀,目光不带一丝恐惧。
“果然如贵妃说的那般,是个聪明娘们儿,可惜是个短命鬼啊。”
贵妃娘娘?是安贵妃命他来捉拿自己?
“那我再猜猜,东宫被逼到要那我做威胁,宫中那把大火莫不是辰王殿放的?莫不是东宫大势已去?”叶青玄轻笑一声。
“混账,我不与你废话,你且跟着我走,我便不会为难这些姑子,要不然,今日谁都不要走。”聂惑翀失去了耐心,面目狰狞。
“青玄,别听他的,他们不过十几人,我们不怕的。”言柳凑上前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当初叶青玄是以为这些人是浑水摸鱼的贼人,为的劫财劫色,才想着同归于尽,如今若是只要她一个,事情倒好办了。
“言柳,你看墙角,弓箭手,宫中的火烧了已有十日他们才想着来捉我,想必已经山穷水尽,绝不会无功而返,我不是逞强,他们是拿我去威胁言玦,自然不会杀我,可若我不跟他们走,这寺中谁都活不了,你带着人继续守着,你放心,我还有住持给我的那颗药,不会委屈了自己。”
说罢,叶青玄轻轻捏了捏言柳的手心,让她安心。
“我可以听你的话,跟你走,可你要怎么保证不会动寺中众人?”叶青玄转身对着聂惑翀说。
“你这娘们儿真多事,自己都活不了了,还想管闲事?”
“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说话真费劲,鸡同鸭讲的,你就说你怎么保证。”
“你……”聂惑翀讪讪“我以我人格起誓好了吧?”
“谁知道你有没有人格。”叶青玄挑着眉,不屑道“你以你老婆孩子发誓。”
“我他妈真想砍了你。”聂惑翀努力的压制着怒火,向着天举起手“我以我老婆孩子性命发誓,只要你跟我走,禁卫绝不会动这些人。”
叶青玄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烧的通红的天,缓缓说“走吧。”
叶青玄被绑起双手,跟在聂惑翀马后,山间小路难走,一对人马晃晃悠悠向着山下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有老婆孩子?”聂惑翀坐在马上,他服了这个女人,寥寥几句话便将封锁了许久的消息猜的差不多。怪不得安贵妃嘱咐他千万不要同她多说话。
“那你马鞍上的垫子,有孩童抓完后的小手印,你做到这个地位,马于将士的地位如隐疾,十分私密,除了你自己的孩子谁可以碰到。”叶青玄缓缓解释道,这绳子真是碍事,叶青玄不满的拽了拽绳子。
“你还真神,要不是你是那个反贼的人,我还真佩服你。”聂惑翀吸了吸鼻子,笑的傻呵。
“第一,我不是他的人,他有妻子,第二,你现在已经很佩服我了。”
“你这娘们儿真该死,我家阿慧说聪慧易折,难怪你是个短命鬼。”
“阿慧啊……”叶青玄喃喃。
“是啊,我家阿慧比你强多了,她觉得我特别聪慧,从来不会因为我不识字嘲笑我。”说起阿慧,聂惑翀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可惜了,你再也见不到阿慧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直穿聂惑翀眉心,鲜血如烟花一般爆开,霎时间,一队人马十五人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