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了你们多少?”
池宥礼的视线下移,话头移向了他处。
一直低头的散修,食指微扣船板,半响没有抬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五……五千灵石。”
微弱的声音从唇齿间发出。
他微颤的手指以及那微蹙的眉眼,都在昭示着他的惶恐不安。
“是吗?居然只有五千灵石?”
那轻淡的语气,就像一缕风轻飘飘地拂过散修低垂的发丝。
他不敢再多言一句。
直怕那停在自己眼前的人,一不留神就将他送上了路。
“那我也同你做个交易?”
“我给你三倍灵石,如何?”
有一股强悍的灵力逼迫那散修抬头,硬生生的与这发自内心而惧怕的人注视。
在这双剔透的眼眸下,他背后已汗流浃肌。
“您……您说,您要我做什么,我定当竭尽全力。”
池宥礼见他如此识时务,满意地点头。
“ 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你回去复个命就行了。”
他轻晃了两下手中折扇,转而话语直下,语气变得有些生冷。
“我倒想亲自见识一番,是何人想要阻拦我们。”
远处,姜宁将自己师兄同散修的对话一一落入耳中。
再对上师兄那笑意极盛的脸。
师兄不愧是师兄。
不过,她也好奇究竟是谁会如此针对他们。
“此事怕是不行……”
“我也不敢欺瞒公子,这同我交易的人并未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只告诉我们要拦下你们。”
“也没给我们其他联络方式。”
说着,那散修背手一垂眸,昭示自己所言非虚。
池宥礼从他开口第一句便心中了然,想来阻拦他的人定是十分谨慎。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快速抓到把柄。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那笼网的曲遂言走上前,站到了池宥礼身边。
“池师兄,与其相信他片面之词,不如直接来个搜魂好了?”
他平日里最不善信人。
这搜魂秘法能将人一辨真伪。
他觉得用在此时,最为恰当。
但池宥礼却拒绝了,一方面是他觉得散修没有说谎的必要,另一方面是这方法太阴损了。
谁料那跪倒在地的散修,神色瞬间惊恐,开始哭喊求着池宥礼。
“我等必不敢欺瞒公子,请公子绕过我们……”
见这一番景象,姜宁偷偷与身边的晏修辞交谈。
“搜魂为什么会让那人如此害怕啊?”
她听着这字面意思,不就是表面搜查灵魂吗?
晏修辞见她的疑惑不假,耐心地为她解释了起来。
“一旦搜魂开始,无法中止,轻则忘记所有记忆,重则沦为疯癫之人。”
落到最后,即便在平淡的语气,都带了些鬼魅惊恐。
姜宁下意识地重望那散修。
如果让她被人搜魂,她也是不愿的。
一想到她的前世会暴露,她坚决拒绝。
不过,看起来师兄像是另有打算。
便听得他温润的话语,透过风,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既然交易做不成,那你便替我办件事。”
“我要你带我们去烟雨楼。”
那本还求饶的散修顿住,抬首不敢置信地仰视着那高站的人。
“您…说的….说的可是烟雨楼?”
那支支吾吾的神色,使得池宥礼双眼微眯,觉得有些古怪。
“是啊,就那云弋川最大的赌坊,怎么,你不肯去?”
散修竟是哀叹了口气,表示不是自己不愿去。
而是。
“烟雨楼前几日已被人毁了,这事已传遍整个云弋川,公子难道不知吗?”
得此结论,池宥礼一改原先镇定自若的神色,顺即让那散修继续说下去。
“不知是何人独闯烟雨楼,不但砸了招牌,还一把火烧了阁楼,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日一夜,至今还人得知真相。”
散修将自己听来的版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池宥礼却是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神色复杂地同曲遂言互换了眼神色。
“那这楼被烧之前,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他怀疑可能与孟长老有关,只是太凑巧了。
为何他们一来,这楼便没了。
就像是人为刻意地蒙上一阵云影,让他们难以探查。
散修思索了片刻后,才回答池宥礼。
“倒是有一件事,就是云弋季家的小少爷好像消失了,就在烟雨楼失踪的。”
“季家上下出动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像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季家?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池宥礼想起了一些故友,若真是那个季家,他到真要去谈谈虚实了。
“没有了,公子若是实在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去另一处赌楼,那也不错……”
还未说完,散修就觉着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倒于地。
“真是麻烦,池师兄,现下我们应该怎么打算?”
曲遂言收回自己丢符的手,甩了甩,扭头看向面色凝重的池宥礼。
收扇垂眸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五人散修,池宥礼才开口。
“我们得该先去拜访一下这季家了,看看是不是和孟长老有关,然后再好好计划一番。”
“师兄,这季家是什么?”
在那散修倒下后,姜宁和晏修辞二人才跨过众人,走到自己的二师兄面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对视着师妹那迷茫的神色。
池宥礼轻缓诉说:“这季家是云弋川最大的世家,其炼制的法器在修仙界广为流行,小师妹,都让你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说着,他抬手用扇柄轻轻敲打了下姜宁的头顶。
被人识破自己偷懒的姜宁,毫不在意。
她连修炼都来不及,这类课外知识更是不想多看。
她目光偏移,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不有师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季府吗?”
“对,我们现在就去。”
“那我们不乔装打扮一下吗?”
姜宁低头看了眼自身的装扮,又偷瞥了眼自己身边的晏修辞的衣裳,疑惑地回看自己师兄。
“我们又不是贼,做什么乔装打扮?”
站在池宥礼身边的曲遂言听此,迅速出言反驳,毫不留情。
“我这不是怕暴露吗,问一句吗?”
对上曲遂言不友善的话语,姜宁一身反骨直接被激起。
池宥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立马出手制止。
“没有关系的,师妹,我同这季家有相熟的人,我们就算不乔装打扮也能进去。”
这话一出,姜宁刷地看向师兄。
“小师妹,你忘记了我是什么人吗?”
“我出身于沧州池家,勉强有点人脉。”
她倒是忘了,二师兄同她不一样,不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他的家族庞大的让人难以想象。
在场还有一人同姜宁的反应一样,也有些诧异。
晏修辞收敛神色,摸摸观察着眼前挥扇的青年。
他竟与沧州池家有些关系。
原先见他一手春华剑,晏修辞也只是有所怀疑,但并未往世家联想。
现如今看来,他的阔气确实出乎意料。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那样的世家竟会养出如此洒脱的人。
真不像世家子弟。
倒是他印象之中的一人像。
应该那般不择手段才对。
思及此,晏修辞收回目光,侧身起唇开口:“不知池兄是否还认识其他世家子弟?”
闻言,池宥礼将视线看去。
“啪”地一合扇——
他和善地说道:“倒是还有其他的,只是不知晏兄想问具体哪个?”
尤其最后“哪个”二字着重强调。
“倒也没有具体的,我不过是忽然想到,随口一问,池兄莫要介意。”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池宥礼却觉得十分古怪,不像是晏修辞的作风。
“是吗,那倒也没什么,不过既然问了,我也可以说几个。”
“印象里最深的,季家季闵算一个,还有个长天谢府的谢无烬他也算一个。”
说着,池宥礼观察了眼晏修辞的神色,发现并无异样,随后继续说道。
“这两人当年修炼在我们这一辈中,都是佼佼者,真叫人讨厌啊,好在后来,我拜师入了云霄宗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姜宁却是异常差异,没想到二师兄居然也有讨厌的人。
听起来还都是内卷狂魔。
她也有些感同身受了。
“那二师兄这次去季家,你能行吗?”
姜宁有些担忧地看着池宥礼。
被师妹这样殷切关注的池宥礼有些激动,小师妹的关怀真好。
随即,他宽慰自己的师妹。
“没事,这季闵为人不错,我当年也只是讨厌他修炼太快了,对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偏见。”
“小师妹这点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现在就出发吧。”
姜宁见师兄如此气定神闲,便也不再担忧,倒是转头指了指地上躺倒的一堆人问。
“这些人怎么办?”
这倒是个好问题。
池宥礼有些头疼地瞟了眼那群散修,曲遂言率先开口:“先丢在这吧,等到了目的地再把他们丢下吧。”
听此,池宥礼也觉得可行。
先放在眼皮底下,到时再解决。
如今的位置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他也需要个有用的情报人。
池宥礼一抬手调转船头,凭借自己记忆之中的路线重新出发。
船正式向季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