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还想再追,但被吴嬷嬷给叫住了,“别追了,快去看看郡主如何了?”
一大群人立即围了上来,钟杳杳靠在裴景策的怀里昏迷不醒,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吴嬷嬷脸色顿时大变,一年前的情形竟然再次出现在眼前。忙哆哆嗦嗦的去推随云的肩膀,道:“快、快去把蔡老请过来,快去!”
随云心底也是一慌,捡起地上的刀砍断马车上的缰绳,策马往城外狂奔。
裴景策抱起钟杳杳,急匆匆的往定国公府赶。
蔡老头虽然住在城外,但距离并不远。策马来返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当初选在那个山谷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考虑。
所以他们才回到定国公府没多久,随云便把人带回来了。
一行人都被蔡老头赶出门外,只能焦急的等着。吴嬷嬷双手合十不停的祈祷,嘴里还喃喃念着“佛祖保佑”之类的话。
裴景策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眉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以前只是听说她身子不好,但是看她一直生龙活虎的也就没当回事,但是方才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钟杳杳原来离死这么近
。
他承认,有一瞬间他自己也慌了神。
房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蔡老头才满脸疲惫的从里面出来。
吴嬷嬷立即迎了上去,满心焦急的问:“蔡老,我家郡主她、她如何了?”
“算她命大,还好雪容丸吃的及时,不过以后切记千万要小心。”
所有人长松了一口气,绷紧的那根弦总算是放松下来。吴嬷嬷一时间竟觉得腿脚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蔡老头看向裴景策,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如果还有良心,今后就对钟丫头好点!”
裴景策不明就里,但此时也不知深究的时候,道了声谢后,抬步走进了屋内。
钟杳杳喜欢荀令香,屋内长年燃了此香。
袅袅薄烟从蕉纹香炉里升起,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但看上去还是很虚弱。
裴景策深深地注视着这个女人,心情说不清道不明,迟疑的半晌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堂堂郡主竟然在大街上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惊动了宫里。虽然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不过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一向好脾气的吴嬷嬷此时脸上也是乌云密布,她先是带人里里外外的将府里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又亲自去了京兆府,势必要将那个行凶之人给找出来。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钟杳杳病倒,吴嬷嬷又出去了,化碧做为一等女使便做主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两个得力的近前照顾。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平野之下,夜里是虫鱼鸟兽的天下。“呱呱”的蛙鸣声如同朱雀大街上叫卖的商贩此起彼伏,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别样的宁静。
化碧端来一盏热茶,见裴景策手里拿着一本书仍守在床边,轻步走了过去,道:“姑爷,喝口茶吧。”
“多谢。”
“蔡老说郡主明日便能醒,您不必太过担心。”
裴景策漫不经心的应了句,目光始终停留在书上。
化碧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放着大好的男儿不要,非要选这个无权无势的质子为夫君。
在她看来,裴景策虽然长得是很好看,但一点也配不上自家主子,更何况天底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何必非要吊死在这颗树上。
但是看到裴景策今天竟然会奋不顾身的去就钟杳杳后,她不由的就有了些改变。见他衣服上破了个口子,便道:“姑爷,您的衣服破了,奴婢帮您去补补吧。”
说着,下意识的就想去碰。
谁料裴景策的反应却很大,猛得收回了手,把她都吓了一跳,“不用了,我不习惯别人碰我的东西。”
化碧顿时尴尬不已,这才想起除了青玥,他从不让别人近身。讪讪的一笑,随即退了出去。
蔡老头的医术很高明,第二天钟杳杳果然醒了过来。不过她现在还不能下床,需要待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
安宁公主来探望她,一进门看到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等你好了之后还是去相国寺拜拜吧,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事?”
她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谁说不是?我确实应该去拜拜,也不知道今年走的是什么霉运?”
安宁公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问:“如何?身子可还要紧?”
“老毛病而已,只要能醒就暂时还死不了。你别想摆脱我,我可是还要再缠着你一段时间的。”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缠着我,这样我也不会无聊了。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出事,严清贪污的案子还没有了结,紧接着曹晟敏死了,现在连你也......你可知是谁想要杀你?”
钟杳杳摇头,“完全没有头绪。”
安宁公主顿了顿,忽然沉声道:“会不会是姑母?”
依照新城大长公主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和安宁不同,她是中宫嫡出,身份尊贵无比,身受先皇和太后的宠爱,所以也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
当初的宣德帝还只是个庶出的皇子,其生母过世后便被太后养在膝下,对这个妹妹也十分纵容。
但你要说此事是她所为,钟杳杳还真不这么认为。
毕竟嚣张跋扈不等于就没有脑子,从牢中的经历来看,新城大长公主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她的命。
但是如果她此时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长公主,谁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
两人理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安宁公主站起来,道:“罢了,先不想这个了,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钟杳杳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刚来就要走,是要去哪?”
安宁公主得意的挑眉,笑道:“当然是去找檀栾啊~”
“你......卑鄙!居然趁人之危。”
“你都有裴景策了,还想着檀栾做什么?小心裴景策听到后吃醋。我可是听说了,某人昨日那可是奋不顾身,勇救娇妻呐。”
话音才刚落,裴景策便走了进来。
安宁公主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快速的溜了出去。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都听化碧说过了。没想到裴景策竟然会救她,这让她自己都觉得颇为意外。
想着,粲然一笑,“你回来了?”
“檀栾是何人?”
钟杳杳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南楼里的小倌吧?
她现在的情形活像是逛完青楼的丈夫回家后整好被自家夫人逮了个正着,只是角色稍稍对调了一下,但那种心虚冒冷汗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
“怎么,不能说?”
“没有没有,”她慌忙回答,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捂住胸口,瘫靠在软枕上,虚弱的道:“夫人,我胸口又开始痛了。”
裴景策淡淡了扫了一眼她这蹩脚的演技,将手里刚熬好的药递了过去,“把药喝了。”
她非但没接,声音反而更加软弱无骨,“我手上没有力气,你喂我好不好?”
“钟杳杳,别耍这种花样,对我没用。”
有用还是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未施粉黛的小脸如同清水芙蓉。不过她的这种清丽当中又透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