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沈瑛回来上学了。
江小满拉着沈瑛,悄悄地说:“你快治治乔洛城吧,他这两天快变抑郁青年了。”
沈瑛扭头,看见乔洛城阴沉沉的脸,也就明白江小满所言句句属实。
实在有被可爱到。
看见沈瑛来上学了,乔洛城偷偷笑了一下,没有任何人发现。
可是他还是很害怕,害怕沈瑛只是来做最后的告别。
然而沈瑛只是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看书,写作业,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她也没说是去还是留。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
傍晚,依旧在天台。
今年的秋天来的格外早些,风里早早就送来了凉意,不知道是否也是在诉说离别的无奈。
秋风吹乱了翻开的书页,吹乱了少年的头发,吹乱了少年的心。
沈瑛从后面一步步悄悄走上来,拍了拍正在发呆的乔洛城。
乔洛城被吓了一跳。
看着乔洛城失魂的样子,沈瑛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着眼前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乔洛城更生气了。
沈瑛戳了戳他。
“你是上来背书的吗?”
乔洛城瞥了她一眼。
明知故问。
“那你怎么只看天不看书啊。”
乔洛城拿起书就要走。
沈瑛赶紧抓住他。
“我说我不走了,你信吗?”
乔洛城听闻转头,怔怔地看着沈瑛。
“我说我不走了,我们一起高考。”
看着乔洛城呆呆的表情,沈瑛还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是却被乔洛城一把拉进了怀里。
他真的快要怕死了,他害怕沈瑛上来,是为了和他做最后的道别。他想都不敢想,如果之后的日子没有沈瑛,将会多么暗淡。
还好还好,一切都正在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往前走。
他紧紧抱着,像抱着一件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沈瑛轻轻地拍了拍乔洛城的背,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孩子。
“是因为我吗?”乔洛城弱弱地问。
“嗯。”沈瑛轻轻地回应了。
乔洛城抱得更紧了。
沈瑛微微推开了点乔洛城。
“乔洛城,我生性胆小,所以下面这些话你听好了。”
沈瑛抬眸看他,眼神笃定又温柔。
“我想和你一起奋战高考,这件事,我从来没动摇过,唯一能改变我这个想法的人,只有你。所以乔洛城,我不会走,我答应过你的,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我答应了,就会做到。”
乔洛城目光微闪,星光似乎碎了,流淌在他的眼眸里。
他环着沈瑛的腰,认真地说:“沈瑛,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我已将我们的未来延续至无尽的尽头,你愿意来,我便不会走。
沈瑛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
从此契约之下,我们皆是彼此的阶下囚,为你沉沦,为你不顾一切。我仿佛看得见未来那欣欣而生的红日,我愿意相信安迪眼中的希望,我也愿意相信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
我愿意相信你。
乔洛城每天都会送沈瑛回家。
先去陈叔的面馆里吃个面,聊一些七七八八的,然后沿着水桥巷慢慢地走,走回沈瑛的家。
后来在外面慌乱的那几年,等平静下来,沈瑛都会坐着回忆这段恬静安稳的时光。
这段时光太美好了,幸福得都像是偷来的。
她会故意地走得慢了点,让乔洛城一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前面。
等乔洛城发现,他就会立马冲过来抓起她的书包往前走,边走还会边说“掉队了要接受惩罚。”
沈瑛每次都会装作很害怕:“有什么惩罚?”
“罚你走快点。”
有一次沈瑛想吃冰淇淋,看着小卖部新的冰淇淋机馋了好久。
乔洛城哪抵得住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就给她买了一个尝尝新。
然后她就学会了怎么装可怜。
乔洛城也依她,也就只会像老父亲一样的嘱咐两句:“秋天了,小心凉。”说着就把校服披到了她身上。
沈瑛永远忘不了乔洛城校服上的味道,很清新,有一股让人很喜欢的淡香,就像他一样。
很多年以后的重逢,他也是带着这样的味道。
所以怎么会忘记,怎么会不怀念。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过于惊艳的人,可是上天偏偏要送你一个,无路可逃,撞死在这南墙上。
很多话,我们当时都没有说,可是我们却又是都懂得。
存在过,所以才会铭记。
沈瑛后来常常在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会不会选择如此。
这么想好像有些不习惯。
没有乔洛城,她的生活便还是一潭死水,荒草丛生,毫无生气,哪怕后来的过程很痛苦,但是起码在遥远的远方,还可以有所牵挂,还可以有所惦念。
答案是无解的,因为不管如何,她还是会因为这样的少年心动,而他们,也注定相吸。
也曾想改写过程,想想过程变了,之后的一切都会改变,想想也就算了。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命中注定了我会喜欢上你,命中注定了我们会分离。
可是当时并肩走在昏黄路灯下的我们,根本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
还好,我们没有浪费那段时光,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那天,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长椅上,沈瑛吃着冰淇淋,双脚晃啊晃,问坐在旁边喝汽水的乔洛城:“乔大摄影师,你之后都要去哪里呀?”
乔洛城等汽水的气儿都通了,看向星空。
秋天秋高气爽,天空中连一丝云都看不到。
新月黯淡,星星都很耀眼。
“哪里都可以,戈壁荒漠,雪山湖泊,都是我的归宿。”
“没去过的地方,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沈瑛舔了舔手指:“那我跟不上你,找不到你怎么办。”
乔洛城看着吃得满嘴都是冰淇淋的沈瑛,笑了。
“这容易啊,我到了哪里,我就告诉你我在哪里,你想来找我就来找我。”
沈瑛抿嘴想了想。
“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好,要不我去做一个可以四处游荡的医生,这样我还能每天跟着你。”
乔洛城听着,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不许笑,我认真的。”说着说着,沈瑛自己笑了起来。
乔洛城用纸巾擦了擦沈瑛的嘴角。
“姑奶奶,你呢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因为我做出太多改变。”
沈瑛闭眼想了想。
“我还是觉得当一个游荡的医生挺好的。”
乔洛城没忍住,看着沈瑛,笑了出来。
实在是认真的可爱。
沈瑛也没忍住,边笑边严肃地说:“乔洛城你笑什么,我跟你说,你可不能不尊重我的梦想。”
“好好好。”
沈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蠢,然而自己旁边的人还配合着自己表演,直接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段对话算到你那里结束可以吗?”
“哪里?”
“你会告诉我你在哪里那里。”
“好。”乔洛城宠溺地摸了摸沈瑛的头,答应得很爽快。
后来,一切确实都是这样的,我们都在四处游荡,你在告诉我你的方向。
只是我们不能再见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