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还没找到谢怀清,迎面就撞上了谢文瑶。

    她身边还有一紫衣少女,肤若凝脂,目若秋水,宁枝枝瞧见她,心中一动。

    谢家三小姐,谢文菡。

    宁枝枝的印象里,她也是个娇气性子,但和谢文瑶不同,她娇气归娇气,却是谢家难得讲理的人。

    那边姐妹二人也瞧见了宁枝枝,谢文瑶远远地冷哼一声撇开头,不愿多看,反而是谢文菡拉她一下,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后带她来了宁枝枝面前。

    “听说妹妹手上伤了,如今可好些?”

    谢文菡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做派,即便是对着宁枝枝也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只不过她嫌日头晒,入夏以来便鲜少出门,宁枝枝只在骗冰的时候见过她院子里的婆子,这还是近两个月头一次见到她。

    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小姐,消息倒是灵通,想来是谢文瑶在她面前没少嚼舌根。

    宁枝枝目光刻意在谢文瑶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对着谢文菡笑道:

    “多谢三姐姐关心,已无大碍。”

    话是这样说,但她手上的包扎太过明显,任谁都看得出,谢文菡视线在宁枝枝手上停留一瞬,也知宁枝枝是在给谢文瑶留些颜面。

    她一叹,半是怜惜地看着宁枝枝。

    “妹妹受委屈了,文瑶她不懂事,你不要计较才好。”

    宁枝枝这边还没说什么,谢文瑶先是不干了。

    “姐!谁才是你妹妹!”

    谢文瑶向来如此,不能忍受宁枝枝分了她半点宠爱,宁枝枝早就习惯了,谢文菡也只是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啊,虚长几个月,如今连枝枝都学会了稳重,你又何时才会长大。”

    早些时候,谢文瑶和宁枝枝吵了架都会去她那儿寻个安慰,近日来却是极少听她诉苦了。

    说罢,她看向宁枝枝。

    “女儿家总是懂事得早,偏生文瑶,不知为何还是个小孩心性,枝枝你多多和她讲讲其中道理才是。”

    宁枝枝一听,立刻摆手,诚惶诚恐起来。

    “从前是枝枝不懂事,四姐姐说的不错,枝枝寄人篱下,自然是要谨言慎行,是我领悟得太晚,才叫四姐姐受了多般委屈。”

    谢文菡听她这话,眼中怜惜更甚。

    “你也是可怜孩子,从前我们多有疏远,如今你想通了,我们该亲近些才是。若是得空,不若来我房中坐坐。”

    这话倒是真的,宁枝枝和这谢家上下哪个人都不对付,和谢文菡也只是偶尔点头,算不上亲近。

    如今听了她这般把她当亲姐妹一样,宁枝枝顿时红了双眼。

    “多谢三姐姐不嫌弃。”

    二人在这儿姐妹情深,一旁的谢文瑶险些要气炸了,看了看宁枝枝,又看了看谢文菡,一跺脚一甩手,离得两人三步远。

    “好啊,你们在这里姐姐妹妹的,倒好像我是个外人了,那我走总行了吧!”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跑开了,任由谢文菡如何呼喊也没叫她停下。

    谢文菡只得叹息,苦笑一声。

    宁枝枝也懂事,并未对谢文瑶这般行径多做判责。她擦了擦眼角的热泪。

    “姐姐不必管我,快去安慰文瑶吧,她那人最爱钻牛角尖,别因为这单小事叫你们亲姐妹生了嫌隙。”

    谢文菡也知道其中道理,虽是有些犹豫,但也只能如此。

    “文瑶若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宁枝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目送着她离开。

    等见不到她的身影,宁枝枝脸上那点笑意如同假面一般脱落。

    谢文菡算得上为数不多对她没有恶意的人,但宁枝枝断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拉拢了。

    谢文菡实在是个玲珑心思。

    谢家一共四子,长子谢怀清,次子谢鸣知,三女谢文菡,小女谢文瑶。

    四人中,谢怀清不必说,是个屠了谢家满门的人物,谢文瑶也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便只剩下谢鸣知和谢文菡。

    谢鸣知天南海北地为谢家招揽生意,但不久后,他的窝囊就会显现出来,不仅不能为谢家带来利益,还给谢家惹出不少麻烦。

    无人可用,站出来的是谢文菡。

    宁枝枝记得,她死后的第三年,谢文菡就接手了谢鸣知手里的生意,天南海北大小事务,在她手上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谢家能在短短几年发展成那般规模,谢文菡功不可没。

    这样的人物,对她友善不过是谨慎起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日后有些利益冲突。当做亲姐妹什么的,听听就罢了。

    宁枝枝又看了她离去的方向一眼,转头回了亭子里。

    她可没忘记今天还是来等谢怀清的,只不过等了片刻,宁枝枝脸上就皱了起来。

    谢怀清的动向她未摸清楚,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

    若是能有什么借口,能叫她常常见到他就好了。

    要不然,借着不放心他伤口的名头,摸去他的房间?

    宁枝枝心思一动,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也太过明显了一些,而且她也怕自己主动提起伤口,会不会引起谢怀清的警戒。

    宁和资质垂着脑袋,叹了好大一口气。

    谢怀清如果是个傻子该多好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日头渐起,宁枝枝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她拎着袖子微微扇了扇,一股花香就扑面而来。

    宁婉芝的花,当真是好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小花精呢。

    若是谢怀清在的话,只要他不是鼻子不喘气的,定然也能闻到。

    只是不知能不能盖过他身上的檀香。

    她的思绪又开始跑远。

    谢怀清的檀香是浸染了五年,那她也要泡个五年才能在味道上占据上风吗?

    宁枝枝抖了抖,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指。

    那岂不是人都要泡烂啦。

    这般不着边际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门那处终于有了动静。

    宁枝枝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可人离得近了,宁枝枝眼中的光亮又暗淡下去。

    来人并不是谢怀清,而是他身边那小厮,手里还捧着个大箱子,大概是有什么事。

    宁枝枝想了想,还是迎了上去。

    上回谢怀清受伤本想叫他帮忙,想来他是谢怀清的心腹,定然知道如今谢怀清的动向。

    宁枝枝还未开口,那小厮见到宁枝枝,竟也直直地走了过来,宁枝枝若有所感,果不其然,小厮其喜洋洋:

    “表小姐,您在这儿啊。”

    果然是来找她的。

    是谢怀清找她?

    那点暗下去的心思再次被点亮,宁枝枝矜持地放慢了脚步,不叫自己显得太过高兴。

    “怎么了?是表兄找我有事吗?”

    她脚步是慢下来,眼中的期盼却是如何也骗不了人。

    那小厮极为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晃人的白牙。

    “大公子说,您帮了大忙,送您一些礼物呢。”

    有礼物?

    宁枝枝心跳得快了些,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指了指小厮手中的箱子。

    “是这个吗?”

    小厮点点头。

    宁枝枝快乐起来,也不急着打开。

    “表兄现在何处?”

    小厮知道她心急,也不藏着掖着。

    “您在这儿可等不到大少爷,他正在醉仙楼同友人吃酒呢。”

    这样啊。

    宁枝枝略显失落,却是很快打起精神。

    “那你知道他何时回来吗?”

    小厮一边回话,一边帮她把箱子往她院子里搬。

    “这小的哪里说得准啊,大公子时常和友人相聚,一时半会儿的,估摸着是回不来的。”

    宁枝枝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

    谢怀清这般人物,瞧着不像是通晓风月的,宁枝枝还以为他每日不着家是去处理公事,没想到是去吃酒。

    倒显得和普通人无异了。

    她心中有种说不上的古怪,好像在她心里,谢怀清不该如此。

    不过她也管不到他头上,这想法只是匆匆而过就作罢了。

    宁枝枝跟小厮一路回了自己院子,这才发现,这小厮瞧着瘦弱,搬这箱子的手臂却极为稳当,好像这箱子轻如鸿毛一般。

    可箱子放在地上时,宁枝枝清楚地听到了‘咚’的一声响,无不表示这箱子的分量。

    她被惊得一抖,喃喃自语。

    “表兄该不会是送了一箱金子过来吧……”

    不然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谢礼能这般重。

    小厮正擦汗,听到宁枝枝的自言自语,歪了下头,似乎在思索。

    “表小姐说得倒也不错。”

    宁枝枝顿时来了兴趣,接过小厮递来的钥匙,目含期盼地打开了这包厢。

    随着轻声的‘吱呀’声,宁枝枝眼中的期盼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到了峰值,狠狠一顿,随后猛地坠落。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宁枝枝眼中不可避免露出了茫然。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

    宁枝枝可算知道,为何这箱子这样重了。

    她粗粗扫了一眼,一摞至少十本书,而这里面,整整八摞。

    小厮见她收了谢礼,也在此时为自家公子带话了。

    “大公子说了,表小姐一番心意,用一般的谢礼反而是庸俗了,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您又瞧着是爱看书的,大少爷说,望您喜欢这般礼物。”

    宁枝枝自重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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