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来真的试试?”
“……”池澜拍他,觉得他坏得很,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试!”
“真的不要?”
“对!”池澜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说出一些让她羞愤欲死的话来。
秦岸扬了扬眉,倒也不再逗她。
“去用膳吧,我让店小二做了你爱吃的菜。”
“嗯,好。”
两人也不打闹了,收拾好了就下楼吃东西了。
用完膳,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了。
途中,福来多次欲言又止地看向秦岸。
等寻到好时机,池澜不在他身旁时,走了过去,轻声与他说道:“郎君,考虑清楚了吗?果真还要带着姑娘南下?这一路危险重重,万一伤到她了又该如何?不如趁着现在还未走远,派人将姑娘送回去如何?”
秦岸垂眸,似是在沉思他的建议。
福来见状,又道:“您好好同姑娘说说,姑娘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此事关乎姑娘性命,又怎是说笑的?”
“……”秦岸揉了揉眉心,“你说的我都知道,再让我想一想。”
“郎君……”
秦岸制止福来还要说的话,转身进了车内。
福来只能跺了跺脚,暗叹了声。
秦岸自然是关心池澜的性命安全,但不舍也是真的。
他自大的想着,他武功不差,且有暗卫护着,就算有多少凶险也能化解,他也会拼尽性命护着她的。
他只是不想与她分开。
“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池澜将手上打包好的吃食拿上马车,放在旁边,凑近眉心紧蹙的他。
秦岸抬眸的一瞬间,池澜恍惚了一霎,似是看到了昨日他午睡做噩梦醒后的冷漠神情。
心下一颤。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怎么样了?是不舒服吗?”
秦岸没说话,只是摇头。
池澜抱着他,依偎在他身上。
“昨夜睡得太晚,若是累了,你便歇会。”
“嗯。”秦岸应了,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像是不看着她,下一刻便会消失了一样。
“怎么了?睡不着吗?还要我唱小曲儿?”池澜一边打趣笑他,一边用手熨平他蹙起的眉头。
秦岸勾唇,仰头轻啄了下她的眉心,“那我歇会儿。”
池澜点头。
不多时,秦岸便沉沉睡去了,池澜靠在他,一边小心地翻着话本子,一边吃着方才买回来的吃食。
看着看着,忽地察觉到睡在身边的人的不对劲,他在呓语。
池澜疑惑,侧头听了过去。
“为什么要和李庭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害秦家?”
“……”
池澜抿唇,锁眉听着。
他都知晓了?
池澜擦拭着他额上冒出的汗,想要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
“你都知道了?”
池澜轻声问他,也似是在低喃。
没一会儿,呓语声渐低,他像是冲破了困扰的噩梦,冷硬的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呼吸沉沉。
池澜被他这一梦搞的心下不安。
摆在面前有趣的话本都没了兴趣。
她开始坐立不安,自己则是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有关前世的记忆。
可惜那时的梦境是残缺的,她只记得一半,只记得自己和李庭将秦家满门流放。
会是什么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让她下如此狠手?
池澜想不起来,只是心中难平。
她抿了抿唇,决定等他醒来,试探他。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南边走去。
进入了林子中的官道上,阳光微弱,福来上前问道:“郎君?郎君以现在的脚程今日恐难以去到城中,可要在附近寻个好地方歇脚将就一晚?”
池澜掀开帘子,说道:“你家郎君在歇息。”
说罢,她点了点头,瞧了眼周围的环境,建议道:“就按你说的做吧,在周围瞧瞧有没有什么农家猎户家之类的,我们可以借宿一夜。”
福来点头,道:“好。”
秦岸被他们谈话的声音吵醒,惺忪着眼抱住池澜,问道:“怎么了?”
池澜将情况说了一遍,秦岸点点头,对他们的提议不可置否。
怀中人在他贴上的一刻僵了一瞬,他睁开眼,蹭了蹭她的脖颈,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池澜抿唇。
“你做梦了?”
秦岸顿了顿,回想了一下,眸色一暗,应道:“嗯。”
“……梦到了什么?”池澜艰涩地问他,侧眸看着,不敢错过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
他的眼神变幻,还是摇了摇头,他道:“没什么,不值一提。”
“……”池澜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裳,抬眸小心试探,“你方才说了什么李庭,什么联合,什么秦家流放……”
“……”秦岸喉结一滚,眼眸沉了下去,“是吗?”
池澜点头。
她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眸中带着听他说下文的期盼和莫名的不安。
她眼神总是飘忽不定,不敢与他对视,似是心虚一般,秦岸眉心一跳,忽地想到一个荒谬的想法。
“要是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怎么办?”秦岸还未说出口,池澜故作轻松地问他。
秦岸问:“什么事?”
他好似不是第一回听到池澜用这个来问他了,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池澜抿了抿唇,迟疑着,又不敢开口。
“也没什么事啦……我随便说说的。”
她还是怂了。
她上一世害得是他的族人,虽然他同秦家人不亲,但也不至于为了她而与家中人断绝关系,对这仇恨置之不理。
秦岸捧起她的脸,想要探究她的眼里藏了什么事。
池澜顶不住他的眼神,掰开他的手,垂下眼眸,说道:“今夜再同你说。”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反正今夜他也不一定记着。
“现在说不行吗?”
池澜抿唇,她道:“那你将你方才梦见的东西说出来同我交换,那我便说。”
“……”秦岸眸底涟漪涌动,他忽地了然了些事情。
“那就今夜再说吧。”
秦岸妥协,也觉得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人都藏着事,各自心照不宣地回避。
日行一日,红霞满天时,众人没有进到附近的城中,福来在周围找到了一家猎户,提议借宿一晚。
将钱财商量好后,两位面容朴实的夫妻腾出两个土房让他们住,自己则是住在一件装满杂货的侧房。
那个慈眉善目的农妇给池澜送来了热乎的水沐浴,同她和蔼的过了几句话后,池澜阖上门,将衣裳脱下。
来自她的直觉,她搭在带子上的手一顿,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浓厚的不适感。
像是被黏腻的视线扫视侵/犯。
池澜心下一颤,她高声喊道:“秦岸!”
在屋外收拾东西的秦岸闻声下意识地想要破门而入,但想起她还在沐浴,便停在门外,问道:“怎么了?”
池澜冷静了下来,她道:“这水有些热,你帮我打一点冷水过来。”
那黏腻冰凉的感觉还在,池澜不动声色,佯装细带被缠住了解不开,散落的头发遮住她低垂的脸,也挡住了她偷偷观察四周的眼神。
“叩叩——”
“水来了,我放外面了?”秦岸敲了敲门,对她道。
“你拿进来吧。”
秦岸动作顿了一下,但细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与她坦诚相见过,还是进去了,但还是自觉地垂着眉眼,不敢乱打量。
“你拿过来。”池澜声音无恙,她语气苦恼道,“我带子解不开了,你帮我一下。”
秦岸循着她的声音走了过去,刚放下水桶的手一顿。
池澜催促他:“快些。”
“……好。”秦岸起身,走至她跟前,她已经将外衣脱了个干净,一条月白亵裤,一件杏色的心衣,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肤裸/露在外,上面还有昨夜他留下的点点淡红,她负手在后,似乎是要解开身后的带子,秦岸瞥开眼,半搂着她,伸手到她后面,捏住那两条细细的带子,只听见池澜在他耳边轻声道,“好似有人在偷看……”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抖,秦岸此时才将全部的注意力从池澜身上移开。
他面上有一霎的阴鸷,片刻后恢复了柔和,他将她搂进怀中,轻咬着她的耳垂,道:“莫怕,我想办法将他揪出来。”
接着他便朗声道:“夫人是想要邀我一同沐浴吗?”
池澜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勾着他的脖颈,娇笑:“是啊,鸳鸯浴,夫君要一起吗?”
秦岸吻了上去,池澜侧着脸,回应她,微眯的眼神扫视着屋中。
“我看见他了!”池澜用气音对他说道,勾着他的手一僵,“在那边的衣柜里,他打开了!”
“你冲出去待在福来身边,我去将他抓回来。”
“好,注意安全。”
两人交缠着,用响声遮掩两人用气音的低声交谈。
那破旧的柜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因上头有一层布垂下遮住,寻常人很难发现这边的蹊跷。
秦岸动作迅速,还没等柜中人反应过来时,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柜前,将柜门打开,那人大惊失色,利落弯腰钻进密道。
可还是晚了一步,秦岸已经抓住他的脚后跟,手上一转,一道凄厉的惨叫,他的脚生生被他折了。
那人还想反抗,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划向他,秦岸避开,可密道过于狭窄,无处可躲,还是被他划了一口子,那人见状心下歹念丛生,刀刀使了杀心,可他那武力不敌他,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双手被他折断。
那边屋中的池澜,拾起旁边的外衣披上就往屋外跑,她的动作惊动了屋外的人,那农户夫妻俩拨开旁边的东西,竟然从里面掏出了利剑。
池澜看向福来的方向,发现莺莺、福来和那些随从不知何时都昏倒在了地上。
她心中一紧,想到了他们喝了的那一碗水。
他们自己带了吃食,所以动手脚的是他们这里的水!
两个本来动作蹒跚的老人如今健步如飞,凶神恶煞地拿着剑朝她冲过来。
池澜只能转头就跑,武力不行只能躲。
那两人也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不过是身体强壮,有几分胆子罢了,脚力不敌,竟一时让池澜跑了。
二人在身后追着,池澜只能使了劲地往前跑,不敢回头看。
前面是乌黑的林子,她钻进灌丛,拨开剐蹭在脸上的树枝,一直拼命的往前跑。
跑到呼吸急促,喉咙如同火烧,双脚没了气力,一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就这样摔在了一片漆黑的林子里。
凭借着一丝微亮的月光,她爬进茂密的灌丛里,屏着呼吸,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不知晓,那两个追在她身后的人,一早就被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拦了下来,可惜她一直在逃命,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
待了好一会儿,林中没有人追来的声响,池澜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黝黑的林中,只有几声鸟叫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池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寒意直窜脑门。
她试着起身往回走,可黑乎乎的一片让她看不清来路。
心下害怕,但也不敢自乱阵脚,只能咬了咬牙,保持头脑清醒保持镇静。
在摸索一阵后,她蹲下来仔细地瞧着地上的草,她慌忙逃窜的来路的草被她踩踏,歪歪扭扭,碾进了土里。
她就这样忍着恐惧,半蹲在地上摸索,顺着她踩过的草地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也不知走了多远,走到了哪里。
正当她决定保存体力就在林中等一夜时,前方亮起了点点火光。
她捂着嘴,不知是不是秦岸。
直到耳边听到熟悉的叫喊声,她忍不住了,高声回应。
“秦岸!秦岸!”
“秦岸我在这里!”
火光越来越近,池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用尽气力大声喊着。
“蛮蛮!”
池澜看着眼前找到她的秦岸,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决堤,小脸一垮,伸手对他道:“秦岸,我害怕……”
秦岸快步上前,将她抱住。
“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坏人已经抓住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她娇娇弱弱地应着,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秦岸将火把递给了已经苏醒的福来,然后将池澜抱起。
回到那农屋,小院中站了许多黑衣人,角落里是那三个人,被绑着,面露惧色。
见她平安回来,众人都松了口气,那三人开始大声哭喊,想要唤起她的同情。
“姑娘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若是您有什么好歹这位公子就要将我们碎尸万段!”
“姑娘姑娘!求求您,放我们吧,我们也是一时起了歹念,并非有意要杀你们的……”
池澜看向秦岸。
秦岸轻声道:“他们是老手了,假借猎户的身份迷晕借宿人,夺人钱财,害人性命,若是女子,则会被他们欺辱……”
“随你处置吧,定不能这般轻易放过他们!”池澜生气地道。
“嗯,”秦岸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池澜点头,疲倦地依偎着他。
秦岸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人见状将三人堵了嘴,赶上了一辆牛车。
池澜没瞧见后面的,她被秦岸放在了床榻上,拿过一边的帕子,替她擦拭着脸。
她身上脏兮兮的,有泥土,有草屑,脸上还有被树枝剐蹭的细小伤口。
秦岸抿唇,越发的觉得将那几人送去衙门判刑也是轻了,早知再将他们打一顿为池澜泄恨。
“我让莺莺烧了桶水,你去洗吧。”秦岸道,“放心,那柜子我已将它堵上,里面的密道口就在外面,也让人守着了。”
秦岸柔声安抚她。
池澜还是很怕,已经有了阴影。
“待会洗的时候瞧一下身上可有淤青,等会让莺莺给你上药。”
池澜瘪着小嘴,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怎么了?”
池澜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对他道:“我害怕。”
“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