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怔

    福清一怔,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不知他为何突然要找四皇子了,不是在找表姑娘吗?

    等他回了神,秦岸已经走远了,他紧忙追了上去,边大声喊着:“郎君郎君!郎君等等我!”

    秦岸步履未停,面色阴沉地可怕,福清不敢走近,只能慢慢地跟在身后。

    他小声问道:“姑娘是被四皇子抓走了么?”

    秦岸颔首。

    福清抬眸看他,只见他下颚紧绷,眸中的戾气翻涌,想必也在克制着怒火,隐而不发。

    福清适时地住了嘴,他安静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的极快,很快便到了四皇子府。

    福清气喘吁吁地,双手扶着膝盖缓气,但见自家郎君脸不红气不喘地直接上门。

    “绥州巡抚兼督察院左都御史秦岸,有事拜见殿下。”

    守门的人一激灵,急忙道:“大人稍等,奴这就给您通传。”

    说罢,立马朝着里面走。

    不消一会儿,那人就请他进去。

    想必李庭早有准备,他端坐在花厅,见他来惊讶地起身迎接,笑道:“秦大人所为何事?怎的突然有空来此?”

    秦岸拱手,开门见山道:“听闻殿下今日将池澜带了回来,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将她带回去。”

    “澜儿?”李庭蹙眉疑惑道,“澜儿今日在闹市上同本宫说了会儿话便走了,本宫也没见她……”

    秦岸神色冷了几分。

    “可臣听闻是殿下将她掳走了。”

    李庭哈哈哈笑了笑。

    “哦?高陵是从何听来的?”

    秦岸拧眉,说道:“闹市中的诸多百姓皆看到了。”

    “哪来的愚民竟张口就诬蔑本宫?”他瞬间阴鸷着脸,又带着阴恻恻的笑,“还让高陵误会本宫,实该严惩。”

    “……”

    秦岸抿唇。

    “怎么?本宫说了没有,高陵不信?”李庭眯眸勾唇质问他。

    “……”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会,似有火光交接,秦岸忽地哂笑。

    他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信殿下的,但周遭的所有百姓都看见了,殿下天人之姿,百姓又怎会认错了人?”

    李庭抿唇,哼笑了声。

    他转身坐下,给自己沏了杯茶,淡声道:“既然高陵不相信,那这王府,随你搜,只要能搜到,随你便。”

    秦岸半点跟他周旋的心都没有,点了点头,拱手谢道:“多谢殿下宽宥,臣冒犯了。”

    说罢,转身带着福清跟随一旁的仆从去搜了。

    花厅中一时寂静,旁边的丫鬟压低了头,预感风雨欲来。

    “砰!”

    桌上的茶杯倾倒,茶水淅淅沥沥地洒满了桌,淌在地上。

    众人屏息。

    李庭阴沉着脸,哼笑了声。

    “果真是长本事了,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李庭一想到秦岸坏了自己多少事,顿时气上心头,将桌面的东西扫落。

    上好的茶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将地面积成小洼,袅袅地向上冒着热气。

    众人缩头如鹌鹑,生怕一个动作被他瞧见了,惹他不快遭了罪。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秦岸才从王府出来。

    他就料到李庭不可能没有准备就提出让他去搜,池澜就藏在王府中的某个角落,想必是要拿她来要挟自己。

    云州的事情……

    秦岸抿唇。

    一旁的福清被李庭方才的阴阳怪气气得够呛,一边嘟囔着他,不小心撞上了秦岸。

    “诶唷!”福清摸了摸头,他道,“郎君您怎么了?”

    秦岸侧头看了眼他,摇了摇头,神色晦暗。

    “郎君别担心,姑娘可能真的不在王府呢,可能去哪玩了,也可能回去了,只是我们没瞧见……也可能是那个大婶没瞧清楚或是认错了人,都是有可能的……”福清以为他在担忧池澜,出声安慰道,“但是,这四殿下也真是的,明明是他先说让我们搜的,搜不出来还阴阳怪气我们……”

    福清小声嘟囔。

    “没半点皇子的气量。”

    “……”秦岸看了眼已经漆黑的天,出声道,“福清,慎言。”

    福清撇了撇嘴,不太服气地应道:

    “是,郎君……”

    秦岸瞧他不服气的样子,摇头一叹,也谅他年纪小,嘴上没把门,什么都爱往外说。

    “郎君,我们现在去哪呀?”福清追上去问他,“要去池家吗?”

    “嗯。”

    还没走到池家,就看见池家的仆人和莺莺在周围打量着,像是在找什么。

    秦岸的心登时沉了大半。

    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但如今池澜是真的不见了。

    莺莺瞧见了他,连忙跑到跟前,那双哭红的眼睛哀求地看着他,哭道:“公、公子,您可有看见我家姑娘?”

    “我家姑娘……不见了!我们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我还没敢同夫人说呢,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眼见她哭着,手足无措,慌了神,秦岸沉声道:“莫慌,我大致知晓池澜在哪……”

    “真的吗!?”

    秦岸点了点头。

    “你先稳住池夫人,先不要告诉她,以免她过于担心伤了身,若她问起,便说池澜同我在一起。”

    “公子,姑娘现在在何处啊?能不能让她今夜便回来,我怕瞒不住多久……”

    秦岸抿唇,他面色沉重,说道:“能瞒多久就多久,今夜我前去探探。”

    “但是……”莺莺哭道,“若是夫人怀疑了,奴该如何啊?姑娘很少在外留宿,更何况姑娘还气着您……”

    “……”闻言,秦岸垂眸看她,“她气什么?”

    莺莺闭了嘴。

    “您还是先将姑娘带回来吧,您亲自去问她。”

    她缄口不言池澜在气他什么。

    秦岸颔首。

    “你帮我去请三叔叔过来,便说我有急事。”

    “是,公子。”莺莺折返回去找秦信。

    秦岸眸眼深沉。

    “福清。”

    他喊了一声福清,福清及时应道:“郎君怎么了?”

    “你去我书房中拿一样东西……”

    秦岸同他耳语。

    福清点了点头,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郑重其事道:“好,郎君您等着,我一定会完成的!”

    秦岸点点头,示意他快一些去。

    秦信跟谢薇华打了声招呼,便出来找他了。

    “怎么了?听莺莺说你有急事找我?”

    秦信坐在亭中,面色红润,喜上眉梢。

    “池澜不见了。”

    “!!!”秦信猛地起身,诧异道,“什么!?怎会不见了?午时还见到她呢!?她现在在哪?”

    秦岸冷着脸,他道:“目前还不知在哪,但我心中已有了猜测。”

    “谁?”秦信也冷了脸,沉声道。

    秦岸抬眸,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四皇子。”

    “当真?”秦信讶异。

    “嗯。有八成的把握在他手里。”

    “……”

    “你可有办法?”秦信问道。

    “我知晓他在泾阳的几处私密住址,今夜我去探一探。”

    “好,万事小心。”秦信拍了拍他的肩,嘱咐,“若有什么需要及时同我说。”

    “嗯。”

    “这件事还不能同薇华说,免得她一直担惊受怕。”

    “我已经让莺莺做好了准备,你就同夫人说蛮蛮和我在一起便好了,等我将蛮蛮带回来。”

    秦信颔首,同意他的策略。

    他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他为何要抓澜儿?”

    “……”秦岸叹了口气,他道:“此事算是我连累了她,云州之事与四皇子有关,还有之前暗害二皇子拥兵自重亦是……”

    “你是说,”秦信眉头蹙起,眸光闪烁,“四皇子是想要报复你,所以才从澜儿入手?”

    “嗯,这是一个缘由,还有一个……”秦岸顿了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世池澜同李庭在一起的画面,酸意翻涌,他道,“四皇子亦爱慕蛮蛮,想必也是爱而不得受了刺激……”

    “……”

    秦信唏嘘。

    “我已让福清将有关云州之事的东西拿了过来……”

    秦信一惊,他险些失声,惊讶道:“你是想要用那些证据换澜儿回来!?”

    秦岸没说话,但秦信已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急的在亭中转圈。

    他焦急。

    “你……”

    一时也不知该说他些什么。

    证据与池澜,哪个更重要?

    秦信自然是偏向池澜的,但,秦岸在其位谋其政,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去,这,这这这……

    秦信一时头大,疼得厉害。

    “你……”

    他站在他跟前,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高他一大截的侄子,一时无话可说。

    他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性情淡漠,对他的遭遇也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多加干预,也加上常年在外,竟也不知眼前的侄子竟然是个情种!?还是薄情寡义的秦义生出来的情种!

    秦信没了言语,他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澜儿的性命重要,依你的做吧,尽快将澜儿救出来!”

    “我知晓。”

    秦信话语滚过唇齿,最终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让他放手去做。

    秦岸也知他在迟疑什么,说道:“该有的证据已经送上了殿前,于我这些不过是一小部分,陛下也心知肚明,如今只能先将蛮蛮救出。”

    秦信闻言,登时松了口气,他道:“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秦岸点头。

    “好了,你去准备吧,我同薇华说说澜儿的事,看看如何才能瞒过去,不让她担心……”

    “嗯,好。”

    聊完后,秦岸换了一身衣裳,先去了四皇子府。

    他猜想,李庭应该是临时起的意,将蛮蛮抓回去,然后那她来要挟他。

    所以,他现在还没有机会将蛮蛮带出皇府,蛮蛮应该还在里面。

    他轻松地躲过王府的守卫,一路向里。

    回想起今日搜过的地方,思索着哪里更能将人藏住。

    *

    四皇子府中的某个密室。

    池澜被绑住双手双脚,嘴上还被塞了东西,动也动不得,说了说不出来。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够发现自己已经不见了,幸好她被李庭掳走时是在大街上,不少的人都瞧见了,至少能有一个方向,让他们知晓是谁将她掳走的。

    她被李庭喂了迷药,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迷迷瞪瞪地,不知今夕何年。

    密室中火光暗淡。

    她从梦中醒来,看见眼前的秦岸,冷漠的脸,眼里是翻涌的晦涩情绪,她看不懂。

    “醒了?”

    “秦岸?”

    她出声喊他的名字,声音沙哑。

    “唔!”

    她被他扼住脖颈,呼吸顿时滞涩,对上他冷漠的眼,听到他说:“为什么要跟李庭?你不知晓他是个什么人马?为何还要去接近他?为何要与他联手?为何要同他对付秦家?”

    池澜呼吸不上来了,拍打着他的手,秦岸手上松了松,并没有使劲,只是眉眼冷厉地看着她。

    “咳咳咳……”

    池澜笑了起来,笑得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池澜擦了擦眼泪,“因为李庭他能帮助我啊,帮我将你们秦家人都杀了!”

    秦岸捏着她的下巴,拧眉问她:“就这么恨秦家?为什么?”

    “我恨你们,恨你们秦家所有人!”

    池澜癫狂地将他推开,眼眸中的恨意快要将秦岸溺死。

    她扑身上前,压着他,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若不是你们秦家,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们害的!”

    秦岸将她双手圈起,翻身将她摁住。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啪!”

    池澜挣脱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秦岸蒙了一瞬,舌尖顶着酸痛的腮帮,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最后眸色逐渐变得深沉。

    他哼笑了声。

    池澜啐他:“有病!”

    秦岸二话不说扯起旁边的绸带,将她的手绑起。

    “你想做什么!?”池澜心中警钟大作,恶狠狠地盯着他。

    秦岸哼笑,意味不明。

    “放开我放开我!”

    池澜挣扎着,可是力气软绵,浑身找不到一丝力气。

    “醒醒!醒醒,蛮蛮醒醒……”

    秦岸将手中的刀放下,把绑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轻声唤着她。

    池澜猛然睁眼,看见眼前的秦岸,她眸中还带着恨意,忽地使劲推开他,退缩在角落,冷声道:“你滚!我恨你秦岸!”

    “……”秦岸唇瓣嗫嚅,慌乱了一霎。

    “蛮蛮?”

    “你别碰我!”

    “蛮蛮是我,秦岸。”

    他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垂眸看着目光警惕的她。

    “滚!我说了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就这么讨厌我?”

    池澜仿若魔怔了般,摸索到地上的刀,她颤颤巍巍地抵着他胸膛,他步步紧逼,噗呲——

    鲜血刺伤了她的眼,池澜唇色白了一瞬。

    复而将刀刃贴在自己的脖颈。

    “池澜!”秦岸声音冷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地,“你想做什么!?”

    “秦岸,我不欠你的,也不欠你们秦家……”

    “你在说什么?”

    秦岸想要夺了她的刀,却被她压了几分。

    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

    “池澜……”

    “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先将刀放下……”

    “滚!”

    眼看着她就要割了下去,趁着她还中着迷药身体虚弱,秦岸眼疾手快,将她扑倒。

    “想死?”他压着她,将刀扔开,咬着她的耳尖,哑声问道。

    池澜挣扎着,可是那迷药着实厉害,经过方才的激烈动作之后,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夺去她手中的利刃,扶她起身,靠在冰冷的墙面,半跪在她身前,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疯狂翻涌的爱意,还有难以言说的复杂。

    “前世的债你还没还我呢,怎么敢就这样死了?”

    秦岸俯身,狠狠得咬着她的唇瓣,咬上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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