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夺

    池澜同云秀站在门口,又紧张又激动地等待秦信的到来。

    没等一会儿,就看见前面浩浩荡荡来的一群人。

    鞭炮燃起,一阵浓烟遮掩了来人的面庞。

    池澜眯了眯眼,踮脚眺望。

    前面是一身喜气红袍的秦信,而他身旁,是许久未见的秦岸。

    池澜抿了抿唇,踮着的脚落下,后退了一步,将藏在云秀身后。

    她看着他下马,看着他慢慢地向她走近,身侧似有若无的竹清味钻入胸腔,泛起一丝苦味。

    他目光毫不掩饰地逡巡在她身上,抬了抬手,他道:“蛮蛮,好久不见。”

    “……”

    池澜咬着牙才将快要翻涌的情绪敛下,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一年三个月二十五天。

    她撇开脸,当做没听到他说话。

    媒婆在同他们寒暄,说了几句好话,众人都进了府中,仆从将迎娶用的东西一箱箱不要钱似的抬了进去,令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艳羡不已。

    “姑娘!”云秀在喊她。

    “姑娘快进来!”

    “好!”

    池澜无视身侧的秦岸,走了进去帮忙。

    求娶的过程繁琐,秦岸在帮秦信,也无空上前同池澜说话。

    池澜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众人将婚宴的日子定下后,池澜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

    等到秦岸出来找她时,她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许是真的他会去哪里堵她,闺房之内空无一人。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池澜又后悔了,她躲什么啊!又不是她有错,当初是他将她赶走的!要归咎就是他的错!

    池澜想着,也觉得自己太过于紧张了,竟然久别重逢第一面就这样害怕他,恨不得躲着他走,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她又没错,她躲什么!?

    正当她要折返回去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抬眸看向马上的人,眨了眨眼。

    怎的这么倒霉?

    李庭居高临下俯视她,眸中带笑道:“去哪?”

    “随便逛逛。”池澜福身,边道,“殿下怎的出现在这?”

    李庭面容消瘦了不少,看得更加的犀利,令人生畏。

    “正巧听闻这边的池家成了亲事,过来瞧瞧。”李庭也没撒谎,他一直留守在这里的线人通报他说她回来了,刚处理完正事的他便立马过来看看,幸好不是她的亲事。

    “恭喜。”

    池澜挑眉,恭维地笑了笑:“多谢殿下。”

    “许久没回泾阳了,下一回何时走?”

    “等我阿娘的婚宴之后吧,”池澜也是闲得无聊,竟然同他聊了起来,“许久未见殿下了,倒是认不出来了。”

    听到她的关心,李庭因事困扰的憋闷气愤的心情松了许多,他扬起一抹笑,“近日有小人作祟,寝食难安,确实是消瘦了不少。”

    “哦?”池澜对他的事兴致缺缺,敷衍着。

    李庭眸色渐深,仿佛意有所指,他道:“如今小人当道,几番兴事,倒是让我等日夜操劳,竭力补救……人不渐憔悴都是难得。”

    池澜笑了笑:“呵呵。”

    李庭说完了,他对她道:“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喝一个?你我难得一见。”

    “……”

    “这一年多以来,倒是颇为想念,再怎么说也是朋友。”

    池澜笑了笑,她婉拒道:“家慈今日与秦家互交婚帖,现下家中还有事呢,实在是没时间,不如改日再约?”

    李庭忽地眉目沉了沉。

    这连日来处理的烂摊子,李庭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几次三番被她拒绝,现在没有了同她说笑的心情,他沉声道:

    “令慈的婚事有你在不在又有什么干系?你也帮不上什么,我们许久没见了,与我聚一会儿又有何难?你若担心,我差人去跟你母亲说一声,总不会吃了你。”

    “殿下……”池澜忽地觉得他变了好多,情绪更加的外放,感觉更加的易怒,往日里身上隐藏得极好的戾气现在都没有藏住,她被吓了一跳,还没拒绝,就被他捞上了马背。

    “啊!”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池澜心悸,她下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袖,以免自己摔了下去。

    “放我下去!”池澜也不想同他装了,厉声道。

    李庭置若寡闻,淡声道:“抓住了,驾!”

    他话音一落,猛然扬鞭,马匹受刺激往前狂奔,池澜面色一白,下意识地攥住缰绳,身体忍不住厌恶地不断地往前挪,半点不愿碰到他。

    李庭似是被她的动作惹怒了,猛然一动,池澜硬生生地撞进他的胸膛,后背生疼。

    她眼角溢出了泪花,她吃痛,没了顾及,骂道:“有病啊!你疯了吗?!”

    李庭胸腔中闷出一声笑,他眉眼阴沉,道:“疯倒是没疯,不过也快了,还是托他的功劳。”

    “你这么想回去,是不是想回去见他?”

    “你在说什么!?”池澜恼怒,想要夺缰绳,却被他一手擒住了。

    “秦岸不是也跟着去了池家?”

    马匹跑得极快,将街道上的人吓得人仰马翻,四处奔走躲避。

    “关你什么事!”池澜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桎梏。

    “呵。”

    “又关他什么事!”池澜冷声道,“快些放我下来,就算你身份尊贵也不能当街强抢民女。”

    “快些放我下去!李庭!”

    她骂了那么久,说到他名字时,他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嗤笑道:“听你叫这名字倒是有些趣味。”

    “……”

    “有病!”

    池澜被他带到了王府。

    她死活不愿意下去,甚至想自己抓着马鞭想要骑走,李庭眼疾手快直接将她拎了下来。

    “真有本事了你!”李庭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额角青筋凸起。

    “放开我!”池澜现在是大大的后悔,为何要跑出来,见到秦岸都要比见到李庭要好上许多,毕竟秦岸那么可爱!

    “听话,你乖乖的,我就将你送回去。”

    “怎么着?您还想囚禁我?”池澜抱住门前的石狮子,就是不愿走。

    李庭扫了周围一眼,发觉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他在池澜大喊救命,向周围人求救之时,手起手落,将她打晕抱了进去。

    等池澜醒来时,已经是在王府中某处院子躺着了。

    她急忙检查衣物,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心下松了口气。

    四下无人,她立马起身,想要跑出去。

    “去哪?”李庭不知从哪个拐角走了出来,一身锦衣玉冠,看着倒像个正常人,可他做的事半点不像。

    池澜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庭摊了摊手,他无奈道:“只是想同你喝喝茶聊一会儿……”

    “……”

    池澜才不信。

    她此刻觉得他异常的可怕,即使表面带笑无辜无害的样子,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他很危险。

    “就单是这样?”

    池澜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然。”

    李庭笑了笑,见她不再反抗,让人下去准备,邀请她前往府中的湖心亭。

    “这茶是岭南的特产,先苦后甘,清香馥郁,也有养神之效,尝尝?”李庭与她对坐,给她斟茶。

    “殿下可要讲诚信,我陪您喝了茶,您就放我走。”

    李庭扬了扬眉。

    “试试。”

    他闭口不谈。

    池澜踟躇,怕他在茶中放了东西,迟疑着,细细地摩挲着杯面。

    “怎么?不敢喝?怕我放东西?”李庭呵笑了声,“我爱慕你是没错,但也不至于这般,放心喝。”

    说罢,自己一饮而尽。

    “……”

    池澜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告白,怔愣了一瞬,胃中忽地翻涌着一阵恶心。

    前世她上赶着跟他时,他可没那么好脸色对她。

    她冷眼看着,就是不动。

    李庭轻呵一声。

    自顾自地饮着。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我便觉得你很熟悉,像是上辈子见过一样。”

    池澜默然。

    “不曾想……”他笑了笑。

    池澜拧眉,心中发毛:“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李庭举杯,敬了敬她。

    “不过是孽缘。”

    “哈哈哈哈哈……”李庭笑弯了腰,对她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不想知道。”

    李庭自顾自地说着:“就喜欢你人前娇软柔弱,背后比谁都离经叛道、伶牙俐齿这一套。”

    “……”池澜嗤笑,“您还真不挑。”

    亭中静了静。

    “你说若是没有秦岸……”李庭眸光一闪,眼里杀气涌现,“我们会不会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池澜哂笑:“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一介商户之女如何配得上您,就算没有秦岸,您与我亦是云泥之别。”

    “……”

    “那秦岸呢?泾阳世家,虽已败落,但底蕴尤在,你一介商户之女又敢往上凑?”

    池澜咋舌。

    “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李庭追问。

    “就是不一样。”她道,“你又不懂。”

    “……”

    李庭哂笑。

    “你倒是对他一往情深。”

    “多谢夸奖,不必羡慕。”

    “……”

    李庭现在又恨极了她这一张嘴。

    他咬了咬牙。

    “我现在倒是起了一个心思。”

    “?”

    李庭笑着,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也不知你在秦岸心中的分量如何?”

    “……”

    “不如我替你试探试探?”

    池澜猛然起身,险些打翻了桌上的滚烫的茶水。

    “你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过是帮你试探试探,秦岸对你的情意到底有多少,看看是你的多还是他的多。”

    “……”池澜气道,“有病,你简直是有病了!”

    他扬眉笑:“多谢夸奖。”

    “想必他已经知道了你不在,你说该如何试探呢?”

    “不如这样,先将你藏一段时日,然后观察他会变成什么样?会做些什么?然后再拿你做威胁,看看他愿不愿意拿最宝贵的东西相换你的性命?”

    “然后本宫再——”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你失心疯了!?”被他气到没了理智的池澜下意识地将杯中的茶水泼向他,“有病治病,疯了就让人栓着,少出来发疯!”

    她作势要走,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拦下。

    个个亮出利剑,指向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茶也喝了,话也同你说了,到底还想怎么样?”池澜后退,避开剑刃。

    “我说了,我要帮你,帮你试试他的真心。”

    “不必,您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不用您操劳。”

    李庭呵笑,唇角抽动。

    “你可知你那心上人最近害得我有多惨?”李庭步步紧逼,目光逐渐狠厉,“本宫多年安插的人,被他拔除了大半,半生的心血险些毁于一旦。”

    池澜终于知道他的目的了,什么为了她,根本就是想要拿她威胁秦岸。

    “冤有头债有主,你直接跟他刚不就行了?为何要拉我下水!?”

    “呵,这还不是因为秦岸在乎你?”李庭勾起她的下巴,轻声道,“这年来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你下手,没想到他竟然在你身边也安插了暗卫,还将你的踪迹抹除……”

    “他也真是一往情深……”

    李庭咂舌,笑得癫狂。

    “……”

    “一年前没将他杀死在半道上,竟让他成了祸患。”

    池澜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猛然抓住他,道:“你说什么!?你暗杀过他?”

    “何时?”

    李庭哂笑,捏住她的手。

    “从他踏上前往绥州的那一刻,还有你决心同他前去的时候。”

    “很多很多,本宫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池澜呼吸急促了起来。

    照他这么说,那其中她与秦岸被那些山贼强盗刺杀也是他的手笔?

    “可惜呐,本宫竟也没料到他竟然还培养了暗卫,他命大,让他躲了过去。”

    “不然,本宫早就让他有去无回了。”

    “……”

    池澜挣开他,问道:“我跟随了他一路,除了我同他遇到的一次强盗之外,也没看见他受刺啊……”

    “傻孩子,”李庭哈哈笑道,勾着她的下巴,抬起,直视她的眼眸,“暗杀怎么可能只有一条路?强盗、农户、店家……吃食、住所、马车等等等等,都可以下手……”

    “……”

    池澜一阵犯恶心。

    她撇开脸,强忍不适。

    “怎么?可否愿意同本宫看看这场好戏?”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

    “……”

    池澜不答,李庭哼了哼,使了眼色,身后来了人,将池澜绑了去,用黑布蒙住了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被他带到了哪里。

    池澜现在心中更是悔,若她不躲秦岸,那也不至于被李庭恶心。

    但,好在她知晓了一点线索,那个朱雀令牌可能就与李庭有关。

    这段时间里她可以问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不算太糟……

    池澜在心中安慰自己。

    在她不见的半个时辰里,秦岸将整个池家和周围都翻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蹙眉,抿唇久久不语。

    她当真就那么不想见到他?

    “诶,张婶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动静,俺一路走回来听人说刚才有人当街强抢民女!”不远处的两个卖菜婶子在交头接耳,大声说话。

    “诶唷,真是造孽,你方才去送菜了没瞧见,那位可不是普通人,是那殿下,可惜了那俊俏的小女郎……”

    秦岸听到了,猛然抬眸看了过去。

    他起了疑心走过去询问。

    “大娘,方才听您说有人强抢民女?”

    两位大娘见到这么俊美的郎君走过来问话,都呆住了,怔愣着,久久没回过神来。

    良久,等到他耐心地询问第二遍时,那位张婶回了神。

    她见对方是个通体贵气、衣着不凡的俊美郎君热情似火,但说到方才的事,蹙起了眉,绘声绘色地跟他讲了一遍过程,最后惋惜道:“可不是啊!那般俏生生的小女郎就在这当街被人掳了去!”

    秦岸听着,心顿时沉了下去。

    “俺听见那人喊她什么兰的……”

    “那人是谁!?”秦岸言语急切,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身旁的两位婶子被他吓了一跳,心下惶惶,急忙地凑过去,小声跟他道:“是咱们封地的皇子四殿下……”

    说着,她也清楚了,想必那位小女郎是这位郎君的夫人。

    她暗叹了声,劝他道:“这位郎君你可别犯傻啊,那可是四皇子,皇上的儿子!权势大过天,除了陛下哪还有人敢制止他啊……”

    秦岸忍着冷意,他拱手向她们道谢,继而转身离开,朝着王府走去。

    那婶子担心他,又无能为力,只能边叹气边跺脚,祈祷他和那小女郎没事。

    “郎君!”匆匆赶来的福清问他,“您去哪?”

    “找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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