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奶茶店6（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堪称）
云昕看向仍在疯狂嚎叫的小黄狗，却见狗和狗主人身上都有死亡倒计时。
偶有行人路过，离狗离得远远的，身上居然也有死亡倒计时。
屋里扫一眼，朱琳、周睿、烧烤店老板、服务员、其他顾客，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倒计时。
只有一个小孩身上没有。
小孩约七八岁大，大概是老板儿子，此时正坐在角落专心玩玩具。
朱琳等了一会儿，发现谁也没笑，纳闷地看向云昕，“你为什么不笑话我想太多？”
云昕却说，“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觉。第六感不是我独有，很多女生都会有。”
朱琳喝了酒，反应有点迟钝，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她大惊失色，“你是说，我也……”
因为得出的结论太吓人，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朱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而且，我刚才纯粹就是瞎说。”
不料领导却说，“情况紧急，等核实后再让居民撤离就来不及了。现在就全市广播，让大家退到空地上。如果最终确认没有地震，一切罪责我一力承担。”
接线员一听愣住了，“这个，我们没接到通知。地震局都是专业仪器，如果有震感，会在第一时间……”
接线员不理解，不过还是道，“感谢您的告知。我会让同事核实，并安排居民尽快撤离。”
接线员看着领导，神情略懵，像是在等他的解释。
“答应她。”领导忽然现身，“这个号码被特别标记过，之前曾在新世界酒店大楼坍塌前报过警，她说的话可以相信。”
云昕则是拨打报警电话，“街上的猫狗都在躁动，瞧着像是快地震了。能不能提前疏散人群？”
云昕能感觉到，继续在烧烤店待下去，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所谓直觉，本来就是人的第一反应。”周睿头一次知道，听人聊天会听的吃不下饭。幸好之前吃的多，已经八分饱，“越是下意识的念头，越是符合第六感。经过思考得出来的结论，已经加入了逻辑思维、主观判断。”
通话结束。
纠结了一会儿，心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索性告诉爸妈，“你们上网搜一下，地震来了该怎么保护自己。反正，人没事最要紧。”
云昕回望，“我看着狗，就是有那种感觉，没胡说。”
至于危险程度……如果危险一共分SABCD五个等级，S级最危险，D级最不危险，那么此刻应该是C级——不提早防范可能会受一点轻伤。
“我明白。”
说话间，几个外卖员进店。
可一来刚喝了酒，脑子不灵光。二来电脑追剧时，发现插播安全教育，跳不过去，她就抓紧时间玩手机，等电视剧开始再继续看。
朱琳又想喝口啤酒压压惊。
说到这，她卡壳了。本想说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可事到临头，自己发现啥也不懂，啥也不会。
“我看狗那么叫唤，觉得会是一场大地震，而且马上就要来了。所以它才想挣脱开狗绳，赶紧逃跑。”云昕说。
遇见地震怎么保护自己？安全教育里怎么说来着？
烧烤店老板大概是同时做实体店生意和外卖生意，和外卖员闲聊几句，就把打包好的外卖递给他们。
一连五名外卖员，三名身上都有倒计时。
朱琳看了云昕半天，憋出一句话，“这是正经事，可不兴胡说。”
周睿适时补充一句，“如果狗叫真的是因为地震，据说狗能在地震发生前半小时预警。”
“卧槽！”朱琳一骨碌站起来，“老板，结账！”
接着，她看着云昕，不放心地问，“你说这话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故意吓唬我？”
可刚刚举起啤酒罐，就想到，万一云昕说的是真的，喝了酒动作迟缓，脑子不清醒，不方便逃生。
要不然大家说的都是联邦通用语，她怎么一下子就听不懂了呢？
她怀疑自己喝了个假酒。
当时挺得意，现在真出了事，知识点没记住，两眼一抹黑，比考试考不及格、即将挂科还要绝望。
“地震预警只能提前17秒发布。17秒够做什么？跑都跑不了。”云昕打断，“要不你们派人看看地下水有没有异常？如果井水也升温、变色、变味、冒泡、翻花，地震的概率挺大的。”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很快，全市范围内都响起广播，“紧急通知，本市即将发生地震，请大家尽快前往空地。注意，不要拥挤，不要踩踏，看顾好老人和小孩。重复一遍，紧急通知，本市即将发生地震……”
“如果地震真的发生，你们当心……”
她一边招呼云昕、周睿跟上，一边摸出手机给爸妈打电话，“爸，妈，我在外面玩，狗跟疯了一样在叫。有懂行的朋友说，马上可能要地震。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于是赶紧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抿了口。
电话挂断，朱琳也赶紧上网搜地震相关，抓紧时间补课。
朱琳努力回想。
朱琳懵了。
周睿也给爸妈打了电话。虽说他是外地的，爸妈不在本市，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出事？趁人还在，赶紧先通个电话。
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是。”
收到通知，学校立即行动起来，老师迅速组织学生移动到操场。
同一时间，商场、办公楼开始疏散人群。
这时人们才发现，高楼建的真多真密啊。那么多人，停车场空地都快站不下了。
广播七分钟后，领导接到属下报告，“井水确实不正常。不但变了颜色，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还翻腾冒泡。村里养的家畜也不对劲，鸡往树上飞，猪到处乱跑，狗一直在叫。据说给它们喂食都没用，不吃，安静不下来。”
这些全部都是地震前的征兆。
领导更有把握，指令一条条下达，务必通知所有人避险。
“不要靠近楼房、树木、电线杆，不要靠近楼房、树木、电线杆。”朱琳带着她刚查到的攻略碎碎念，不断反复记忆。
天气本来就热，周围还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
朱琳喝了点酒，越发感觉躁的慌，“我怎么觉着，还没地震，我就要先中暑了呢？”
云昕没办法，只能拉着她。
手刚牵上，朱琳惊讶地看着云昕，“你手凉凉的，好舒服。这里这么多人，鼻子里呼吸出来的都是热气，你不热吗？”
云昕回答道，“天生体寒，就算是夏天，手也很冷。”
“真好。”朱琳羡慕不已。
此时，距离云昕最初看见死亡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分钟。
“不要靠近楼房、树木、电线杆。”朱琳继续念叨她的秘籍。当然，之所以一直念叨，也是因为她目前脑袋空空，除了这个，其他啥也不知道。
一句话还没念完，地动山摇，人站在平地上差点站不住。
幸好手臂被云昕抓住，云昕像泰山一样稳当，朱琳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旁边的周睿，到底没好意思去抓云昕，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轰——”
建筑质量不过关、年代老旧的房子最先开始倒塌。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街边树木倒下，电线杆倒下，新建成的楼盘也摇摇欲坠。
朱琳死搂着云昕胳膊不松手。
和平年代长大的青年哪儿见过这场面？说是末日降临都不为过。
混乱声中还夹杂着人们的哭嚎、怒骂。
“都跟你说命要紧，赶紧跑，非要收拾家当！现在跑晚了，腿被埋了，动不了怎么办？！”
“不是说了，地震的时候不要靠近楼房、树木、电线杆！你是看不见这边有电线杆吗？”
“救命啊！我的孩子被埋在里面了，谁能救救她？”
求救的话还没说完，又是地动山摇，猛烈晃动。
朱琳莫名想到一张长桌上堆满了高楼大厦建筑模型。然后一个人拼命摇晃桌子，桌上的模型先后散架，碎片凌乱地散落在桌面上。
那种感觉就是，桌子被晃的仿佛都要散架，模具不倒不科学。
旁边，一个女生抱着男朋友的腰，哭的好大声，“怎么办？我突然心跳的好快，好害怕。感觉就像是，马上又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男友不住安慰，“没事，不要怕，咱们站在这里非常安全，不会被埋。”
与此同时，云昕看见说话的女生身上出现了倒计时，“预计于3分钟21秒后死亡。”
而她男友身上，倒计时显示，“预计于3分钟23秒后死亡。”
视线逡巡，周围人群身上都出现了倒计时，死亡时间大概相差1—5秒。
同一时间，云昕感觉到自身危险程度由C提高到B。
云昕脸色骤变，她高声呼喊，“快走！不要留在这！这里不安全！”
朱琳看了下云昕前进的方向，赶紧提醒，“危险！那里好多建筑！”
“那也比这安全！”云昕边说边放开朱琳，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不想死的赶紧跑，别留在这！！”
朱琳瞬间把攻略抛在脑后，小跑着跟上，“我听你的。”
周睿一言不发，也跟了过去。
之前说话的女生崩溃大喊，“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别不好！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说着，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诶！！这时候可不能乱跑啊！”男友急了，赶紧追上去。
“这时候跑出去，不是瞎胡闹吗！”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不听劝？”
“附近哪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乱跑只会出事。”
“哎，可怜那个小伙子，因为担心女朋友，追了出去。不晓得能不能活下来……”
话音未落，爆炸声响起。
周围一圈人全被卷入，有的飞出去老远，有的口吐血沫，下一秒头一歪，睁着眼睛，动作凝固。
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大喊，“天然气管道破了，燃气爆炸，快跑啊！！”
朱琳听见背后传来骚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原本被大家当做安全区的空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朱琳受到惊吓，“怎么又着火了？！”
回头的瞬间，路边矮树倒下。眼看就要砸到她，周睿出手帮忙挡住。
“愣着干嘛？跑啊！”周睿催促。
朱琳如梦初醒，这才重新跑起来。
等她跑远了，周睿松开手，任矮树落下。
另一边，女孩男友还在喊，“你别乱跑啊！容易出事。”
结果人还没追上，背后热浪滔天。
男友惊呆了，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
如果刚才女孩没有跑开，他们这会儿站在原地，正好被炸飞……
女孩终于不再瞎跑。她哭着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站在那里，感觉很不好，你就是不听！”
男友头皮发麻，“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别乱跑了，啊？咱们重新找个空地避一避。”
女孩抽泣着答应。
“行了，这里应该没事了。”云昕跑了一会儿，终于停下脚步。
朱琳只觉得两腿发软。
一方面是一口气跑很远。
另一方面是连番目睹地震、爆炸、火灾，她小脸煞白，颇有些吃不消。
云昕瞧着不落忍，“坐下来歇歇吧。”
朱琳听到云昕说可以歇歇，心里一松，顿时瘫在地上。
云昕看向周睿，“你的手怎么回事？”
周睿含糊道，“刚刚路边树倒下，挡了一下，被砸到了。”
朱琳反应过来，“是因为我？”
周睿只道，“轻伤，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恐惧，懊恼，后怕，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朱琳“哇”一声哭出来，“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怎么那么没用啊？我没想拖累你，当时就是，走了神……”
“我知道。我也没多想，顺手就救下了。”周睿不在意，“当时回头看的不止你，还有我，还有其他人。只是你倒霉，视线盲区正好有树倒下。”
朱琳还在哭。
周睿故意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包个医药费，休养期间供个伙食，再减免一年房租，就差不多了。”
他以为这话说出来会挨打，谁知——
“好，就这么办。”朱琳应下了。
云昕试着上网搜索信息，但界面显示“无信号”。
“看来通信设备也被破坏掉了。”
最终，要想获知最新消息，只能通过口口相传。
“听说伤亡还行，大部分人都及时撤出了。”
“刚才那边天然气管道爆炸，死了好些人，还引起了火灾。”
“消防员已经赶去救火。可附近水管也裂了，一时半会儿灭不了。”
“大热天的还地震、火灾，真是要命！我瞧见有老人逃跑的过程中晕倒，被儿子背着逃命。”
“我刚还瞧见了救护车，可能是要去哪里救人。结果路中央又是碎石，又是电线杆，还有被车主丢弃的空车，救护车根本开不过去！”
不断有人逃到这里避险，把一路所见所闻告知其他人。
幸存者们听的唏嘘不已。
这时，腹鸣声响起。
一人捂着肚子，有些尴尬，“中午没吃饱，饿了。”
不提还好，一提大家都想起来晚饭还没吃。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到处是倒塌的房屋，沙砾石块堆成的废墟，哪还有地方吃饭？
众人顿觉茫然。
“好不容易躲过地震，躲过天然气爆炸，最后该不会饿死吧？”有人犯起嘀咕。
朱琳吃饱喝足才开始逃命，这会儿倒不觉得饿。她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城市都这样了，今晚睡哪儿？”
她有心回家，但车子还停在烧烤店附近，跟她现在站的位置有段距离。
地震晃了两分钟，也不能确保车子完好无损。
就算完好，目前这路况，也开不了车。
如果走回家……一双腿怕是不能要了。
朱琳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