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喜打小就明白一件事,因自个是女郎,无法传宗接代,阿爹阿娘才会更偏爱堂哥,她也不嫉妒,只是想自己若够听话懂事,阿爹阿娘的目光会不会落在自个身上。
可以不会。
更让柳小喜没想到的是,阿爹阿娘竟然为了堂哥,竟愿将自己给卖掉。
也不知为何,在偷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趁所有人不注意偷跑出去。
柳小喜刚开始是打算躲在山里头,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朝郾城的方向走去,在远远的看到茶水摊时,脑海不由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日后要是去郾城,就到裴嫂子的茶水摊,阿春姐请你吃饼。】
可柳小喜不想连累阿春姐,便偷偷躲在柴火堆处,她想着就在这躲一晚上,等明日一早便离开。
看着哭的不能自我的柳小喜,唐春只能轻声安慰,似是想到什么,她看向钱婆子。
“钱婆婆,我方才煮了些粥,可否帮我盛一碗过来。”
钱婆子轻“欸”了声,便转身离去。
唐春轻声安抚道:“待会吃完粥,便好好睡一觉。”
柳小喜却挣扎的爬起来,在看到被自己弄脏的床榻,她下意识伸手想将其擦拭干净,可不想怎么擦,那抹污渍依旧在那。
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
“无碍,明日拿去晾洗就干净了。”
柳小喜仰起头,见阿春姐没有责怪自己后,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她知晓家里没找到自己定是不会罢休,柳小喜低着头,虽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但也知晓,可若一直待在这里,定是会给阿春姐还有裴嫂子惹麻烦。
“阿春姐,我明日就走。”
唐春神情温柔的看着柳小喜:“你能去哪?”
柳小喜微微愣住,然后摇摇头。
她连郾城都不知多大,又怎会知晓去哪?可无论去哪里,总比逮回去被爹娘卖了强。
唐春坐在床榻上,伸手握住柳小喜那几乎是皮包骨的小手。
“若你愿意,我有法子让你离开柳家。”
唐春不是说大话,她的确有法子。
柳小喜听后并未露出欢喜的深情,而且小心翼翼问道。
“那会不会给阿春姐跟裴嫂子添麻烦。”
唐春摇摇头:“不会。”
既有法子让柳小喜脱身,定不会让柳家人紧咬自个不放。
柳小喜犹豫片刻,然后跪在床上,不等唐春反应过来,柳小喜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阿春姐救救我,我愿做牛做马报答阿春节的恩情。”
在看到阿爹阿娘都未犹豫就同意自己嫁给那什么员外,柳小喜便不再对他们有任何期待。
想通的那瞬间,她以往的懦弱胆怯纷纷化为勇气,并生出逃离的念头。
也好在自己做到了。
这时钱婆子端着煮好的米粥过来,还拿了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这饿久了可不能吃太狠,过几日婆婆再给你做好吃的。”
她也是心疼这孩子。
淡淡的米香味让一整日都没进食的柳小喜疯狂吞咽口水,在接过这脸生婆婆递过来的米粥后,她小声道谢,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那热乎乎且香喷喷的食物。
柳小喜还是第一次体会吃饱是怎样感觉。
夜里。
唐春睡在钱婆子房间,而提心吊胆的柳小喜则在唐春的床榻上,安心且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柳家一群人正吵的天翻地覆。
柳老太满脸皱纹挤压在一起,正瞪着眼咧着嘴,伸手指着孙氏狠狠的骂道。
“生不出儿郎就算了,就连那个小贱人都看不住,你说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根裤腰带吊死算了!”
孙氏边哭边解释:“娘,我真不知道小喜会跑,她之前很听话的。”
毕竟所有人都觉得柳小喜是不会反抗,更不担心她会逃跑。
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氏也是急的直跺脚:“哭有什么用,这找不到人,怎么跟金员外交待。”
她都拿了金员外的聘礼钱,总不可能将到手的银钱再还回去吧。
张氏连忙冲站在旁侧的柳安使了个眼色。
那柳安故作生气道:“大哥,这事你说怎么办?是你们同意将喜儿给嫁过去,眼下喜儿不见了,总不能让鸿飞这秀才都考不上吧。”
柳平局促的搓了搓手,他弯着腰低着头:“小弟,这都是我的错。”
说完,他反手就是给孙氏一个大耳光。
“不是让你找吗?找这么久都没找到,是不是你们娘俩串通好,故意骗我们的!”
孙氏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她也不敢喊疼,而是拼命解释道。
“我找了,都找到城里头也没看到人。”
似是想到什么,孙氏连忙道:“我还问了那唐娘子,那唐娘子说如果要躲起来,应该会躲在偏僻的山里头,我就想着明日去小喜经常摘菌子的那山里头找找。”
张氏闻言,不禁冷哼一声。
“那唐春也不是个好东西,她的话你也信。”
孙氏也不敢吭声。
柳老太狠狠瞪了眼孙氏:“要是小喜没找到,你也别回来了。”
孙氏连忙保证:“娘,我肯定能找到小喜的,待天亮我就去山里找。”
她也不敢有气,谁让自个没有给老柳家生个带把的呢。
想到这里,孙氏便把所有的怨气都怪小喜的身上,她想不明白,这嫁到城里头的员外家,日后就是吃香喝辣的,为什么要跑呢。
柳老太冷着脸,语气阴恻恻道:“明个大家一起去找。”
事关金孙的前途,就算将那山翻个底朝天,都要将这小丫头片子给找出来。
翌日。
唐春早早就赶去茶水摊那,很快就等来了何大。
何大压低声音:“今个天刚亮,他们都去山里找人。”
唐春将做好的夹肉千层酥饼边递过去边道:“这几日你可见过裴二哥吗?”
何大摇摇头。
唐春见状,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她突然有些担忧,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一声不吭就走了。
何大正低头啃咬手中的酥饼,抬头就瞥见裴二哥正朝这边走来,也不知为何,裴二哥看自己的眼神冷飕飕的。
今日未见,裴言泽紧紧盯着那沐浴在日光下的小娘子,恨不得将其紧紧的搂入怀中。
“唐娘子,上壶热茶。”
唐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立即抬起头,正巧撞进裴言泽那灼热的目光里,她下意识避开,随即转身去后厨那边提了壶热茶过去。
何大还要去载客,同裴二哥打声招呼后,边拉着缰绳驾驶着驴车离去。
待唐春将一壶热茶放置到裴言泽面前,犹豫半响,才鼓起勇气问道。
“裴二哥,你何时去京都呀?”
裴言泽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将倒了杯热茶,喝了半口后,才抬眸望向身边的小娘子。
“这几日,可有想我?”
他压低声,嗓音低沉而又沙哑。
唐春何时被这般唐突过,她小脸瞬间涨红,那耳根子更是红的厉害。
也好在四周没什么客人,若不然定能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
唐春没忍住,小声暗骂:“登徒子!”
裴言泽不由轻笑了起来,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食指轻轻勾住唐春的小拇指,那细腻温玉的触感让他眯起眼,只是这个举动却吓的唐春差点没跳起来。
她收回手,气恼恼的瞪了眼裴言泽。
怎么觉得今日没见,这裴言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裴言泽大拇指轻轻摩擦食指腹部,眉眼带着一抹笑意,并故意问道“怎么?舍不得我去京都?”
唐春咬紧唇:“去京都可带我一起吗?”
裴言泽大口灌了几杯茶水。
“行。”
唐春没想到裴言泽尽如此爽快,脸色不禁露出狐疑的神情。
总觉得藏有什么猫腻。
这时裴言泽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脸正经道:“只是去京都路上也就你我,孤男寡女的容易出事。”
唐春没吭声。
裴言泽抬头盯着小娘子那双漂亮的眼眸,勾起嘴角。
“不如直接挑明咱们关系如何?”
唐春考虑都没考虑就开口拒绝:“不行。”
裴言泽冷笑:“怎么?我见不得人?”
唐春心尖一颤,并迅速冷静下来,她红着眼眶,带着哭腔道。
“裴二哥可太欺负人,还未找到我兄长提亲,便要告知众人咱俩关系,若日后你心中有了别人,那不是逼着我去死。”
虽知晓这小娘子嘴里的话并非真心实意,但见她红了眼眶的瞬间,裴言泽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他低头沉默片刻: “是我错。”
唐春伸手迅速擦拭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渍,然后扭头去后厨忙活着。
裴言泽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赶过来吃千层酥饼的客人给打断。
“唐娘子,老样子。”
过来歇脚喝茶的,每日赶过来吃那卤肉酥饼的客人都陆陆续续赶来,等唐春忙碌完后,才发现裴言泽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她抿着唇,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闷气。
直至午时,客人才少了起来。
唐春也没什么事,便将前几日还未完成的香囊给拿出来继续缝制,她的女红极好,那几朵粉色夹竹桃花栩栩如生。
突然,眼前的光被一道黑影给遮挡住,唐春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对上裴言泽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垂下眼眸,抿着唇没吭声,继续一针一线的将手上的香囊完工。
裴言泽低声开口:“过些日子一起去京都,寻到你兄长后,我便去提亲。”
这话让唐春心里不由咯噔了下,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后,她伸手将吹乱的碎发别在耳根后,随即轻轻“嗯”了声。
得到答案的裴言泽嘴角扬起,然后坐到唐春的对面,他目光落在小娘子那白嫩的小手上,神情温柔。
春风轻抚,柳树上几只不知名的雀儿正在相互戏耍,时不时发出“啾啾”的声。
路过的行人零零散散,有些朝城内的方向走去,有些则朝城外赶去。
裴言泽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碗热茶,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正认真绣着香囊上的花样。
他并不认得那花叫什么名字,却也能看出来,那花在小娘子手中似是生出的花苞与嫩枝,似是下一秒就绽放。
“唐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怒喝,惊的唐春手一歪,那锋利的针直接扎进了肉中,黄豆般大的血珠瞬间从指尖涌了出来,并滴落到快要完工的香囊上。
裴言泽眼底一片寒意,他抬头看去,只见那孙氏同柳平正怒气冲冲的赶过。
那柳平在看到裴言泽也在时,瞬间就怂了下来。
孙氏直接冲过来,指着唐春开口骂道:“你不是说那小贱人在山里,我们今个快把那座山翻了个底朝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是不是你把她给藏起来了。”
那孙氏半张脸红肿的厉害,她红着眼,宛如厉鬼般死死的瞪着唐春。
唐春则不慌不忙道:“我何时说过在山里的话?”
孙氏不禁瞪大眼:“你昨个说的!”
唐春满脸无辜:“我说你就信?没找到就污蔑我藏人?怎么什么都理都给你占了!”
这话怼的孙氏不知晓怎么反驳。
柳平则小声嘀咕着:“什么叫占理,这人就是被你藏起来。”
其实怀疑唐春藏人是张氏,于是在孙氏同柳平面前煽风点火的,就算没找到人,这大闹茶水摊也让那小贱人得不偿失。
唐春并不畏惧孙氏与柳平的怀疑,她神情极其平静的问道:“那你们有证据吗?”
孙氏跟张平微微愣在原地。
唐春故作生气的说道:“这抓贼都要讲究证据,怎么污蔑人就完全靠一整嘴不成,我没瞧见小喜,若你们不信,可等明日过来问问常来这边喝茶的客人。”
孙氏与张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这话说也有几分道理,那么大一个人,若真的藏起来,定是会有人瞧见的。
何况那裴二郎也在,如果闹起来,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本来气势汹汹来找唐春算账的孙氏,只能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唐春似是想到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半块银子递到裴言泽面前。
“裴二哥,帮帮我!”
裴言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心蹙起,冷声问道:“你真将人藏起来了?”
唐春点了点头。
裴言泽微微愣住,开口打趣:“啧,这胆大了?”
唐春抿着唇:“这个忙你帮不帮?”
其实要裴言泽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带柳小喜去县衙立个卖身契约,只要有这个卖身契约,就算她爹娘来了,别说卖女儿了,到时候带回去都难。
等事情解决后,这卖身契在给回柳小喜。
唐春本是打算自个带柳小喜去的,不曾想那孙氏同柳平找了过来,故此这件事也只能拜托裴言泽去。
许是怕裴言泽不愿,她将那日柳小喜提水扑火的事情说出来。
唐春仰着头,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男人:“这个恩情,你总要替裴嫂子还回去。”
裴言泽看了眼唐春,眸光微闪:“我知道了。”
闻言,唐春这才松口气。
只是等裴言泽离开没多久,那孙氏竟带着张氏与柳老太赶了过来,显然是刚才吃了亏,心里不舒坦来找茬,唐春也不怕,提着几壶热茶放在旁侧。
果不其然。
那柳老太一过来就准备抓唐春的手,只是被唐春给躲开。
她直接冷声道:“你们要作甚?”
柳老太直接呸了声,然后大声喊道:“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将我那孙女给拐跑的,若今日不给我们柳家一个交代,我就砸了这破茶水摊。”
唐春并没有被柳老太的话给吓到,而是直接拿起身后的一壶热茶狠狠的砸到柳老太的脚边。
摔碎的茶壶碎片四溅,惊的柳老太朝后退了好几步,她神情错愕的看着面前相貌娇柔的小娘子,一时不知晓她到底要做什么。
而这声响也吸引不少人注意力,纷纷看了过去。
唐春看了眼低着头不敢吭声的孙氏,又瞥了眼柳老太:“我好端端的生意不做,为何要去拐你孙女?”
柳老太拼命想了想才憋出一句:“那是因为咱们有仇?”
唐春眉心微微蹙起:“既如此,为何不去报官,反而欺负我一人在这闹事?”
在场围观的百姓们纷纷点点头,而平日经常在唐春这喝茶的客人也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都什么人呀。
柳老太没想到这小小的丫头竟尖牙利齿,几句就怼得她不知晓说些什么。
“那我们就去报官!”
柳老太气不过得拉着张氏与孙氏就准备朝城内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张氏给紧紧的扯住。
这可不能报官。
若是让县老爷知晓,她们逼迫柳小喜去阴婚,那对鸿飞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张氏连忙走到柳老太面前,低声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而事关金孙,柳老太也只能咽下这口怨气。
此时人群中不知谁惊呼一句:“我认得那个穿鸦青色袄裙的嫂子,她去过金员外的家,该不会就是她卖女儿吧。”
张氏穿的就是鸦青色袄裙。
那日她去金员外是送生辰八字的,明明很小心,可还是被认给看出来。
这金员外要给死去的儿子娶亲的事,城里的人都是清楚的,总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都没想过把自家女儿给送过去。
唐春的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情,她只以为柳家人逼迫柳小喜是嫁人,但却没想到嫁的是一个死人。
许是柳小喜知晓这件事,这才不顾一切的逃了出来。
周围的百姓们开始对着柳老太等三人指指点点,脸上也露出嫌恶的神情。
柳老太并不知金员外家的事情,她开口喊道:“什么叫卖女儿,这老夫少妻常有的事。”
张氏彻底僵在原地。
她有些后悔鼓动柳老太来找唐春的麻烦。
“我说老太太,你那孙女嫁的不是金员外,嫁的可是他的独子!”
柳老太顿时狂笑,心里头忍不住嘀咕,这柳小喜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可接下来别人一句话让她彻底愣住。
“只可惜他那独子,已经死了有半个月。”
半响,柳老太才回过神来,她直接给张氏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质问道。
“为何不说实话。”
张氏哪敢说实话,就怕大哥大嫂不愿。
她捂着红肿的脸,哭道:“娘,我错了。”
柳老太也不好继续闹下去,只能带着张氏与魂不守舍的孙氏灰溜溜的离开,只是在临走之前,也不忘狠狠瞪了眼唐春。
唐春估摸着时间,柳小喜的契约应该弄的差不多,等明日这些人就算闹过来,早就水到渠成了。
只可惜摔怀了一个茶壶。
回辣头村的路上,柳老太边走边骂着张氏:“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若早些告诉我,那日就应该把小喜给绑的严严实实,哪能让她跑掉。”
张氏低着头,心中不禁暗喜。
她还担心这老太婆不愿意让柳小喜嫁过去呢。
柳老太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孙氏,也知晓她心里回有些不舒服,于是开口宽慰道。
“那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那鸿飞可是你的亲侄子,待他考上秀才,你可就是秀才的亲婶婶。”
孙氏脸色苍白的厉害,她低着头没吭声。
当时明明说的是,城里的金员外见小喜八字吉利,便将娶回府邸中冲冲喜,还给了一些聘礼。
那聘礼被张氏拿去,她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可刚刚有人却说,小喜嫁的并不是什么金员外,而是一个死了半个月的人,那不就是阴婚吗?
张氏眼尖,瞧出孙氏脸色有些难看,便连忙上前搀扶孙氏的手腕,无比亲昵的说道。
“大嫂你放心,等鸿飞考上秀才后,他定会把你当半个娘看待,等日后还替你摔碗。”
孙氏低着头,有些犹豫:“可小喜始终是我女儿。”
柳老太冷哼道:“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你说你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死后还有秀才老爷给你摔碗,这可是八辈子都修不出来的福分。”
张氏应和道:“大嫂你放心,鸿飞会记住你跟大哥的大恩大德,日后也会给你们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