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学会做蛋饼，才发现你，不吃早餐。你又擦肩而过，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等你下课》

    顾岁春本可以一直秉持着等下去的想法生活，可直到某一天她知晓了江缘蕊的初中同学现在和胡致晚一个班，心里的期待又被燃起。

    她拜托江缘蕊和那个同学说说，去假装和自己关系一般，想了解了解自己，希望胡致晚能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多聊聊和她有关的事情。

    那个同学一口答应了，顾岁春也开始偷偷幻想或许自己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他会多说一些曾经发生的事。

    然而她等啊等，等到高级中学在九月一日正式开学前放了小长假，一中军训结束，顾岁春从江缘蕊口中知道胡致晚的回答。

    那个同学突然说出她的名字，胡致晚很吃惊，连发了好几个问号，问他怎么知道顾岁春这个名字的。

    “啊？她和我初中同学是同学啊。”那个男生也很心急，抱着急切希望得到八卦的态度追问着胡致晚，“你快说你快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胡致晚沉默了很久，打出来一句“等下和你说”。

    隔了大概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胡致晚到底在做什么，三小时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那个同学再次追问，回答他的却只是淡淡的两行字。

    “同学。”

    “她还行吧。”

    那个同学很失望，也很奇怪，怎么前后语气差别这么大。但他只是如实告诉了江缘蕊，他没问到什么，而且看起来可能是胡致晚和他不熟，不愿意和他开口。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顾岁春看到聊天记录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陷入了宕机状态，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溢，她声称想去楼道里透透气，自己走到了顶楼吹风。

    雨点拍在脸上，她默默脸颊，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承认，她不甘心，作为一个暗恋者，头一次这么不甘心。

    为什么要骗她？

    不是说好是朋友吗，为什么面对哪怕是陌生人，都说不出个朋友关系？

    她胡乱擦着脸颊和眼眶，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个脾气，哭这一次，本身，胡致晚和她的关系就是同学，在他眼里自己可能只是个不错的同学...

    她总是等待转机，总是为他人找理由，胡乱编造事实，给自己洗脑。即使他真的不喜欢，她可以认真对待这份友谊，可她怕他们连朋友都不算。

    她郁闷着过了一夜，第二天，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她长得挺漂亮，人挺好，她会玩游戏，唱歌很好听。”

    他零零散散说了几句，最后那个同学只问了一句“她长得到底怎么样”。

    胡致晚回了一个:“好。”

    顾岁春看着那一段聊天记录，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在他眼里评价还算不错，还是难过自己只算个长相一般漂亮，唱歌好听的女同学。

    某一刻，她找到了那个字眼。

    唱歌好听。

    她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停了下来，梳子掉到洗漱台上，她一只手捋着头发，一只手无措的举在空中。她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比初一瘦了那么多，个子高一点，张开了，确实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自卑少女。

    可是，如果这是好的，她为什么还会控制不住的流泪？

    无论过去多久，他口中，她都是那个会唱歌，唱歌很好听的人。

    从小百灵，到女主持人，再到女同学，已经过去了三年。那天她想，我再也不要靠着胡致晚活了。

    高一上学期，节奏快的不像样，即使他们提前补了课，一开学还是吃不消。顾岁春努力的去学数学，到最后却还是跟不上。江缘蕊第一次摸底考的和她差不多，都是刚刚六十多分。

    太大的落差让两人的情绪都不高，放学后，顾岁春和江缘蕊在教室里就告了别，两人各有安排，各有心事。

    江缘蕊开学后就住了校，宋逸颜也住了校。莫岁安学习紧张，她考得不好，没地方找人去说。她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他们还没开始留晚自习，她一直坐到天快黑了，都没想到回家。

    苏禾和顾哲都出差了，家里没人。她独自漫步着，走到学生公寓，想进去找江缘蕊，却在树丛后看到了路灯下的江缘蕊。

    她偷偷摊开书本，打着手电筒，而她身边站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给她一点点讲错题，十分细心。

    看起来是高二的，但高二不是在上课吗？

    顾岁春刚想回去，就被宋逸颜揪住了后衣领:“你没走啊？吃饭了吗？”

    “我...”顾岁春刚想说吃过了，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她随后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没吃呢。”

    “那走吧！我刚好饿了，走，去食堂！”宋逸颜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天已经黑了下来，操场上的路灯已经亮了，他在前跑着，顾岁春还背着书包，两人一颠一颠跑到了食堂。

    宋逸颜给顾岁春拿了五个蛋挞，打了道土豆牛肉，自己也跟着蹭了几口，因为是他刷饭卡，顾岁春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好了下次要替他刷回去。

    “讲究这些干嘛，”宋逸颜看着顾岁春，“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因为考得不好难过，一直没回家？”

    “......”顾岁春突然被说中了心事，顿了顿点点头，“嗯，考的太差了，数学考的太差了。”

    “其实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别看我考九十多，我语文才多少分啊。”宋逸颜给顾岁春拿了一个蛋挞，“想哭了？那就哭吧。”

    顾岁春有些迷茫，她想哭就这么明显吗？

    “......”顾岁春低下头，把蛋挞往嘴里塞，嚼了很久很久，眼泪最终还是没止住的落了下来。

    “谢谢你，逸颜。”她把头埋到了书包里，“谢谢你。”

    宋逸颜的眼神往一边看了看，没直视顾岁春，他挠挠头，换上一个微笑:“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高一一整年，顾岁春都在奋斗，她想选文，父母也都支持她的想法，她打算好了要选纯文政史地，除了数学一科理科都不接触。

    她很想发消息问问胡致晚想怎么选科，但又不想打扰他，胡致晚住宿，连电话都不太能打，更何况她去问，处于什么身份，什么意图？

    若要她说出“把你的志愿借给我抄抄”这样肉麻又老套的话，她也是说不出来，可她怎么愿意放弃，哪怕一点点和他同路的可能性？

    “顾岁春同学，”发下确认表的那天，下了晚自习，宋逸颜拦住了顾岁春，“能不能把你的选科表借给我抄一抄！”

    他一句话下来，涨得满脸通红，在柔和的月色下，顾岁春却不可控制的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年二月，胡致晚匆匆追出来，把那块奶酪给了她。那块带着A的奶酪，她一直没舍得吃，收在了一个盒子里。

    那天月光下他微微发红的脸颊，和眼前的宋逸颜重合了。

    “宋逸颜，”顾岁春深吸一口气，“上次考试，你物理差六分满分，化学成绩也很好，生物地理相比之下，你的生物是优势，怎么看你都是选纯理最合适。”

    “文科...文科简单嘛。”宋逸颜别过头去，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落寞，“总之，我就是想选文。”

    “那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顾岁春看穿了他的心思，“宋逸颜，我们是朋友，如果你害怕到了新环境不适应，我和缘蕊可以有空去找你，但是，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顾岁春感知到身后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明明已经到了学生公寓，他还磨磨唧唧不愿意离开。

    “宋逸颜，”顾岁春轻轻叹了口气，“别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前程。”

    顾岁春陪宋逸颜在操场站了好久，本身十点多学生就已经不多了，这会人烟稀少。虽然大门保证会开着，顾岁春还是有些紧张自己的回家时间。

    宋逸颜和她走了一会，直接坐在了地上，顾岁春也陪他坐下。后来他索性躺下，顾岁春也不恼，继续坐着，两人抬头，才发现星空是许久不见的满天繁星。

    “顾岁春，”宋逸颜望着星空，悠悠开口，“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顾岁春没有回话，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都毕业一年了还这么喜欢他。”宋逸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嗔怪，“他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其实也没有。”顾岁春沉默良久，苦笑着开口，“其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执念，又或者是遗憾，我只知道，那时候的我不够勇敢，因此留下了很多念想。”

    “我说，你是喜欢这种暗恋的感觉吗？”宋逸颜的声音也变得犹豫，一顿一顿，“暗恋不是很痛苦吗，一直坚守有什么意思。”

    “其实，暗恋一点都不痛苦。暗恋啊，有时候反而能让人更上进，让人在新环境里有安全感，让人有个目标能更快的向前。”顾岁春的脸上挂着晦涩不明的笑容，“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宋逸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着:“是哦，跟本没看我，看的是远在天边的人...”

    “嗯？什么？”顾岁春没听清，她揉了揉眼睛，“我不行了，困死了，我先回家了啊，你回宿舍好好想想怎么选科吧。”

    那天晚上她回家，已经快十一点。她快速洗漱，睡觉前，手机却异样的响了起来。她紧张的移目，手机上没有显示是谁来电，只有电话号码。

    顾岁春接起电话，可是等了半分钟，她什么都没听到。鬼使神差，她没有挂电话，一直到了一分半的时候，对面的人先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

    可是顾岁春没有多想什么，没有抱怨，而是倒头就睡。第二天到校，顾岁春收选科表时，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江缘蕊和她一起报了政史地。第二，宋逸颜选报了物化生。

    合格结业考试过后的那个假期，补课来的也很迅猛，那个暑假过后，他们又分了班。

    高二开始的时候，又有一次军训。顾岁春和江缘蕊都进了文科重点班，两人依旧是同班。江缘蕊挠挠头，其实她一开始也不清楚选科的重要性，父母知道理科就业更广，可她文科好，最终，是那个学长一直鼓励她，还把自己做完的笔记给了她，让她坚定自己想法，无论选什么科，都一定要选合适自己的。

    “你俩都这样了，还不开门见山？”顾岁春在军训时调笑着。

    “哪能这么快...比起那个，我更担心眼下要学交谊舞，我连个动作都看不明白，也没谁愿意陪我练。”江缘蕊有些失落的扒着地上的小草，“他高三啦，没时间老是和我聊天见面。”

    高三这几天也是五点就放学了，因此和高二冲了时间，放学时门口总会有些堵。

    “我陪你练。”顾岁春拍拍胸脯，“额，其实我也不太会。”这下好了，两人连动作都弄不清楚，更何况什么连起来一起练了。

    那天之后，顾岁春偶尔会在军训放学后偷偷到操场边练习动作，宋逸颜总会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学着视频里的男位教她动作。

    “你好熟练。”顾岁春跳的满头大汗，但总算是学会了那些动作，“不愧是你，记东西那么快。”

    “那当然。”宋逸颜也擦了擦头上的汗，“到点了，我得先回学生宿舍拿个饭卡，一起吃饭吧。”

    “好，这次我请客吧，你别跑这一趟了。”

    两人边吃边聊，宋逸颜回学生公寓前又和顾岁春温习了一遍动作，透过树蔓往学生公寓看，楼下路灯下赫然站着一对人影。

    “你先迈左脚，我抬手，你从手间转个圈过去。”

    “好。”

    是江缘蕊和那个学长，他正一点一点教江缘蕊动作细节，一字一句认真又用心，把每一个技巧分析的明明白白。江缘蕊的步子轻快，踩在他的影子上，两人在路灯下握紧对方的手，顾岁春和宋逸颜自知不该再看了，心照不宣的抬手告别。

    顾岁春默默感叹着。

    同样算是暗恋，她从没曾在那段关系里感受到像江缘蕊这样的幸福。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

    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