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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前夜(二)

    毒是好毒,关键是谁去下。

    清绣居里,吴妈忠心,鼓袖才因为团绣居挨过板子,怕是也不可信,其他的丫鬟婆子们想要绕开这二人给岳筝送饭,几乎不可能。除非将岳筝从清绣居请出来。

    邢兰葳想了想,明日送三姑娘和余长安回余宅,邢家专门准备了一大桌宴席,岳筝一定会来。想罢嘱咐和顺道:“明日吩咐厨房,给姨娘多加一道菜,姨娘用饭素来挑剔,就加道她喜欢的酸汁捞笋吧。厨房若问,就说老爷让加的。明日我亲自跟老爷子解释。”说罢示意和顺将那毒药收好,又嘱咐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和顺答是去了。

    次日一早,延寿居中大摆宴席,邢兰茗肿着一双眼,被乐恬扶着从锦绣居过来。

    一大家子人都已入座,等了甚久却不见余长安来。

    邢苗硕关心地询问邢兰茗,邢兰茗只回眸瞧了眼邢衿邢寒,甚是委屈地道:“昨儿夫君一夜未回房,我也不知去了哪儿。”

    邢衿老实,听到这话刚想答,余长安是到明绣居喝酒去了。好在邢寒意识到不对,朝邢衿使了个眼色,叫他少说。

    邢兰茗一见这通火发不到邢衿邢寒身上,也便不说了,朝邢苗硕说了一声先带着乐恬离席去明绣居寻人去。

    乐恬前脚刚走,这边菜品便上来了。

    时值初夏,席上少不了瓜豆青笋。院中两张桌,家中男子们那桌,先上了烧鸡和猪肘,女子们这桌先上了鲈鱼豆腐和拌凉瓜。酒是窖里拿上来的梅子新酿,酸中回甘,十分开胃。

    周围一众跟着伺候的小丫鬟看得直咽口水,站在延寿居廊下的胡涂亦然。

    昨日同邢兰云回来见过邢苗硕,好容易才将事情说清楚。今早要动身回海城铺,本想着同邢兰云打声招呼再走,可到这儿一瞧,邢兰云人在席上,似乎也不便见他。

    胡涂想罢,只朝路过的和顺打了声招呼,劳烦他告知四爷一声。

    和顺一边答应,一边端着手上的酸汁捞笋上菜去了。

    烹制新鲜的酸汁捞笋,需在前一夜将笋用青梅汁浸泡,次日过滚水,捞入井水骤冷,再浇醋汁,使浓烈的醋香与笋的清香交织一处,嗅之十分别致。

    胡涂记得这味道,好久没吃甚是想念,回程想了一道,一到海城县没去铺子,先偷偷下了回馆子,专点了这道酸汁捞笋。

    吃饱喝足,胡涂满意地回到海城铺,身上这醋味还没消。苏娘嗅到,忍不住打趣他:“胡掌故这是掉进醋缸了?”

    胡涂憨笑,这才将今早在邢家席上瞧见酸汁捞笋的事讲出来。

    正在做活的梁昭音听到胡涂回来了,放下手上的东西出来,先问:“绣屏的事如何了?”

    “无事了。”胡涂满脸轻松,请梁昭音回屋说,“四爷路上还担心老爷在气头上听不进解释,谁知老爷对咱们早就消气了。”

    梁昭音听罢笑笑,“怕是被大爷气到了,也顾不得气我们了吧。”

    “这是其一,其二,还是多亏了岳姨娘。”胡涂这才将岳筝帮她顶罪的事告诉她。

    “姨娘也是真疼你。要不是这回四爷回去,跟老爷解释清楚了,老爷还指不定跟姨娘发多大火呢!听说前阵子吵过一回了,吵得还挺凶。”

    “那现在如何了?”梁昭音微微俯身,叫他快说。

    胡涂喝了口茶水,朝她按了按手,“都说无事了。你还这般着急做什么?”

    苏娘进屋来也帮腔道:“胡掌柜都有心思吃酸汁捞笋了,还能出什么事?”说着坐下做活去了。周围绣娘们听到都笑起来。

    胡涂脸涨得通红,连忙叫大家莫再笑了。

    望着一屋子人瞧乐子,梁昭音却半点笑不出。

    邢家除了岳姨娘,无人爱吃酸。这道酸汁捞笋,前世在邢宅,梁昭音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岳姨娘刚来那年生辰,老爷赏的,再一次,就是她死。

    前世大爷要害岳姨娘,就是叫鼓袖在酸汁捞笋中下的毒。

    可在梁昭音印象里,岳筝惹怒大爷,要到明年开春了。

    那年春日格外冷,各院都冻得跟冰窖似的。岳筝有身孕,老爷便特地嘱咐邱诚往清绣居多加几个火盆。可每日邢宅的炭总共就那么多,岳筝房里的多了,清绣居其他屋便要少些。邢兰云那头病着,自然少不了。可梁昭音那屋,邱诚便管不了了。

    梁昭音素来怕冷,那年冬天屋里一个火盆没有,十分难熬。邢兰云和岳筝都叫她去自己屋里暖几日,可那时梁昭音傻,怕被大爷发现了,连累二人,哪儿也不去,就自己硬忍着。最后忍病了,岳筝实在看不下去,便去找邱诚,可邱诚嘴里哪会给准话。

    说来也巧,那几日邢苗硕去京城办事,不在家中。岳筝无奈,这才去求的邢兰葳。一到团绣居才发现,这儿不论丫鬟婆子还是主子,人人房里好几个火盆烧得正旺。岳筝忍着气,只说为梁昭音借一个,多拿一个火盆,这边的丫鬟又冻不死,但能救梁昭音的命。

    谁知话说到这份上,邢兰葳都不肯给。

    岳筝被逼急了,便说了他几句,叫吴妈硬搬着火盆回了清绣居。

    这便结下了梁子。

    三日后,梁昭音的病有所好转,岳筝却因为一碗酸汁捞笋永远离开了她。

    梁昭音想在想起来,心口还一阵冰。她原以为自己离开邢家,该不会再连累岳筝了。但听胡涂说岳筝替自己顶罪的事,再加这碗酸汁捞笋……

    梁昭音单是想想,背上便是一阵冷汗。

    “梁姑娘,梁姑娘?”胡涂见她愣神,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怎么。”梁昭音有些恍惚地站起身,瞧瞧窗外,这时候去码头,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可事关岳筝的生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马虎不得。

    “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最迟明晚回来。”梁昭音边说边回屋取包裹。绣娘们瞧着梁昭音脚步匆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是与胡掌柜吵了架,都围在院子里看热闹。

    胡涂也是一头雾水,眼见着她出了门,这才想起来追出去道:“你要去哪儿?都这么晚了,让个人跟你出去吧!”

    “不用了。”梁昭音先是拒绝,走出去几步,蹙了蹙眉,又回头朝胡涂道:“有件事,若我明晚没能回来,麻烦胡掌柜报个官。”

    “什么?”胡涂听得愣住,心道这别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

    天色渐暗,晚风微凉。梁昭音顶着风往码头赶,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衣,显然挡不住这会的风。但她不敢停。

    码头上的船家在船头点了灯,就要歇下了,忽然瞧见被风刮来的梁昭音。

    “老伯,梅山走吗?”梁昭音边问边拿出包裹里的所有碎银,加起来有三四两。所有钱都给了那船家,才换了他一句答应。

    船上,梁昭音抱膝坐着,冷到发抖。

    船家看不下去,将挡雨的蓑衣给她披上,问她道:“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去梅山做什么呢?”

    “救人。”梁昭音咬着牙答,多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船头的灯随风轻曳,江面上涌起层层渐高的水波,一艘小船被裹挟在风浪中,颠簸摇晃。

    船家打量着梁昭音一身薄衣和头上筷子似的素银簪,皱眉道:“姑娘莫怪我这话难听。我瞧着你身子骨也不算壮实,要是遇上山匪,怕是打不过的。再说,没听说梅山有什么山匪啊,你救哪门子人呢?莫非遇着野兽了?”

    梁昭音苦笑着点点头。

    有时候,人面兽心比真正的野兽更可怕。

    风渐大了,小船艰难靠岸。邢宅的小厮们将梁昭音迎进去,赶着去报管家邱诚。

    梁昭音来不及等邱诚,一路朝清绣居赶。

    鼓袖正端着水出屋来倒,瞧见梁昭音,惊讶一怔,“你怎的回来了?”

    梁昭音顾不得解释,冲过去问:“姨娘呢?”

    “姨娘怎么?”鼓袖没懂,掀开帘子叫梁昭音自己看。

    岳筝坐在窗下,正绣着那只荷花帕子,那上头的荷花几日不见,已经含苞待放了。窗边案上点着烛灯,灯下吴妈正在帮岳筝篦头发,乌黑的秀发缓缓垂下,秀美之极。

    岁月静好,一切如初。

    梁昭音没往屋里走,只是有些恍惚地扶住门框,问鼓袖:“今天白日里,姨娘有没有吃一道酸汁捞笋?”

    鼓袖眨眨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吃了没有?”梁昭音逼着她答。

    “自然吃了。老爷给姨娘的东西,姨娘又爱吃,为什么不吃?”鼓袖不明白。

    奇怪。

    梁昭音朝后踉跄着退了半步,抬头看天,星月安然。

    难道是她想多了?

    “你还进去见姨娘么?”鼓袖问。

    “不去了。”梁昭音怔怔地往回走,边走边想。

    走到邢兰云屋外,忽听见莲蓬道:“真多亏了爷昨晚上觉得和顺去厨房不对劲,另备了一份酸汁捞笋,要么今日那毒非要了姨娘的命不可。”

    邢兰云睨了莲蓬一眼,难得夸他道:“还是你在厨房安插的小丫鬟帮了大忙。难为她每晚帮我们盯着,怪辛苦的,你明日拿些银子,悄悄给她吧。”

    “这个爷放心,早安排好了。”莲蓬笑着道。

    梁昭音听到这儿,忽觉得哪里不对。

    莲蓬这时候就在厨房安插了眼线,说明上辈子岳筝出事的时候这眼线也在。

    如此说来,前世那道酸汁捞笋,应当也被邢兰云发现了才对。既发现了,邢兰云就不会坐视不理,岳筝也不会死。

    唯一的可能,害死岳筝的根本不是那碗酸汁捞笋,而是另一样,她前世或许根本没注意过的东西。

    梁昭音想着,回眸看向岳筝那屋,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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