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小黄

    “你说梅莉等下要过来?”哈利听到赫敏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立刻亮了不少,圆形眼镜遮不住他因为期待而泛红的脸颊。

    他和罗恩刚刚吃完饭,此时脚下轻飘飘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一头栽在长沙发上,格兰芬多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了,三个人霸占了距离壁炉最近的好位置。

    罗恩挤开一个软垫,伸了个懒腰:“哦那你绝对要给梅莉看看那把超棒的扫帚!她知道魁地奇有多精彩,不像某些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赫敏从她的大部头书籍上翻了个白眼,这是梅莉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数字占卜推导一百例》,对还挺喜欢这门课的赫敏来说,这很有利于她完成手头那些课外作业,作为放松时候的读物来说很让她愉快。

    赫敏没打算搭理罗恩那句话,转而对哈利说:“梅莉说还有个新朋友要介绍给我们。”

    “新朋友?她从没跟我提起过。”哈利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又有两簇头发倔强地跳了起来,他随手在上面抹了两下想把它们压回去,无用功。

    “听她的意思,大概是指她偷养的宠物之类的。你知道的,梅莉很喜欢那些神奇动物。”

    罗恩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了!梅莉说不定也养了一只神奇老鼠,她一定知道怎么保护它。”

    “你就不能少提一句这件事吗?”赫敏忍不住喊了起来,“我不想再讨论你那只老鼠的事情了,罗恩!”

    “汪汪!”

    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刚才是有狗叫声?

    公共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只黑黄混杂的野兽扑进来,兴高采烈地将哈利撞倒在沙发上,哈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梅莉也一路小跑过来,勒住将那只杂色大狗的脖子,拼命将兴奋不已的它拽开:“小黄,住手!停下,不要再欺负哈利了!你已经把他吓坏了!”

    哈利将被大狗撞歪的眼镜扶正,与那条拼命摇动黑尾巴的黄毛大狗互相望着,它看上去非常希望哈利摸摸它的头,哈利能感受到它毫无恶意的亲昵。

    罗恩惊奇地眨了眨眼:“哇哦,在猫和老鼠之后我们迎来了一只狗?”

    赫敏的表情与罗恩如出一辙:“梅莉!我以为你说的是某种小动物——而不是、不是这么大的一只狗!他看上去都跟狼那么大了!”

    “嗷呜——”大狗效仿狼嚎长叫了一声,它如此配合,让旁边的罗恩欢快地大笑起来。

    梅莉松开大狗的脖颈,用力揉了两下它的脑袋,大狗颇为不耐烦地躲开了她的手掌。

    哈利也微笑起来,起初的惊慌不见了,他试着伸出手也想摸摸这只狗,没想到它异常热情地将脑袋贴到了自己的手心里,跟对待梅莉时的嫌弃态度完全不同。

    那双犬类特有的、充满感情的黑眼睛泪汪汪的,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嘿梅莉,你刚才说它叫什么?”哈利一边摸着大狗的脑袋,揉着他柔顺的皮毛,这样问道。

    “小黄。”

    “噗。”罗恩刚才没听清楚,现在听清了,立刻因为这么个滑稽的称呼而笑出了声。

    大狗含糊不清地“呜噜”了几声,很明显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它更用力地把头往哈利的肩上拱,几乎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黑发少年的怀里,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过他鼻梁的上的圆框眼镜,引得哈利笑个不停。

    大狗乌溜溜的黑眼睛似乎更湿润了。

    梅莉微笑着坐到旁边,大狗的尾巴“啪啪”甩动着抽在她腿上,梅莉不得不努力把那条黑尾巴按下来:“看来小黄非常喜欢你,哈利,非常非常喜欢你。别使劲摇了,冷静一点!抽到人身上很痛的!”

    哈利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这只黄毛粗糙黑毛柔软的大狗:“我也觉得它很亲切,真的,我能从它眼睛中看出来。”

    大狗几乎是整个趴在了哈利的身上,望着那双柔和的绿眼睛——绿色里面笑意满溢,前些日子散不去的阴云被扫开,露出喜悦的光彩。

    这跟收到火弩箭那时候的快乐又不太一样,但是为什么,哈利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只大狗非常喜欢他,他也很难不喜欢它。

    旁边的赫敏也不禁露出笑容,能看到哈利重新露出这么轻松的笑容,她不得不赞同梅莉之前那个决定,将火弩箭的事情放到明天再说吧,今天是开心的日子。

    罗恩从咖啡桌上抓起一块圆形百果馅饼,看包装那八成是出自韦斯莱夫人的家庭自制:“它能吃这些吗?”

    “最好还是不……”

    梅莉的话音还没落,大狗已经欢快地将头扭过去,一口吞掉了罗恩手上的小馅饼,顺带蹭了他一手的口水。

    “啊,看起来它很喜欢!”罗恩很高兴地欢呼起来。

    哈利倒是显出了一点担忧:“正常来说狗应该不适合吃这些吧?”

    他下意识望向梅莉和赫敏,寻求对这方面的建议。

    梅莉耸了耸肩:“小黄的话不用担心,它,嗯,有一些神奇生物的血统。人能吃的东西它基本都能吃,但最好也别吃太多就是了。”

    “呜——”大狗不满地哼哼两声,用力用头蹭在哈利的胳膊上,让黑发少年又笑起来,高兴地揉着它的脑袋。

    罗恩将装着圆馅饼的盒子递了过来:“尝尝?我妈妈的手艺很不错的!”

    梅莉当然不会拒绝,即使她已经在礼堂里吃过了大餐,但是还能勉强挤出一点位置给零嘴:“韦斯莱夫人毕竟养了这么多孩子!要喂饱这么多嘴没点真本事怎么行,她再忙得脚不沾地也会想办法让你们吃好。”

    如梅莉所想,小圆饼确实很好吃,里面的果仁应该是跟混合果酱一起经过熬煮,香而软烂。

    罗恩念叨了一遍梅莉这句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觉得你认识我妈妈了,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赫敏放下书来,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向那只试图在哈利头上蹭来蹭去的大狗。

    梅莉狡黠一笑,用力将大狗甩个不停的尾巴拨到一旁:“看到你们俩相处得这么融洽我就放心了。”

    哈利高兴地揽着大狗的脖子:“虽然我也喜欢动物,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它们喜欢。”

    罗恩指了指那条狗比较庞大的身子:“它不会咬人吗?”

    “它当然能咬人,它会咬断你的一条腿呢。”梅莉翘起二郎腿,懒懒地斜靠在扶手上。

    罗恩的脸立刻白了很多:“你不要吓唬我!?怎么会!这可是你的狗,你要看好它!”

    “它可不是我的宠物,我们只能勉强算是朋友。”

    哈利用力地搓了搓大狗的脑袋:“小黄你不会咬罗恩的,对吧?”

    大狗“汪呜汪呜”叫唤了好几声,将头靠在哈利的肩膀上,气恼地喘了一口粗气。

    梅莉笑着垂下视线,看得出小黑非常喜欢这一份圣诞礼物。

    ——

    “西弗勒斯。”

    黑袍甩动,站在银器闪烁发光的校长室里,他就像是从夜幕里剪下的一片影子:“希望你有足够要紧的理由喊我过来。”

    邓布利多顺着他的长胡子,今天为了衬托圣诞节氛围,他将梅莉送的那枚红绿两色的蝴蝶结系在了上面:“我的孩子,不必如此警戒,这只是出于关心而谈谈——”

    赶在西弗勒斯不耐烦地出声反驳前,邓布利多赶紧将话接了下去:“哦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梅莉,你知道的,我们那位年轻又活跃的女孩,也到了有许多秘密不会告诉别人的年纪。”

    “她一直都是那样。”西弗勒斯不耐烦地甩了甩脑袋,他从来都不觉得怀抱秘密有什么不对劲,梅莉不愿意说的事情很多,他也管不过来,索性让梅莉自己去处理。

    这又没有什么问题,梅莉一向成熟得远超同龄的那些小巨怪,比他们优秀得多!至于那位被宠坏的小马尔福?呵,梅莉可不会被这种事情打击到一蹶不振。

    邓布利多布满岁月痕迹的修长手指点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你们在马尔福家的晚宴似乎并不愉快。”

    听到邓布利多用的是肯定句,西弗勒斯的鼻子立刻因为不满而皱起:“你监视我们?还是说单单在监视梅莉?”

    “我根本不需要监视,这只是最简单的联想,使用一下麻瓜们的‘推理’思维。这还是梅莉之前跟我闲聊时候讲起的。”

    西弗勒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邓布利多的眉头微微簇起,让他露出了难得的愁容:“我很担忧我们当初是否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梅莉在马尔福家的……总之都已经过去了,我会看着这一切的,确保这件事不会进一步伤害到梅莉。”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架在脸前,虽然他嘴角露出苦笑,但是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哈哈,我们的小姑娘可不是会轻易被伤害到的,她的野心要更远大。你应该知道我给了梅莉一个任意传送的门钥匙,能去我所去过的任何地方。”

    “嗯,我知道。”西弗勒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要将他的脑门刻上一道疤,“你真正想说的并不是梅莉与小马尔福的事情?”

    “我本来指望她能拿着那件小玩意,跟你去她一直想去的东方旅行,或者去戈德里克山谷祭奠一些往事。但是她似乎瞒着你和我,去了一个我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西弗勒斯思考了半晌,问:“她去女贞路偷偷看了哈利?说实话,以她的社交圈,我想不到有她非去不可的地方,还要特地瞒着我。”

    西弗勒斯没有用“我们”,非常小心眼地将邓布利多排除在外。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是我欺骗了梅莉,留下了后手,不然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究竟有多么胆大,甚至称得上疯狂。”

    “别再卖弄你的那些小手段了,她到底去了哪?”

    “纽蒙迦德。”

    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理智停滞了一瞬间,他吐出的每个词都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你,他妈的,在,开玩笑,对吧?”

    “我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西弗勒斯。但很可惜,这是真的,她去的地方——‘奥地利纽蒙迦德,高塔上最高的牢房’,这是她启动门钥匙时用于定位的原话。”

    “你到底给了她多危险的东西!?她怎么会——”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不得不提高声音,强迫这位忧心过度的男人尽快冷静下来,“这是梅莉出于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目标而做出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给予她暗示或者指引!”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他神色阴沉地捂着嘴,浑浊的黑眼睛里似乎飘荡着幽魂。

    邓布利多又放低了音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稳重:“说实话,她是怎么得知那个地址,又是怎么与那个人扯上关系的,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暑假期间。”邓布利多的视线一沉。

    “暑假?这已经是寒假了!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才是梅莉的父亲,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这么危险的情况你居然瞒了我整整一个学期!邓布利多!你的脑子是被那些甜到发腻的糖份糊住了吗!?”

    “西弗勒斯,冷静,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明显的后续影响,我才敢将它告诉你。”

    西弗勒斯不得不动用大脑封闭术,将自己纷乱的情绪堵在外头,努力拾取他引以为傲的理智逻辑:“让我猜猜,你在梅莉身上做过相应的检测了,她进过医疗翼,你在那段时间拜访过她,她喝过的魔药中是不是也有你的藏品?你他妈的应该趁早跟我商量的,简直是混账。”

    “正因为她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受到魔法的控制,我才很疑惑她究竟去那里做什么。”

    “那座高塔里只关着一个人,你心知肚明。”西弗勒斯的话语不带一丝起伏,他像是冰冷的齿轮,疏离地审视着这学期发生在梅莉身上的诸多事情。

    邓布利多敲了敲桌面:“我怕她走上错误的道路,西弗勒斯。梅莉从来不像是表面上那般无害,你应该知道的。她总是将不符合我们期待的那面压抑在心底,只露出笑容给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西弗勒斯沉默了十几秒,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飘忽:“斯莱特林总会有自己的野心。”

    邓布利多因为吃惊而逐渐睁大眼睛:“你不是认真的,是吧?”

    “……不论她选择什么道路,我都不会动摇对她的支持,邓布利多。”西弗勒斯冷笑了一声,“她姓‘斯内普’一天,我就会无条件地回护她一天,我相信她。”

    邓布利多惊讶地打量了西弗勒斯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唉……真难以相信,你们竟然会有如此相似的观念。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坚定地相信着你。”

    邓布利多的目光越过西弗勒斯,落在虚空里:“只因为你是她的‘父亲’,而不是因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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