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潮生(三)

    今日是他们说好的日子,裴邑为了今晚的事情忙碌一下午。她只顾着收拾东西,寻找法器,一时间竟错过了晚膳。

    付灼怀敲响她房门时,她正在忙上忙下,寻找着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的缚妖索。付灼怀端着晚膳,立在她门前,目光却停留在她身后那堆奇怪的东西上。

    裴邑看看身后,又看看他的表情,赶紧解释道:“今日无事,想着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归纳一下,日后找起来也方便。”

    裴邑又刚举起手来,忽然看见手中握着的短剑,又见付灼怀的目光正看着她。赶紧解释:“这个..就是防身的,你要是想学点什么,宁师兄可以教你,他擅长剑法。”

    付灼怀勾勾唇角,并未搭话,只是举了举手里的托盘,“师姐,你的晚饭。”

    裴邑无心吃饭,她又不想拂去付灼怀的情意,只匆匆端起旁边的一碗粥囫囵喝了几口,转头继续收拾了。

    “灼怀,今晚你早点休息,不用理会我。”

    裴邑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身后有声音,甚至连浅长都呼吸也没了。她只当付灼怀已经离开了。

    许久,他才开口道:“师姐非去不可吗?”他的声音轻,可却吓了裴邑一大跳。裴邑抚着心口,眼看着付灼怀定定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问,斟酌了片刻说:“我大晚上的能去哪里,做什么这么问?”

    付灼怀的目光定定的,也不回答。裴邑的目光扫视着他的神色,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她猛然拔高了音量,“灼怀,你怎么了?”

    这声音似乎让付灼怀回了神,他对上裴邑有些犹疑的目光,坦然一笑,“师姐看起来好像不大舒服。”

    “是吗?没有啊。”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转而拿起了小铜镜。这一看让她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她的脸通红,简直像是一只烧熟的虾。

    “可是我....”她想说自己没有觉得哪里难受,这句呢喃还未出口,裴邑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一歪就要倒下。幸而被付灼怀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在付灼怀的搀扶下慢慢躺在了床上,这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身体如火烧一般,头疼脑胀,眼前昏花。

    付灼怀坐在床边,把手覆在了裴邑的额头上,他的手极其冰凉舒适,这样的触摸让裴邑感觉头上的滚烫减轻了些。

    “师姐,你病了。”裴邑听着他的轻声呢喃,声音也不自觉呢喃了起来,迷糊回应道:“是吗,我生病了?”

    裴邑觉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像是有一大片迷雾,只是她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声极轻的呵笑,还有一句什么话。她努力集中精神听着。好久才分辨出来,那是付灼怀在肯定地说:“是,你病了。”

    裴邑想翻身不去理会,怎么他一直重复这句话呢,可那冰凉的手心又让她很是痴迷,有了那片冰凉,裴邑感觉头脑好像都在变清明。

    “安心休息吧。”等裴邑的呼吸彻底轻浅了起来,付灼怀才收起自己的手,他将一条打湿的帕子放在了裴邑的额头上而后起身,轻轻合上门离开了。

    林泽池等了很久,不住地眺望,却也没见裴邑的身影,反而是见到了那个新聘的小差的丈青衣角随着步子的移动近了。

    他有些惊讶,左顾右盼道:“怎么是你?”林泽池记得这个少年,先前来林府应聘过府差,他还觉得有些奇怪,付灼怀一身衣袍虽然不是华美绫罗绸缎,但那材质也是极好的,不像是穷苦人家。不知道为何会来他家府上,但总之和他无关。没想到他会是宁为楼的师弟。

    付灼怀也不在意他的吃惊,“师兄有其他事情,我来一样。”

    “是宁为楼大师还是那位宁尘啊?他有什么事?”林泽池还是一脸不解。

    宁尘,付灼怀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难怪师姐当时穿着男装。付灼怀瞥了他一眼,“我的师兄叫宁尘。”

    他侧身越过林泽池径直往前去了,林泽池也无法子,只得跟了上去。宁尘是宁为楼的师弟,这人又是宁尘的师弟,想必也是靠谱的吧,是吧?

    林泽池亦步亦趋,“我爹去了李府还没有回来,趁着家里只有柳长春一个,赶紧收了他吧!”

    付灼怀停了脚步,“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妖物?”

    “他给我的感觉就和旁人不一样!”林泽池很是理直气壮。

    付灼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如何知道给你旁人一样感觉的人就不是妖怪?”

    今夜月华莹莹,他的面容在月光下白的更甚,配合着那样喜怒难辨的阴冷神情,让林泽池不由倒退几步,打了个哆嗦。

    这人太可怕了。林泽池吞咽了几下,正要开口,就听付灼怀笑了几声,“逗你的,赶紧走吧。”

    “......”怎么那么有正气的宁尘会有个这样阴冷冷的师弟呢?

    林泽池不觉得付灼怀的“笑话”很好笑,奈何他也不敢不笑,只得硬着头皮呵呵了两声。

    只是林泽池一想到付灼怀那似笑非笑的苍白的脸庞,以及那句“你怎么知道给你旁人一样的感觉的人就不是妖怪?”就心里发毛。

    他打了一个哆嗦,强行晃了晃脑袋,赶忙追上去了。“不管是不是妖怪,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林泽池极尽谄媚之样。

    两人一走进院子,只觉得一阵阴风簌簌,让人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太冷了。林泽池很是疑惑,“咦?这树长的倒是好,怎么其他的花花草草全都像是枯萎的样子,明明我今早才派人查看了,没人禀告有这样的情况啊。”

    付灼怀上前几步半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花朵,抿着唇并未言语。只是目光缓缓转向了院子里最粗壮的那颗树。

    那是死人供养出来的树木,当然比院子里其他植物长的更好。它吸足了营养。

    林泽池见他僵持着一个动作许久不起身,也好奇地学着他的模样模仿起来。只是林泽池刚一蹲下他的后脖颈就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击打,还未来得及痛呼出声,林泽池整个人就已经歪倒下去。

    有人暗算他,林泽池的视线模糊间恍惚看见了付灼怀慢慢起身,他还看见付灼怀的靴子上的祥云纹路,林泽池努力抬起头,只是微微一向上看,他就看见付灼怀眼神冷冷地看着前方的人——那人站在林泽池后面。

    “谁......敢偷袭本少爷......”林泽池含糊地说。此时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泽池几近昏厥,意识已经不清楚,耳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想着似乎两人认识,且关系匪浅。林泽池彻底没有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付灼怀说的,付灼怀微微低头看着他,略带惋惜地说:“你挺聪明的,只可惜不知道快点下手。”

    林泽池眼皮不住打架,心想废话,他要是知道怎么下手,还请宁为楼和宁尘来干嘛,他们原定今晚就来布置阵法,可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林泽池彻底晕过去了。

    付灼怀背后的人赫然就是身穿素袍的柳长春。他有些好奇付灼怀是怎么说服裴邑不来的。于是柳长春也这样问了。“你是怎么说服陈姑娘不来的,你好像和她关系不错。”

    付灼怀避开这个问题,言简意赅:“做你要做的就行。”他当然不会告诉柳长春。

    柳长春好像也懂了,那必然是不能说的,见不得光的手段。柳长春笑的古怪,摇摇头说:“实在是见不得人呐。”眼神里尽是嗤笑。

    付灼怀摩挲着腕间,冷声说:“或者你是想让那宁为楼收了你去?”

    “自然不想。”柳长春知道那是什么,他耸肩,“走吧,你答应我的。”

    付灼怀身上带着封印,他需要妖丹来提升力量以借此突破封印,而柳长春正好有一枚大妖的妖丹,他需要付灼怀帮他做事情,两人各取所需。

    “等等,带上他。”付灼怀一把扯起紧闭双眼,瘫软在地的林泽池。

    柳长春头也不回,只是摆手:“随你。”

    付灼怀不想让林泽池醒了后找不该找的人乱说话,带上他,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保险些,也算没有枉费师姐的教诲。

    某种程度上,林泽池的话没有错,那棵苦楝上有别的东西。付灼怀从怀中拿出一小块碎片贴在树干上,一个空间在碎片的影响下被打开了,他拎着林泽池的衣领走在最前面,毫不犹豫地进去,身影随着入口消失。

    另一边府前的宁为楼等了很久,既不见裴邑,又不见林泽池。此时夜色浓郁,他心里越来越有种不好的感觉。宁为楼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运转,他立刻拔剑冲进府邸后园。四周一片寂静,连平日最常见的树叶簌簌声都已经不可听闻。只有那棵苦楝树矗立在那,惹人注目。

    他身后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急促,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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