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忽然道:“好了好了,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为此坏了大家的兴致。孤此前还颇为郡主担忧,但方才看你与质子伉俪情深总算是放心了。”
百姓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他眼里竟成了不值一提,钟杳杳的手瞬间握成拳头,她父兄拼死想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身穿藏蓝色衣服的年轻男子附和道:“可不是吗?自从质子嫁入定国公府后便越发俊俏动人,我险些都没有认出来。谁能想到他当初为了一个馒头可以在泥水里与狗争食?”
周围的人顿时笑做一团,钟杳杳认得这个人。他是鸿胪寺卿周家的儿子,经常和曹晟敏混迹在一处,以欺负裴景策为乐,也是出了名的纨绔。
曹晟敏接过话茬,恶毒的笑道:“周兄此言差矣,质子怎么能用嫁字呢?”
“我说错了吗?质子如今吃钟家的,用钟家的,就连成婚也选在钟家,这不是入赘又是什么?我听说外头现在都在传生子当如裴兄这般,少了十年寒窗苦读的辛苦便能一步登天,岂不美哉?”
另一个人道:“瞧他这身打扮可比在宫里时要好多了,裴兄有此造化,先晋后在天有灵想必也能安心闭眼了!”
裴景策低垂着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也遮住了他眼底浓浓的恨意。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当中。
钟杳杳淡淡的扫了这些正在肆意哄笑的人一眼,上前挡在他的面前,道:“以前只知有长舌妇,没想到还是我孤陋寡闻了。我也听说前几个月周家有意求娶西北孟家的女儿,结果被孟家拒绝了,不知可有其事?”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因为孟容时根本没给周家留面子,不仅把前去提亲的人赶了回来,还把周家带去的东西全都扔在了大街上直言晦气。
孟容时年少成名,掌管数十万的西北军便是宣德帝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他只有一个妹妹,而周旭声名狼藉还没有半点官职,也敢上面提亲,孟家能看得上才怪。
周旭脸色涨红,恶狠狠的等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剥活吞了般。
她不以为意,又继续往里添了一把火,“周公子这是想吃软饭,结果被人嫌弃不够格啊。”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
她扬起下巴,轻蔑的勾唇一笑。这种怂货,也就是借太子的势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实则没有半分能耐。
果不其然,他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其他人也不敢帮他说话,毕竟谢家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钟杳杳懒得搭理他,看向面露不悦的太子,道:“杳杳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
说着,拉上裴景策离开。
谢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景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原以为自己帮宋三姑娘说话会引起她的不悦,没想到她却如此平静,心中的不甘再次冲到头顶。
当下顾不得那些人诧异的目光,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去,终于在柳桥旁叫住了她,“钟杳杳!”
钟杳杳回头见是他,不解的蹙眉,“小侯爷找我何事?”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谢濯咬牙,已经豁了出去,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
......
柳桥旁,树阴照水爱晴柔。她极目远眺,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头也不回的问:“你想说什么?”
谢濯闻言反而变得有些迟疑起来,总觉得这么做对不起一心爱护的宋令笙。但想到这些天来自己的痛苦挣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你为什么要嫁给裴景策?”
她诧异的如同在看一个傻子,“这话你应该去问皇上,而不是来问我。”
“钟杳杳,你别想用皇上来压我。我早就调查过来,若非淑妃突然向皇上进言,皇上根本不可能改变主意。淑妃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敢说此时与你无关?”
要不是皇上突然改变主意,他们谢家又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恨不得避着他们走,他祖母和母亲也是每天以泪洗面。
钟杳杳只觉得无比的可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有脸来说这些?
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小侯爷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谢濯一顿,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净,“我,我......”
“你如此理直气壮,倒是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忽然爱上我了。”
他的脸“蹭”的一下又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我对宋三姑娘的心意始终如一。”
这般着急忙慌的语气,反而让他的解释显得有些虚。
“是吗?那你为何又来问我这种可笑的问题?”
钟杳杳负手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嗤笑道:“当初可是你们谢家百般不愿,为何又成了我的过错?谢濯,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你凭什么认为我钟杳杳非你不可?”
谢濯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时间又羞又愤,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你之前为何又要说出那种话来误导我?”
“我说什么话了?”她一脸无辜。
“你说你今后会恪受闺训!还说会好好侍奉公婆!”
她大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这不都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吗?!”
谢濯一顿,回想起之前的场景忽然意识到她确实没有亲口说过,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钟杳杳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嗤笑了声,径直离开。
然而当她回到马车旁时却不见裴景策的身影,环顾了一圈,问:“他人呢?”
化碧也很奇怪,“方才还在这里,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派人去找找。”
“是。”
柳桥其实是因为桥边种植了数百颗柳树而得名,毗邻太琴湖,风景也十分秀眉。与杏园相似,同样身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在柳树林的深处,曹晟敏一脚踹在裴景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顿时一阵钝痛,想要战旗阿里却又被曹晟敏带来的几个手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曹晟敏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如同在打量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士别三天,还真是刮目相看。短短数月你就让钟杳杳对你死心塌地,让她不惜得罪太子爷要帮你出头?”
想起两人方才浓情蜜意的模样,他眸中的怒火都快溢了出来。
上前一把抓住裴景策的头发,强迫他高高的昂起脖子,“说说看!你在床上都是如何讨她欢心的?”
裴景策闷哼了声,双目赤红,毫不示弱的看着他,道:“与你无关!”
这局话不知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曹晟敏忽然咯咯的怪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病态的疯狂,紧接着就用力将裴景策的头砸向地面。
只一下,裴景策立即感觉到头晕目眩,脑中嗡嗡作响,连看东西都变得模糊。
“我说过,我看上的东西不许任何人染指,你怎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呐?!”
裴景策的脸被踩在泥土里,眸中黑雾弥漫。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当初的天真,如果不是错信了宸妃,他母后不会死,自己更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曹晟敏忽然道:“你们都下去。”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你想干什么?”
曹晟敏目光粘腻的在他身上打了个转,“你说我想干什么?上次被人打搅了好事,这次我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裴景策紧抿着唇,好看的眸子森寒刺骨,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见他靠近,忽然抽出藏在袖子的匕首朝他的脖子决绝的划去。然而右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底是慢了一步,不仅被他躲了过去,反而被打掉了匕首。
曹晟敏顺势钳住他的双手,胳膊压在他的喉咙上,森森笑道:“钟杳杳对你当真是不错,还招人治好了你的手。不过也好,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他□□着,擦过裴景策的嘴唇去解腰带。
裴景策恶心到想吐,额头青筋暴起,拼命的挣扎。
然而他越是挣扎,曹晟敏反而越是兴奋,三两下将腰带扯下,扔在了旁边的树梢上。
因为他这种特殊的癖好,新城大长公主对他看管极严,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往他床上送女人。可他就是不感兴趣,被压制的欲望也如同毒瘾日久加剧。
在他疯狂的闹过几次后,新城大长公主也只能妥协。不过南风馆里面的小倌太过无趣,他就喜欢裴景策这种硬骨头。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臣服在自己身下。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裴景策胃里在急剧翻腾,抬脚朝他的腰狠狠踹去。可还是被他压制,彻底动弹不了。他屈辱的躺在地上,牙齿几乎都快要咬碎。
之前钟杳杳说他不知示弱,可示弱的代价是什么他心知肚明。他是西晋的皇子,怎么能受这种羞辱。然而如今看来,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
他恨!
他实在是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