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鞭子带着劲风直朝曹晟敏的面门而来,他闪躲不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他摸了摸刺痛的地方,阴鸷的朝身后看去。
在柳色氤氲的尽头,钟杳杳手持长鞭,周身的温度冷到极点。
她看了眼宛如一团破布躺在地上的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曹晟敏,我干祖宗!!!”
曹晟敏还没有被人这样打过,一时间也怒不可遏,“钟杳杳,你找死!”
之前在暗巷,他是看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子上才没有和她计较。
可这个女人却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再破坏他的好事,还逼迫裴景策娶了她,她还真当自己是怕了不成?
没了钟明聿和钟家,以为她还是曾经的钟杳杳吗?今天如果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自己今后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钟杳杳手都在颤抖,挥手又是一鞭子,将他逼退,“你给我离他远点!”
曹晟敏冷哼,“来人!”
之前那几个下人听到动静立即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都有些发懵。
“把她捆起来丢进湖里去!”
曹瑞暗叫了不妙,忙上前拦住他,道:“公子息怒,她可是永嘉郡主,伤到她恐怕不好向皇上交代。”
曹晟敏阴阴的撇了他一眼,“我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直接丢进湖里淹死就说是意外不就行了?谁还能知道此事与他有关?!
钟杳杳轻嘲地一笑,“你不会以为我敢毫无准备的就闯过来吧?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子了,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你以为太子真的会帮你?别做梦了,他恨不得你身败名裂!”
她无所畏惧的摊了摊手,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要和你鱼死网破。堂堂曹家二公子竟然觊觎我的夫君,我倒是要开口到底是谁会先身败名裂!”
曹瑞眉头紧锁,生怕自家主子发狂,硬着头皮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公子三思,长公主已经发了话,不许您再与质子往来。如果让她知道,恐怕会责罚你。永嘉郡主不过是一介孤女,想要收拾她何愁没有机会?犯不着在此搭上自己。”
曹晟敏这才勉强拉回一丝理智,阴恻恻的瞪了两人一眼,拂袖而去。
钟杳杳松了口气,忙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裴景策的身上,欲言又止,“你......你没事吧?”
裴景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臂蜷缩成一团,头埋的很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如同一只幼小无助的可怜小兽。
这一刻,她杀了曹晟敏的心都有了.......
回到定国公府后,裴景策便把自己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她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过去打扰,这个时候还是让他静静为好。
然而等到第二日早膳,她看了眼旁边空的位置,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问:“他还没有出来吗?”
化碧摇头,面色凝重,“连奴婢派人送去的晚膳都没有动。”
随云骂道:“那个该死的曹晟敏竟然存了这种......这种龌蹉的念头,还好郡主去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要奴婢说,郡主当时就应该直接抽死他,以前在宫里他还不知道是怎么欺负姑爷的呐?”
化碧拉了她一下,“你在胡说八道谢什么?他可是曹家嫡出的公子,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钟杳杳其实也在后悔没有多抽几鞭子,但她自幼体弱,根本就没力气再挥第三下。想着,她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他。”
西厢房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院子里鸦雀无声,哪怕此时艳阳高照却仍让人觉得冷清。
她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内都没人回答。她拧起眉头,又敲了两下,还是一样没有反应。
早膳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早已没了热气。
难道是还在睡觉?可她用的力气不算小,睡得再死也应该听见了才多,该不会是想不开上吊自尽了吧?
钟杳杳心中一慌,忙吩咐人把门撞开。走进去一看,发现屋内竟然没有人,床榻也没有躺过的痕迹。正疑惑间,忽然看到屏风后有一个人影。
她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缓步绕过了屏风之后,就见裴景策正背对着她坐在浴桶里。身上全都是用力搓出来的血痕,密密麻麻,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屏住呼吸,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别着凉了。”
裴景策一动不动,呆坐在里面好似一座失去灵魂的雕塑。他的皮肤苍白到有些病态,瘦骨嶙峋,背上还能看到几道陈旧的伤疤,着实让人心疼。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叹了口气,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手触碰到他肩膀时只觉得凉得吓人,不知他在里面坐了多久。
“裴景策,世人都说你惊才绝艳,是如玉君子,你可别让我小瞧了。今日你若是因为区区一个曹晟敏就一蹶不振,往后还何谈骨气和复仇?”
裴景策浑身一僵,可还是没有说任何话。
钟杳杳也没有逼迫,转身出去并将房门关好。
化碧她们都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忍不住问:“郡主,姑爷他,没事吧?”
“没事,吩咐下去,此事不许任何人提及,违者重罚!”
“是。”
“去把青玥叫来。”
化碧闻言一愣,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姑爷眼下正是需要别人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把青玥叫过来不是正好给了她可趁之机吗?姑爷待青玥原本就不同。
钟杳杳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坚持道:“去叫人吧。”
化碧也不好再多说,回了一句“是”。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巨大的打击,更何况是裴景策那么要强的人。但他一直都厌恶自己,大抵是不愿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这张脸的。
青玥则不同,他们两个是在暗处互相舔舐伤口的人,想必青玥能帮助他走过这一关。
屋内的裴景策听到她们的对话,放在木桶边缘的手紧握成拳头。殷红的血顺着指缝留下来,“啪嗒”一声滴入水中,须臾便消失不见。
他自然知道不能一蹶不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是夜,夜黑风高。乌云遮住了月亮,一点光线都漏不下来。曹晟敏跌跌撞撞的从南楼出来,在曹瑞的搀扶下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今日玩得不尽兴,憋了满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一想到昨日裴景策衣裳不整的模样,他就对钟杳杳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失去了根基的郡主还真的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等过几日,他定会让这个贱人尝尝什么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打更的梆子上敲过三遍,街上空无一人。在万懒俱寂的暗夜里,马蹄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几声诡异的闷响。紧接着马车剧烈一震,停了下来。
他顿时感觉到不对,酒也醒了几分,试探性的叫了一句曹瑞,但却无人回答。
他心里七上八下慌乱起来,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情况,就见曹瑞和车夫都倒在血泊里,脖子被人割开,脸上还凝固着死前惊恐的表情。
曹晟敏吓了一跳,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后脖颈一疼,人立即失去了意识。
.......
他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醒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沉沉的天空。不见月亮,连星星都没有。
周围传来疾风吹过劲草的呼啸声,感觉不像是在大街上,倒像是某处不知名的荒郊野岭。
脖子还是疼得厉害,他晃了晃晕晕沉沉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曹二公子,你醒了?”
曹晟敏一愣,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裴景策。
昏迷前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他立即明白过来,暴虐之情肆意狂涌,咬着牙怒道:“裴景策,你这个下贱的狗杂种竟然敢算计我?!”
说着,就要爬起来去打人。然而一动,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
裴景策看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他像条蛆一样在地上蠕动,半张脸隐在黑暗当中,眸底闪动着诡异的笑容。他的右手在隐隐作痛,曾经的种种也历历在目。
他蹲下来,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曹晟敏轻飘飘的问:“我为什么不敢?难道曹二公子忘了自己曾经都做过什么吗?”
曹晟敏闷哼了声,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西晋送来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子?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裴景策嗤嗤的笑了起来,如同厉鬼森寒无比,随后一刀直接挑断了曹晟敏右手的手筋。
出手之狠辣,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他苍白的脸上,分外妖冶。
曹晟敏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一边叫却还不忘一边破口大骂,“裴景策,你这个杂种!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包括钟杳杳那个贱人,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对这些咒骂充耳不闻,甚至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看着让人五内发怵。
“是吗?只可惜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