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策轻叹了声,带着惋惜的又道:“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曹晟敏一顿,面露不解。
他好心的指了指身后的破庙,阴诡的笑了起来,“破庙里都是我找来的乞丐,我在里面足足燃了五根痴情香。二公子想必对这个东西不陌生,他们如今已经神志难辨。”
曹晟敏猛的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终于破裂,露出了惊恐的模样,“你敢!我可是皇上的亲侄子,你敢动我就不怕挑起两国的纷争吗?!”
“二公子不是好男风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祝你玩的愉快。”
他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阴寒恻恻,宛如地狱里刚爬出来的恶鬼。
曹晟敏拼命的挪动身体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还没爬出去多远就被裴景策一脚踹进了破庙内。
他惊惧的大叫,然而一只沾满污泥的黑手很快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又有好几只黑手伸出来,将他拖到深处。
夜幕里,凄厉的叫喊惊飞了栖息在附近树上的鸟群。乌云散去,裴景策看了眼朦胧的夜色,转身往回走去。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钟杳杳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裴景策站在院中的琼花树下。
一袭白衣,临风而立,萧萧肃肃,轩然霞举。除了有几分憔悴之外,似乎一切都已恢复如常。
她一喜,忙走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郡主说要我必须陪你一起用膳吗?”
这般淡漠疏离的语气,看来果真是没事了。她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头,笑道:“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用膳吧,我早就饿了。”
裴景策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去了前厅。
等用过早膳,她照例去园子里遛弯。裴景策也逃不了,被她拉去一起锻炼,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两个人遛到一半,门房突然来报,说是那个叫陆轸的少年来了。
钟杳杳一愣,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道:“让他去前厅等我。”
“是。”
前厅里,陆轸一身孝服。她看到的时候大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
陆轸明显瘦了一圈,见她进来郑重的揖首一礼,道:“郡主大恩,赠我银钱为我娘治病。只可惜我娘她前几日药石罔顾,已经去世了。我将爹娘安葬好了,所以今日特来履行当日的承诺。”
她的喉咙异常干涩,没想到还是没能救回他娘的性命。想起钟家祠堂里那一排排压抑沉重的灵位,哽了半日也只吐出了一句“节哀”。
“多谢郡主,”陆轸脸上虽然带有痛苦之色,但更多的反而是释然,“我娘其实已经病了许久,每日都是苦苦煎熬,如今她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深吸了口气,问:“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说到这里,陆轸忽然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我娘临终前说郡主是个好人,让我跟在您身边好好服侍,还请郡主收下我。”
这倒是让钟杳杳犯了难,之前她虽然说三年为期,但其实根本就没仔细想过让他做什么。她身边并不缺人,想着,目光看向了身侧之人,道:“那你今后就跟着他吧。”
裴景策一愣,“郡主何意?”
“你身边不就缺一个得力的小厮吗?他跟着你正合适不过。”
裴景策微微沉眸,语气淡然,“不必了,我只是一个质子,不宜太过张扬,也不好毁人前途。”
然而他话音才刚落,陆轸就直接跪在他面前,恳切的道:“还请公子收下我,我会竭尽全力的侍奉公子,绝不叫公子和郡主失望。”
钟杳杳趁机在旁边撺掇,“我瞧他资质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何不成全了他?更何况是我让你收下的,谁还敢在我面前多嘴不成?”
裴景策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陆轸立即高兴的欢呼起来,像只皮猴子一样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化碧忽然脸色沉重走了进来。先是古怪的看了裴景策一看,随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郡主,曹家二公子没了。”
钟杳杳一愣,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后,忙拉住她走了出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化碧道:“方才传回来的消息,有一个樵夫去城外的山上打柴,路过半山腰上的破庙时发现里面躺了个死人。他赶紧跑去报官,官府的人来查验后才知道那人竟然是曹二公子。奴婢听说新城大长公主已经晕过去三回,连翊卫营的人都惊动了。”
“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曹晟敏怎么会死在城外的破庙里?”
化碧顿了顿,颇是难以启齿,“奴婢、奴婢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钟杳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什么小道消息?”
“奴婢听说.......曹家二郎是、是死于马上风......”
化碧脸颊通红,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三次才说完。
钟杳杳怔愣了好久,总算是明白她方才的表现为何会如此反常了,“他、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会死于这种病?”
“就是和男人........那个什么......所以才......,听说还不止一个.........”
当时破庙里面的场景简直不堪入目,曹晟敏被人发现的时候不着片履,身上青青紫紫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眼下他的死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他好男风的事情也传了出来,曹家这下算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她听得瞠目结舌,脑中一阵阵发昏。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京兆尹的人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还没有,不过京兆府尹怀疑是有人蓄意报复。因为曹二公子的随从昨日也横尸在大街上,一刀割喉,身手相当利落。”
“蓄意报复?”她口中喃喃的念了几遍,转头看向屋内,目光骤然间沉了下来。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裴景策如果有这本事,那日在柳桥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化碧担忧的道:“曹二公子突然身死,还死得这般......不体面,新城大长公主定不会善罢甘休。奴婢担心,她到时候会找上郡主。”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钟杳杳收回视线,沉声道:“吩咐下去,这几日看好门户,不让要有心之人混进来了。”
“是。”
“对了,青玥昨日可是整晚都陪在裴景策身边?”
化碧一愣,以为她是在吃醋,忙道:“也不是整晚都在,大约三更的时候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奴婢一直派人在外头盯着,并没有发现她对姑爷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去准备辆马车,我要出城。”
化碧不解,“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耽搁了这么久,我要再不去找蔡老头,他可能就要来找我了。”
化碧的眉头立即皱成一团,但她也知道自家主子做好的决定无人能够改变。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按照吩咐去备车。
“还有,这件事不要让裴景策和程嬷嬷知道。”
“是。”
.......
钟杳杳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基本没有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这次马车径直停在了二门前,化碧特意提前驱散了周围的下人。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大惊失色。
钟杳杳的脸色异常惨白,连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生气一般,虚弱无比。
化碧赶忙上前架住她的胳膊,和随云一起将人扶回了房间内。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她的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郡主,您没事吧?”
钟杳杳无力的摆了摆手,头一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她的力气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
化碧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进来,问:“郡主,你感觉可好些了?”
她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没事,这点毒不算什么。”
化碧却生起气来,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郡主还说没事?你这次可比上次要严重多了。您再这样,奴婢定不会在帮您瞒着程嬷嬷了。”
昨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化碧的心跳都快吓得停止了,生怕她会就这样失去生命,当场就后悔得不得了。
“真的没事,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你看我现在睡一觉不就好好的了吗?”
化碧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奴婢和随云昨日都快被您给吓死了!”
说罢,起身端来一个温度正好的粥递给她。
她接过来尝了一口,虽然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可又不想拂了化碧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喝。
“曹二郎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新城大长公主昨日进宫哭倒在了皇上的御书房里,皇上派了大理寺的人来接管此案。”
话音刚落,随云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惊道:“郡主不好了,新城大长公主带着人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