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杳的脸色陡然间沉了下来,扯过一旁的衣服披上,起身出去。
刚走到院中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气势十分凌厉的女子,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她看向为首的那个人,不悦的道:“长公主带着这么多人强闯我定国公府,意欲何为?!”
短短数日不见,新城大长公主憔悴了许多,鬓间还隐隐生出了白发。
然而她的脸色却也变得十分怨毒,丝毫没把钟杳杳的话放在眼里。一见到她就毫不客气的道:“本宫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她倒也不怵,闻言笑哼了声,“长公主如此行径,不像是来问话,倒像是来提审犯人的!”
新城大长公主身后的嬷嬷立即横眉怒喝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长公主无礼?”
钟杳杳闲闲的撇了她一眼,“长公主,我敬您是长辈,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听您说话。可你也不该欺人太甚,这里是定国公府!你们不由分说的闯入我家,还说我无礼,到底是谁无礼在先?!”
新城大长公主没想到她的态度居然如此强势,脸色顿时难看不已,“本宫不想和你废话,去把裴景策叫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乎就是同时,裴景策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不知长公主找我何事?”
新城大长公主见到他,眼中的杀意遏制不住,狞恶的怒吼道:“把他给本宫抓起来!”
“慢着!”
钟杳杳立即拦在裴景策的面前,不避不躲的直视她的眼睛,道:“长公主,就算是杀头也要有合理的罪名。您这样就想把我夫君带走,是在叫我难以信服,不如我们去皇上面前先说道说道?”
“你少拿皇上压我,”新城大长公主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裴景策前日刚和我儿发生争执,结果我儿昨日就死了,你敢说此事和你们无关?!”
她脸色煞白,此时也是在强撑,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夫君前日被曹晟敏所伤,回来后一直都待在府里未曾出去过。府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此事我还没有找你们讨要个说法,你们倒先找上门来了?”
“钟杳杳!”
新城大长公主咬紧后槽牙,怒火衣襟濒临界点,一字一顿的道:“你是执意要护住他了?!”
“他是我夫君,岂容你们随意欺凌?纵使要审问,那也该是京兆府的人过来,何时轮到长公主动用私刑?!”
裴景策定定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波光闪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屋内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随云的手按在腰间的暗器上,警惕的顶着这群人,场面一触即发。
钟杳杳当然知道得罪新城大长公主的下场会是什么,但她现在维护的并不是仅是裴景策,而是钟家百年来的声誉。
如果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那钟家的颜面何存?
化碧见状,忙打了个圆场。毕竟对方是公主,也不好太过不给颜面,“姑爷这两日确实一直都待在府里,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调查一番便知奴婢有没有在说谎。”
之前说话的那个嬷嬷轻声道:“长公主,近日西晋频频往边境调兵,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咱们若是在这个时候伤了裴景策,不是正好给了西晋一个出兵的借口吗?事关国家社稷,万不可硬来啊。”
新城大长公主不是草包,哪能不知道这一点?可这个时候让她就这样回去,怎么也不甘心,于是转而质问道:“和他无关,那你呢?!”
“我?”钟杳杳一脸的莫名其妙,“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日争执时你也在场,甚至还和我儿动了手。你今日早上偷偷摸摸的出城,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她出城的事情连府里的人都没几个知道,新城大长公主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早就派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怪不得一路上随云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原来是她。
钟杳杳的眸子顿时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我去做什么,与长公主无关。你难道是想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定我的罪?我钟家世代忠良,为了北襄的江山马革裹尸,埋葬了几代人的性命。你想动我,先问问天下人答不答应!”
新城大长公主的眼神十分怨毒,像是要把她给生剥活吞了一般。
那个嬷嬷见状不妙,忙劝阻道:“长公主三思,咱们到底没有拿的出手的证据,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新城大长公主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她若还有理智的话就不会带人闯到这里来了。
当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躺在那间破庙里的那一个,她就已经疯了!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这让她如何还能冷静得下来?!
“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
那嬷嬷急得满头大汗,“长公主不可啊,您这样做只怕会引起圣心不悦。”
“那又怎么样?本宫和皇上是血亲,他还能真的杀了本宫不成?!这个贱人之前上了我儿子的脸,不管她是不是凶手,本宫都不会放过她。凡是伤害过我儿子的,一个都别想跑!”
她目眦欲裂,面目狰狞,乍一看竟然有点像是地狱图里描绘得罗刹恶鬼。
她带来的那些人立即动起了手,随云挡在钟杳杳的面前,一脚踢飞了其中两个想要来拉扯的粗使婆子。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但对方人数众多,即使随云身手再来也陷入了苦战。
钟杳杳总算是明白了,曹晟敏惨死后新城大长公主也失去了理智。
她就算想拿自己替曹晟敏出口气,所以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再这样下去,这些人可能都会受伤。
想着,大声呵道:“够了!我跟你们走就去。”
裴景策闻言一愣,如墨的眸子注视着她。里面闪过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迷茫,还有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东西......
化碧顿时急了起来,连连摇头,“郡主不可!您的身子还没有恢复,怎么可以跟他们去?”
身子?
裴景策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比平时要虚弱许多。顿了顿,沉声道:“你不必如此,她要的人事我,我去便是。”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她笑了笑,又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径直朝新城大长公主走了过去。
新城大长公主见到她这样,不屑的轻朝了声“不自量力”,挥手让人带上她,随后扬长而去。
钟杳杳原以为她会把自己带去长公主府,但没想到竟然是刑部的大牢,不由的露出了一声轻笑。
看守大牢的狱卒看到是她也大吃了一惊,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颤颤巍巍的看向新城大长公主,道:“长公主,您、您这......不合规矩,郡主身份尊贵,如果被关进大牢,下官实在难做......”
“少废话!本宫如何行事还用得着你来置喙?!”
那狱卒立即不敢再说话,毕竟长公主的脾气大家都有目共睹,一不小心连他都可能进去。
钟杳杳被关在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陈年的腐臭味加上阴暗潮湿的霉味,熏得她直睁不开眼睛。
“钟杳杳,逞威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长公主您忘了?我本来就活不久,所以您最好不好对我用刑。我身子娇贵,可经不起呐。”
新城大长公主闷哼了声,“不许给她吃食,更不许给她任何取暖的东西。本宫倒要看看饿你几日,你这张嘴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说完,满脸怒容的拂袖而去。
她没有在意他们,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四月的天其实还不算太暖和,她刚起来,身上只穿了两件单衣。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冷得厉害,只好蜷缩成一团尽量给自己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