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宝

    浊龙盘盘踞今巴蜀一带,因其地地貌奇诡,易守难功,而孕育出一批与众家修行之道迥异的魔门。其中猛奇异兽,怪木异草,云屯雾集,古诗有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当时天下三分,虽各执己说,但因各自说法称道已久影响深厚姑且也能称得上是正派大流。因此,魔门的横空出世令大陆其他盘踞已久历史源渊的宗门不满,自诩名门正派的传道授业之师、自命正道至解的大道悟法之徒岂能容忍这与世新说?!但这只是从历史矛盾的根本去剖析,其间具体因何原由发生了什么,暂不得知。于永续年六月十三,浊龙盘兵变,立门不过数百年新生的魔门自此陨落。

    广寒宫便是兵变之前才展芽露尖的新生势力,这股新生势力刚一逢世便在一些晚辈修士和坊间风声鹊起,名声大作,以为是哪位隐士高人重出江湖兴风作浪,一听说这广寒宫的立宫之主竟还是个风姿绰约小女人不禁叫人大跌眼镜啧啧称奇都想一探究竟,一时间流言蜚语真真假假珠目难辨。

    勾栏听曲、瓦当杂耍之中忽闻人趁着酒劲儿沉声大作道:“听说了嘛,耆木林围剿都没能绞杀从浊龙盘逃出来的那个魔门余孽,你说邪不邪乎,一个黄口小儿,三个大宗门的宗主亲自上手都让它给逃了,难不成真像那书里写的,长了对翅膀飞了不成?”

    又有人闻言调笑道:“以那几个长老的手段,就算是小儿真长了对翅膀扑子也能给它射下来拔喽。”

    又有人拆台道:“那可未必,人家有后台,手段强着呢!”

    闻言,二人诧异,不用说就是已闻出话中猫腻,先前调笑那人却脸色骤变急忙道:“什么后台?你可别瞎说啊,人家广寒宫宫主肯定有人家自己的算盘,这豪杰英雄逐鹿之争争的就是手段跟眼见,劝你小子少管闲事。”

    闻言有人嗤他道:“你急什么急啊,要骂也骂的不是你......瞧这损样儿你怕不是那‘红娘子’私底下养的宦狗儿吧哈哈哈!!!”

    遭此羞辱,那人不仅不恼反而低着头一言不发了,仔细一瞧,原来是羞红了脸!

    “红娘子”其实就是广寒宫宫主虞美人在坊间的一个绰称,因其被吹的如仙似妖的美貌以及被无限神化的武功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起因是之前有个专捉□□的老翁吹牛说他曾亲眼见过广寒宫宫主,简直天仙般的人物,一身嫁娶时的喜红,如何如何美,如何如何不凡,还冲他微笑......坊间便得了“红娘子”的名号。而这“红娘子”还只是虞美人万千绰号虚名中的冰山一角。

    那些人肚子一沾猫尿就没完没了,有几个人较了真,恨不得把肚子里的瓜皮一倾而出:“可不是嘛,几个大长老眼看就要擒住那孽畜,谁知半路上窜出个张飞,就你们说的那狗屁娘子!横插一脚,包庇余孽,其心可诛!”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厉害的女人自己得不到便就要毁掉。

    闻言,众人哗然,有人道:“真的假的啊!那这婆娘胆子也忒大了吧!过几日就是仙门大会,届时各仙家掌门要是找她讨个说法,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喽哈哈哈!”

    幸灾乐祸,最是酒徒。

    此时已天光大暗,郊外黑松幽道,鸣蛙眠犬,云诡波谲,不远处有片娇酣欲滴的栀子花田,一阵微风拂过,暗香盈袖。

    忽然,一道黑影离弦之箭般朝这边光速射来。

    溯流光却早已侯在一棵环抱大树背后“正道之光”迎“箭”出鞘——猛然间就是一阵火石电光。

    瓯越:???

    突遭一剑抽风般无厘头的兜头劈来,瓯越一时间想骂娘。

    却听溯流光对那黑影咬牙道:“说!你与那女贼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女贼人?

    原是那日虞美人横插一脚光明正大“偷”走了他们三人手到擒来的猎物。

    瓯越遭这莫名其妙的蒙头猛击,又想到自己今日在广寒宫受到的奇耻大辱,登时心火怒烧,立即发作,手中不知何时已幻化出一把呲着紫色电光的黑鳞长鞭,一副可怖架势仿佛今日就要亲手将这横冲直撞的跳梁小丑顷刻间碎尸万端搓为齑粉!

    阴着脸咬着牙阴阳怪气道:“呵,见不得人的勾当?溯宗主真不愧是名门正派以身作则,小到鸡毛蒜皮的妇人口角之争,大到我欧某的私人之事都要究根到底明察秋毫.....”此时月亮破云而出,露出瓯越人前的半张脸——他平日寸步不离的半永久面罩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许是刚刚在面临突袭之际闪身接招时被谁勾掉了,而那半张脸,眼睛却依旧蒙在黑暗之中,只是看那扎眼的一张嘴,嘴角已然扭曲成骇人的诡异弧度,还有那死死咬紧的牙关,看着都让人浑身发麻肉疼筋跳!

    只见他攥紧紫电的手正青筋暴跳骨节分明,阴侧侧继续道:“只是我欧某人坏事做尽,竟不知溯宗主究竟要听哪件?要何时听?是现在听呢,还是死了听!”

    话音未落,瓯越早已挥鞭上前,那在一团黑气中呲着紫色电光的长鞭仿佛刹时间不是长鞭,而是一条吐着紫色芯子向溯流光夺身袭来的强劲大蛇!在持鞭者恐怖力量的驱使下一次又一次的向溯流光发起猛烈进攻!

    溯流光那边则抓住时机剑气铸墙,心道:好强悍的力量!这股力量恐怕就连族中大长老来了也绝不容轻视,自己眼下真是碰到对手了!好啊,太好了,终于碰到能让他认真对待的对手了!

    那紫色“巨蟒”强行进攻“正道光墙”,见正面难攻便绕制他身后,用蟒身死死缠住溯流光,伺机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溯流光生吞进肚中——

    溯流光却朗声笑道:“想不到你这厮的鞭子竟还炼出了神识,纵使放眼整个大陆也是名列前茅的境界,怪不得躲我躲的严啊......只是你以为这样就能为难我吗?莫不是今日喝的酒还没醒,可笑至极!”

    嘲笑间却不知溯流光紧接着使了何种厉害手段,竟然以一股诡异的力量将蟒身直接生生炸开!要不是紫电坚不可摧,倘若换作寻常灵器,恐怕早已被炸成几截甩飞出去了。

    瓯越遭此强悍力量暴击,凌空只翻了两个跟斗就已稳住身形,紫电被那股力量瞬间弹出,力道随电身攀至手柄处时好一阵颤乱,瓯越暗中用力方才制住,只觉虎口一阵发麻。

    然后盯着完好无损的溯流光笑道:“溯宗主不愧为一宗之主,只是躲在那乌龟壳里算什么真本事?且不说你今日敢不敢出来与我正面交锋,就是不敢,我照样打破你的乌龟壳看你究竟能撑到几时!”

    溯流光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激将之意,不屑道:“躲躲藏藏本来就不是我溯流光的行事作风,只是某人心里没数,用那鬼东西把我缠得水泄不通,如何单打独斗?!不过,你姑且也算个对手,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

    打架还不忘提醒敌人小心?溯流光啊溯流光你小子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等溯流光好心提醒完,瓯越早已先入为主先下手为强!灌注灵力,一时间,风起雷作,黑雾缭绕,顷刻间已不见紫电踪迹,黑雾忽的加大速度,吞山吞海般气势朝溯流光直逼而来,转眼间,溯流光便沉入浓浓黑雾之中,不辨方向。

    “哼,虚张声势。”却看那溯流光俨然一副老子没在怕的神气,气势轩浩,如虎如龙,口中念诀,正道之光刹一时间耀出两把青色电芒的剑,交织摩擦,刺破雾天,青光烈烈,顺势化作两条腾空青龙!

    瓯越眉头微微一皱,他竟也炼出有形剑意......自己倒是小瞧他了,不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嘴角诡异一勾——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瓯越随后勾爪成鹰,双手在胸前翻飞结印,使出八分功力强压,黑云压城城欲摧。而这黑云,有毒。

    瓯越心想,结束了。

    这个疯子死定了!!

    就在这时,瓯越却脸色大变!

    脸色大变——

    只见溯流光破雾而出,虽嘴角流了一点血,但可以说是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有多少因沾染黑气而腐蚀变色的块斑。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小子怕不是个金刚罗汉之身!

    只见那边溯流光用食指在嘴角一扫而过,神色傲慢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正道之光的青龙烈焰正好克制你的黑毒。这下该轮到我了!”

    见紫电已被他的青龙烈火灼得不清,正奄奄腾着热气,看来是不能再负荷施展了,而自己手中的正道之光也因召出剑意耗损不少灵力也没讨到多少好处,索性丢了剑,只身朝瓯越扑了过去,一边扑一边口中还叫嚣道:“来啊,正面交锋啊!谁怕谁?没有兵器,和我单打独斗啊!”

    疯子。

    真是疯子。

    简直是疯子!

    令人发指中瓯越已被莫名奇妙的扑倒生生挨了两下!

    他此身最恨别人直接触碰他的身体!

    尤其是男人。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瓯越怒火中烧提起拳头就向溯流光狠狠挥来,这一拳能敌他先前两拳,溯流光迎拳闪身之际一脚偷出,瓯越却用手生生掣住,大喝一声,连脚带人砸出老远!

    心中暗骂此人简直不讲规矩没有逻辑,瓯越越想越气,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今日,要么你死,要么你亡!

    被甩飞的溯流光在空中抓踩下几只正逆向飞行的大鸟。

    大鸟:???

    借飞鸟之力相冲才强行扼住自身一些因力道冲击而产生的惯性,纵使这样还是被甩出老远去,猛的一阵痛意袭来,他才发现自己已身至平地,不但不觉后悔招惹瓯越,反而喜从心来,在大陆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跟无数所谓高手交过手,自己虽也受过伤上过当,但如今日这般痛痛快快却还是头一回。清玄山各年各季的什么打擂台打比赛他都要打吐了,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自诩强者全是一些狂妄自大三两下撂倒的菜鸟水货。

    今日真可谓是畅饮,尽兴!尽兴!

    心中雀跃,衣袖刚一拂过来,就忽闻一阵清香,沁人心脾,那是一种仿佛要叫人灵魂都升华的香气,美人酥手般的鲜嫩,新辰露珠般的晶莹。

    独特的美人香味。

    是栀子花!

    一田的栀子花。

    此时月亮已经完全展露羞容,月明星稀,绿田白花。

    畅然间忽然发觉身后多了个人,瓯越!

    还跟着呢!

    简直死缠烂打。

    这句话不知道在骂谁。

    溯流光见状喂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看这花多......。”不知他是准备要说花“香”还是花“美”,还没说完就被兜头一拳挥断——

    “溯宗主要教训在下时可没这般客气与在下商量啊......往哪里逃?!”

    这游戏人间的公子哥今日是碰到硬茬了。

    一边是累了想赏花的闲人,一边是不死不休的恶鬼。

    于是娇酣欲滴的栀子花田中,多了两个莫名其妙扭打在一块的人,惊花动夜,花叶翻飞。

    真是聊夜寂清万影空,青衣乌袖花田中。非说冤家偏路窄,岂知天意捉人弄。

    广寒宫中却寂静如常,不远处高山飞瀑在寂空中绵绵不绝的哗哗流水声倒让人觉得心安神宁。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小男孩双眼欲开旋闭之间仿佛眼前若有人,人影与周遭树影幢幢叠叠,若有似无,如梦似幻。

    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声:

    “疼吗?”

    自然是疼的,他心里这样想道,不知自己答与没答。

    突然只觉胸腔一阵强压欲吐,恶心之至,几欲把整个喉咙都吐出来——竟是一口淤血!不知几时积压在心口,幸好吐出来了,否则自己突然喘不上气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惊险之至,小男孩心道。

    将那淤血完全吐出后,忽觉五脏六腑都通畅,听得耳边人声继续道:“疼,那就打回去。”

    原来真有人在说话!

    不过闻言他几欲再吐一口老血!

    打回去?

    “可是我...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人那么多......‘

    小男孩委屈巴巴实事求是的答道,此时精神已然明朗,待看清楚那人,心花怒放,是虞美人!是她。

    虞美人正背对着他,不用看脸,小男孩就知道是她,因为那身醒目红色着实叫人刻骨铭心,一见到她,他心里是不可言喻的欣喜和心安,像自己身躺于泰山之下,被无穷力量庇佑笼罩的那种心安。

    他强忍着痛感,想爬起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狼狈?

    一个小孩子就已自尊到害羞不给别人瞧见狼狈?

    其实,一个人的自尊心也好好胜心也罢,早在幼年时期就已根正苗红,而此时的这份心思最为纯粹,最为直接,最不加掩饰。他们已什么都懂,只是还没有成年人那般的演技与心机,所以才分毫毕露。

    可是他无论怎么样都爬不起来。

    浑身发软,连牙齿也发软,手脚一阵酥麻,好像有无数电原子在身躯四肢里裂开流窜,甚至能听见嗞嗞作响。

    虞美人却依旧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

    “打不回去,就不要吃饭。”

    小男孩:“???”

    小男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那双耳朵!什么叫打不回去就不要吃饭?!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打?自己眼下的半条命没被打死已然是奇迹了,奇迹?

    咦!

    对了,他们人呢?都被打跑了?谁救了我?

    正疑惑着想开口问人,才发现连她也不见了。她又不见了。

    他心里忽地一阵失落。

    这样下去,她几时肯亲自教我功夫?我所见识的人里只有她的功夫是最好的了,我想让她教我,他在心里细细思忖着,这样我就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全天下最最厉害的人,这样我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随便欺负,这样我就可以独自出去闯荡找出杀害我父王母后还有那些被乱刀砍死的千千万万的族人......最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可是她走了。她还会不会回来看我?

    小男孩心里想着,充满希望。

    忽然发现怀中有一团暖绒绒的东西抽动了一下。

    呀!

    他差点忘了怀中的小狗!

    先前被打的时候他死命的护在怀里,不知道小狗究竟有没有受伤。

    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它!他心想,保护这只像他一样可怜的小狗,就像当时她挡在他身前一样。

    咦!

    他怎么还在想她?

    这天夜里,小男孩把安然入睡的小狗抱回了他睡觉的地方,一间柴房里。

    虽说是柴房,可这里什么都不缺,有被子有火炉......还有好多好多柴火,就是没有吃的。

    他好饿啊!

    饿得肚子罢工喊冤,一直喊一直喊。绞得胃里一阵酸痛。

    他困得要死,又饿的要命,脑子里不自觉的想到烧鸡、红鱼、熊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停不下来,辗转反侧好几次。

    要不,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这么晚了应该都睡着了吧。

    不行不行,要是被发现了,吃的没有,可能又要挨一顿毒打,到时候小命都会没了!

    心中几经斡旋。

    于是他翻身就起,打坐!

    他也不知道怎么打,反正打坐打坐就盘腿坐着呗。先这么着。干脆利落。

    然后想到今日师傅送给他的“宝物”。他拿起来,准备在睡觉前再看一遍时却发现这卷残纸里面空无一物!

    他再翻过去瞅,左瞅右瞅,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简直一张无字天书!

    明明自己白天看的时候有字的啊!绝不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小男孩着急的反思着,赶忙在脑海里搜寻着今天他在这残卷上看到的内容,抓了抓后脑勺,好像叫什么“复......复下帷覃思,殚毫骋藻......”

    还没等小男孩继续在脑中往下搜寻,突然一股洋洋暖流自残卷中袅袅涌出,绵绵不绝,将他周身包裹着带至悬空,那感觉如日射面颊,如身坠祥云,侣鱼虾而友麋鹿,品甘泉而汲芳草,舒服及了,

    忽然感觉自己从心脏到脚尖都盈盈被能量灌注着,甚至感觉不到先前的饥饿。

    更恐怖的是自己好像能在没睁开双眼的同时看到正在细细打洞的老鼠,看到耆木林上正缩动扑食的金环蛇......甚至听到远在郊外的风吹叶动,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其他的声音,仿佛寸寸到肉......嗯?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两个成年男子打斗的声音。

    动真格的!每一拳都到肉!

    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

    大半夜不睡觉约架,要么是深仇大恨,要么是脑子有病。

    小男孩想着想着,却不知自己已然进入梦乡。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